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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这是第几次了?!”
蓝发紫眸的小子一旦被抓,立刻显出一副认命了的乖巧。“第……呃,第二次。”
“二你爹!”卫庄如此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如此再三地被戏耍,“二十次了都不止了好吗!当初明明说了给你三次机会”
“你不是没死么。不算。”
“我呸!没死就不算吗?你想得美!”卫庄对这种没招了就打滚耍赖无招胜有招的行径极为不齿,幸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小子,看到刚才那个跑掉的女人了么?”
“嗯。”少年点点头,打了个喷嚏。
“让你的鸟儿给我盯着点她。她回了韩王宫就算了,如果去了别的什么地方,马上给我传消息。”卫庄见小鬼的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哼笑道:“这点儿事都办不好的话,我就让无咎他们把方圆十里的乌鸦、燕子、麻雀都射下来,做几桌全鸟宴,让你吃个够。”
少年的眼眸中立刻出现了惊惧忿恨的神色。卫庄视而不见,将他放下地来,指着红莲离开的方向道:“还不快去。”
小刺客的双脚一挨上实地,先稳了稳,然后便像受惊的鸟儿一样扑腾着猛冲出去,简直要离卫庄越远越好。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他咬牙切齿的骂声:“……坏人!丑八怪!!”
卫庄嘿嘿狞笑。小子,跟我斗,你还嫩。
他深吸了口气,向着北面急掠而去,连背影都带上了掩不住的焦灼。
已是深夜。韩非府上竟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许多文吏模样的人进进出出,搬运着成堆的竹简,有的大声唱名,有的奋笔记录。
卫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是这样一番局面。刻意隐藏行迹已无必要。他干脆现身找到了站在院中的主人,低声附耳道:“非叔,这是干什么?”
“献书。”
“什么书?”
“……在下的几部拙作而已。”
“献给谁?”
“秦王。”
“什么?!”卫庄自问隐忍功夫过人,此刻也禁不住差点跳起来,“非叔,这是何意?”
韩非扫了他一眼,“有个人,被毒蛇咬到了手指,他便一刀将自己的手腕斩了下来。你说,他是何意?”
卫庄喉头一涩,心中透亮,“非叔听说了秦王想邀您入秦的事?”
“姚贾来过了。”韩非闭上了眼睛,“我可不比孟尝君,一旦入了秦,可没有鸡鸣狗盗之徒救我逃出生天。”
“……为了让他们打消主意,难道只能把非叔十几年来的心血都献出去么?”
“秦王想要的,无非是治国之策而已。无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韩非,还是一部书,一套法令,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我告诉秦使,韩非沉疴缠身,不便远行,只能托付他们将这些书简带给秦王,以谢秦王的知、知遇之恩。”
“……”卫庄心中恨极,却也无计可施。“我倒想知道,秦王远在咸阳,竟是如何见到这部书的?”
“三年前,我的师兄李斯出使韩国时,到此间来过一次。”韩非闭上双眼,缓缓道,“当时此书尚未完稿,我给他看了其中数卷,请他评断。师兄在求学之时便最擅记诵,无论多么困难的文章,只需瞧上几遍就能默背出来。”
“原来是他。可非叔当初为何要给李斯……”
韩非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这个表情像极了卫庄。“我与师兄同窗而学,他也算得上我的知己。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三五个人能读懂这部书,师兄必是其中之一。你说,我不给他看,给谁看?”
卫庄的神色甚是不满,只是不好发作。“同窗便是知己?可笑。我那师哥……”他蓦地停住,扭头望向头顶的梨树,似乎对飞过梢头的一只乌鸦充满了兴趣。
幸而韩非没有留意他异常的态度,卫庄松了口气,仍回原题道:“其实君上眼下尚未答允非叔出使秦国一事。这姚贾竟敢此时就上门逼迫,简直太过不把韩国君臣放在眼里。”
韩非微微冷笑,“他倒没有逼迫,只是有礼有节,一再相邀。至于我那个堂兄韩安,我是最清楚的。他虽现在还未松口,过几天朝堂上一议,那些元老重臣,原本就对我恨之入骨的,加上了秦国贿赂的,一定众口一辞;那时即使他身为韩王,也不得不从众议。”
“所以非叔只能托病赠书,以期秦王那边先放弃。”卫庄摇头道,“然而,贪得无厌乃是秦人本性,倘若嬴政得了书,却更想见非叔本人,又当如何?”
韩非目光又移回他身上,“既这么说,你想必早已打算好了。”
卫庄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密语道:“侄儿在阳翟有数个绝对隐密之处,可以委屈非叔先去躲藏一阵。”
韩非沉吟道:“……倘若今后当真如你所说,秦国又来要人,你要如何应付?韩国的境地已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又送给秦国一个发兵的理由。”
“秦王震怒,自然是因韩国不肯如他所愿。倘若我国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呢?”
“不能?”
“比如,非叔已经故去……”
韩非眉头微蹙,道:“你能办到?”
“无非是准备一具身高体型与非叔相仿的尸体而已,这有何难。我们不用做得十分细,只需给秦使一个交代便可。”
“……”沉吟片刻,韩非道:“此计不是不可行。只是,你莫要小看了姚贾。此人一介世监门子,能令秦王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在山东六国往来纵横,呼风唤雨,绝非侥幸。他在韩国的耳目,恐怕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侄儿一定谨慎行事。”卫庄一礼,匆匆离开了韩非府上。
他连夜赶回了流沙在新郑城内的据点,一夜未眠,将手头的几人一一部署就位,方才喘了口气。虽知姚贾在韩国手眼通天,但流沙之中每一人的来历卫庄都极其清楚,断然混不进秦国间人。
除了那个使唤鸟的小混蛋,卫庄暗道。幸好他还坏不了我的大事。
次日卫庄不到寅时便入了宫,本应与往常一样随侍韩王左右;不想仆一入宫,便感到气氛大为不同。
廊下站着两排带甲之士。这些近卫都是卫庄的部下,今日却纷纷执戟肃立,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
韩王安居然早早地入了座,脸色苍白疲惫,眼神却十分清醒。他对卫庄的态度虽还称不上严厉,却远没有过去的亲近之意。左右手边分别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横阳君,和其他几名近臣。
卫庄面色如常地上前行礼。他见过多少朝堂翻覆,如惊涛骇浪,大起大落,却从没有一次心中如此得不踏实。
“庄儿。”韩王开口道,“莲儿不见了。”
“什么?”卫庄第一次表里一致地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