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将死之人（五）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的杂念排除，江厌打起精神开始打量起眼前已经化为一片能量液体的空间。

在钱友刚浑身燃起火焰的时候，那三根照明的蜡烛就熄灭了。

随着钱友刚被沼泽吞噬，整个房间都化为了一片漆黑。

不过，这并不影响江厌的窥探。

啪！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覆盖了整个房间的沼泽困杀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只余下方才将钱友刚吞噬的位置，还残留着能量液体。

江厌小心翼翼的游走在这个空间内。

眼睛刁钻的扫过房间内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方才他还没问清楚赤翼科技事情的原委，钱友刚就发狂了，导致得到的信息极其零碎。

没办法，江厌只能自己找了。

约莫十分钟后，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视力将这个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了个底朝天。

事实证明，今晚的调查结果不会圆满，他一无所获。

除了钱友刚方才坐着的位置以外，江厌没有在里面找到一丝冥力的痕迹。

一脸郁闷的从里屋走出，江厌视线投向大厅的地面。

沼泽困杀术维持的时间已经过去，钱友刚的尸体自然从里面浮了上来。

不管钱友刚到底是冥鬼还是活人，只要掉进江厌的沼泽里都是个死。

是冥鬼，他会被沼泽困杀术吸食冥力的能力直接吸干，若是活人很显然是被活活闷死。

只是让江厌感到诧异的一点是，钱友刚的死状。

像极了被烈火焚身而死，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都被烧得皮开肉绽，甚至还有些部位都碳化了。

“他是自己把自己给烧死了，还是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在钱友刚尸体旁边蹲下，江厌手指在下巴上摩擦着，兀自推测。

钱友刚方才疯言疯语的话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

‘我好想也死了。’

‘但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照此江厌推测，钱友刚应该在一个月前也和其他同事一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以这种半人半鬼的方式活了下来。

智力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也拥有了一些奇怪的力量。

不过他获得的力量很弱，连冥士级别的初燃阶段都算不上，按照白负当初所说，只能算一只杂鱼。

这让江厌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初出现在赤翼科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杀死了生灵之后，它的力量居然还会对生灵进行影响，令之变成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

听钱友刚的语气，那玩意儿应该不是冥鬼。

毕竟他曾说，赤翼科技的同事们，曾经围观过那东西。

如果它是冥鬼，那些同事早就吓得屁股尿流了，哪还敢去围观。

而且江厌在冥界生活了这么些时日，还真没见过那只冥鬼长得不吓人的，配得上名字中那个‘鬼’字。

如此一来，可以基本排除出现在赤翼科技的东西是冥鬼的猜测。

并且钱友刚还说过。

那个东西对于自己出现在现实世界感到害怕。

由此可以推断，它是被动的，而非自己选择才来到现实世界的。

它之所以发怒将整个赤翼科技烧掉，也完全是因为那些不知死活的同事跑去吓唬它，这才酿成了悲剧。

不管它是不是冥鬼，能生活在冥界的，都不可能是普通生物。

“看来冥界除了死灵和冥鬼，还真有其他的生物存在。”江厌有些诧异的出声。

他对于冥界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幸好他还有脑子，能够大致推断出那个生物的基本情况。

第一：绝对不会长得很丑、也不会很吓人，不然自己那些死去的同事也没那个胆量聚在一块围观它。

第二：它的性格应该很胆小。可一旦让它感觉到危机，同样可以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赤翼科技的下场，就是它发怒的代价。

“啊，这么推测的话，那东西应该不是特别危险，只要别去招惹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江厌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东西出现在现实世界近一个月了。

除了赤翼科技那场大火以外，华江市并没有第二次大火的发生。

那东西应该潜伏了起来，在它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想通了这些，江厌反而不着急了。

只要不是冥鬼，只要它不主动破坏这个城市的秩序，就完全没有迫切抹杀它的必要。

当然，它的存在依然很危险。

是一个不稳定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

但江厌不准备去主动招惹它了，首先以它表现出来的实力，江厌觉得自己能打赢它的几率不到一成，就算加上黄海、袖针、陆正，这个胜率也超出不了三成。

而且，自己也完全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去抹杀一只并没有带着恶意的存在的必要。

维持眼前这种局势，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明天就回家看看老爹老娘吧。”拍了拍屁股，江厌深深看了一眼钱友刚的尸体后，走到了阳台。

这具尸体，江厌不准备动了，他可不想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

当然，这也是他没有处理尸体的相关经验所致。

擅自处理反而会弄巧成拙。

翻身从阳台跳下，江厌的身体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回家洗了个澡，江厌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精神抖擞的起床，带上一些随身物品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同时，明峰大厦。

因为江厌昨晚拜访了市区医院，对李正国留下的那番说辞后，后者就带领着自己的小队，在这栋建筑里鏖战了一个通宵。

里里外外，地毯式的搜索了一整夜。

这时候天边微凉。

李正国站在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的赤翼科技的窗口边缘，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一脸思索。

他一整晚就在回想江厌在医院时的表现。

从他的谈话、表情、动作以及透露的信息入手，进行了大量的分析。

特别是江厌那张脸，他越想越觉得熟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于一个常年处于刑侦工作第一线的老刑警而已，绝对不是心理上的错觉。

