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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到信时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他不仅感到今日这笔锋比往日更凌厉些,还闻到了自这信上传来的一股血腥味。
那味道很淡。
可若一个人看不见,那他的嗅觉便会比旁人更敏锐些。
花满楼顺着字迹摸下去,一时沉默不语。
她说她杀了人。
这些字写的很凌乱,显示写信的姑娘内心并不平静。
花满楼面上涩然。
像他那样的人总是不愿意看到别人死去的,可他也知道这个只能在深夜里写信的姑娘一定是有苦衷。
他无法代表任何人,于是他只能沉默。
那封信也没有了回音。
花满楼叹了口气,竟觉心中有些惆怅。
情之一字到底害人不浅。
第45章流言
天蒙蒙渐亮。
光照透过窗扉撒在轻纱上,映着床上美人半面雾颜溶溶。
许是触到了伤口,吴裙蹙了蹙眉,慢慢睁开眼来。
“姑娘醒了?”
端药的婆子笑道。
她眨了眨眼,又看清了些,原是山下药铺的医女。
“王婆婆。”
那婆子应了声,看吴裙似要起身连忙将药碗放在桌上,过来扶她。
“姑娘哟,您这伤可千万别在折腾了。”
“万一留疤可就不好了。”
吴裙靠在窗柩上笑了笑:“我今日还要练剑呢,这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她面色苍白,在半面光下几乎都要透明。王婆哪儿还忍心说重话。
只是道:“姑娘放心,庄主昨夜说了,这几日的剑便了。”
吴裙低头不语,只是接过药来轻抿了口。
见她神色仍有些忧愁,王婆叹了口气:“依老身看这剑何时练都不迟,姑娘也不必担心,只管养好了身子。”
那药实在苦,可她自习剑起什么苦没受过,因此只是眉头微蹙仰头便喝了。
王婆笑着接过碗来:“姑娘可要甜枣儿?”
苦药中俱是珍品,若其中掺了蜜饯药效必要打折扣。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在王婆出门时却突然问:“昨夜可是婆婆帮阿裙上的药?”
她似只是随口一问。
王婆脚步顿了顿,笑道:“是老婆子。”
那脚步已渐渐远了。
吴裙叹了口气。
人一旦受伤便会很无聊。
吴裙这三个月来倒还是第一次这么清净。
她用还未受伤的那只手微微推开窗子,将脸贴在锦纱上。
刚入秋,天还未凉下来。
晨起后风融融的。
她微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陆小凤来时便见到这副场面。
他总以为再见她时,她手染鲜血必定会不一样。
不由微微苦笑。
“你怎么来了?”
那光下美人微微睁开眼来看着他。
她似在看他却又似没看他。
那眼中竟多了丝哀愁。
陆小凤摸了摸嘴角两撇胡子,笑着坐在了窗柩上。
“我在江湖中听说了疾愁剑的威名,因此慕名前来看看。”
他话中尽是调侃之意。
吴裙也笑了:“那你可看到了?”
这世上总有种人,她忧愁时你便要跟着难过,她笑时你便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确实见到了,不过却跟江湖传说中的不一样。”
“哦?”
吴裙微微抬眼。
她的眼睛很美,也很清澈。陆小凤心下一动,笑道:“江湖传说那疾愁剑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面目如树皮一般可怖,往往还未出剑对手便已被吓死了。”
明知他故意逗她,吴裙还是忍不住笑了。
“那你出去可告诉大家,疾愁剑确实是这样。”
她面上带了丝笑意,眉宇间的忧愁也渐渐淡了些。
陆小凤却叹了口气:“我这人从不说假话。”
吴裙瞥了他一眼:“可你对女人却也从不老实。”
这话说的很对。
陆小凤苦笑着摸了摸胡子:
“所以我不敢进来。”
吴裙勾了勾唇角,慢慢起身,骤离锦纱光下那半张脸显得雾影斑驳,煞是好看。
“你也会怕?”
她笑问。
陆小凤手里总是拿着瓶酒。
吴裙认得这是她刚来时放入酒窖里的酒。
此刻已被喝了大半。
陆小凤摇了摇头:“我从前只当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不怕。”
“可如今。”
他叹了口气却不说话了。
吴裙咬了咬唇:“可如今什么?”
她似乎非要他说出来。
陆小凤心下一叹:“可如今既知你心中倾慕他人便不可再逾越了。”
他一字一句道。
那美人面色更白了。
在光下更似雪一般的颜色,唇上的血珠缓缓渗出。
陆小凤目光微沉,伸出的手顿了顿,最终又苦笑着了回来。
“连你也知道了。”
她声音轻轻地,显得有些忧愁。
陆小凤叹了口气:“不光我知道,这江湖中的人都已知道了。”
“西门吹雪与女弟子之间有私情。”
吴裙指尖微颤。
“谁说的?”
她轻声问。
陆小凤喝了口酒。
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杀的那二十二个人里,有两人是双胞胎,在哥哥死前,弟弟曾寄了封信出去。”
那人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久负盛名的剑客身败名裂。
信上大多是些污秽之言。
可偏不巧,夜里却正有人看见西门吹雪抱着那红衣美人离去。
吴裙敛下眉眼来,淡淡道:“那日我受了伤,你们却是误会了他。”
陆小凤苦笑:“阿裙,不管怎样,你都不该……”
他话未说完便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她的眼睛,那里面的神色依旧很动人。却如同她第一次见他,伏身说要拜西门吹雪为师一般——绝无退路。
“你若是来劝我大可不必。”
她轻声道。
陆小凤的酒已经喝光了。
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男人。
面对女人便更甚。所以江湖中总说陆小凤是浪子,连京城最大的赌坊也打赌陆小凤会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
可现在,他虽没为她停留。
可却还是为她心软了。
一个男人若是拿一个女人没办法,那他便是要完了。
塞北至江南的路上,一辆马车在山间慢悠悠走着。
陆小凤坐在车内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而车的另一边是一个穿着水红裙子的姑娘。
那姑娘怔怔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枯树,不知在想什么。
“我现在竟有些后悔答应你了。”
她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
陆小凤身上暖烘烘地正舒适,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