“我见过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李正国大脑疯狂运转。

脑子里，飞快的将江厌的脸和近几年自己接触过的一些通缉犯，以及失踪人口进行对比。

最终都一无所获。

然后李正国，开始回忆近期华江市发生的几件大事。

赤翼科技大火案、停车库吊尸案、以及一个月前，几乎和赤翼科技想差一天发生的，209号末班巴士失踪案。

“等等！”思绪到了209号末班巴士失踪案的时候，李正国双眸闪烁出惊人的犀利。

209号巴士失踪案非常诡异，整整一辆车的乘客，包括那辆巴士在那一晚上全部消失。

如同人间蒸发。

道路上的监控录像只拍下了最后一幅画面，就再也没有丁点消息可以追查。

那可是一辆巴士啊，这么大的车辆，按理来说非常好追查。

还有上面的十二名乘客，连一根头发都没找到，这太不可思议。

因为那件案子的特殊性，上面下达的命令是暂不公布。

短时间内，这个消息还压的住。

时间一久，末班巴士一样还是要公布出来的。

李正国当初也经手过这件案子，对于上面的失踪人口，他几乎都有些印象。

很快的，李正国把江厌的面容，和那趟巴士上一名青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猛然醒悟，两者居然是同一个人！

“我找到你了！”嘴角挑起笑容，李正国兴奋得双拳紧握。

有了这条线索，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江厌的真实身份。

说不定还能连带着209号巴士失踪案一起给破了。

李正国亢奋间。

“李队，李队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漆黑一片的空间后方，响起一声惊呼。

却见一名中年男子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

并将其递到了李正国手里。

“有线索了？”后者问话的同时，顺手结果证物袋。

却见里面放置的并不是什么有利的线索，只是几根暗红色的动物毛发。

“老郑你老糊涂了吗？这是什么东西？狗毛？猫毛？”李正国瞪了一眼自己的同事。

老郑被瞪得一愣，随即苦笑道：“李队，这可是你昨晚自己说的，连一根毛都不能放过。”

“而且它可不是普通的动物毛发。”

说道这里，老郑神秘兮兮的补充道：

“这是昨晚小付在小水道入口处找到的，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局里分析，你猜怎么着。”

“嗯？”李正国眯了眯眼睛静待下文。

“它不是什么狗啊、猫啊之类的动物的毛发，也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物。”老郑越说越激动。

“我给你看看这玩意儿有多玄乎。”

说话间，老郑掏出打火机，在李正国面前把袋子里的毛发拿了两根出来，直接点燃。

“你干嘛！”李正国一声厉喊。

这可是证物，如果真是老郑所说的那么特殊，这些毛发无疑是很重要的线索。

然而老郑并没有停下动作。

啪！火光亮起，将那两根毛发点燃。

在李正国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两根毛发燃烧起堪比喷火器一般灼热的火焰。

老郑好似早就有所防备，已经在火焰升起的刹那，将毛发扔在了地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两根细小的毛发，在地上汹涌燃烧。

约莫三分钟后，火焰熄灭。

那两根毛发丝毫无损，甚至愈加艳丽。

老郑弯腰将其捡起递到了李正国面前，啧啧称奇：“看到了吗李队，这玩意儿有多玄乎。”

李正国满脸的震撼，呆呆的看着老郑手里的毛发，居然忘了伸手去接。

他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

因为他回忆起了那个青年在医院时，临走前所说的一话。

‘提醒你一句，赤翼科技纵火案，和昨天在地下停库存的大案都不是人为的。’

原本李正国对于那句话嗤之以鼻。

不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

干这一行，他就从没有信过鬼神之说，他只相信证据。

直到老郑将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根看似动物的毛发，居然能爆发出比化学品还要可怕的热量。

并且在燃烧之后，它外表还安然无恙。

李正国茫然了，他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般了解。

纵火案的这根毛发、地下车库的那些比钢筋还坚硬的头发，无疑不表明，世界可怕的另一面，正在缓缓在他面前展开。

“李队！李队！”看得李正国目瞪口呆良久，老郑还以为他被吓到了。

当即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将其唤醒。

“李队，你不要紧吧。”

“没……没事！”李正国适才回神，将毛发接过，而后将其紧紧的拽在手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李正国发布了一条让老郑感到诧异的命令。

“搜索的目标从人，改为……动物，或着怪物吧。”

说道怪物的时候，李正国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动物？怪物？李队，你没喝高吧。”老郑有些诧异于李正国的话，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队长从来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今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觉得这毛发应该是某种新型燃烧物，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

老郑试着引导李正国。

却是被后者大手一挥，打断了要说的话。

“按我说的做，把下水道入口处所有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放到我办公室。”李正国说完这句话，掉头就走。

留下一脸茫然无措的老郑。

“队长今天是怎么了？”

寂静的办公室中，李正国打开了一段监控录像。

这段录像并不是赤翼科技、也不是明峰大厦。

而是一个公交车停靠站附近的监控。

从监控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几名乘客上车的画面。

甚至还能看清楚他们的面庞。

李正国的脸被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得发白，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乘客中的一名青年。

他的脸和昨天晚上出现在医院中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

啪！轻轻点动鼠标，李正国关闭了录像。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确认了，无疑那个青年乘客和医院出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闭目思忖良久。

李正国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叠资料。

一个个人物信息在李正国眼前闪过，最终他的眼睛锁定在了一个名为江厌的年轻人脸上。

这叠资料是属于赤翼科技。

他的脸同时出现在209号巴士失踪案，和赤翼科技大火案中。

“江厌！”淡淡的念出江厌的名字，李正国身体停止了下来。

如此多的偶然，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李正国敏锐的嗅到了答案即将揭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