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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一名麻衣草鞋的墨家弟子,脸上却戴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具。
“阁下便是燕王的使者?”
做墨家弟子打扮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正是。我王先前还叹道,没想到卫先生这样的名士,居然肯不辞辛苦,跋涉千里,前来我们偏远北国做客”
神秘人亦拱手道:“大王言重了。燕王是天子同宗,姬姓后裔,是天下最高贵、最古老的诸侯。流沙怎敢辜负大王的信任。”
说话间,神秘人与那名墨家弟子同时除下面具。一个星眸白发,眸光如刀,见之难忘;一个样貌普通,是混在一群弟子中无人注目的角色。
“今日有幸目睹流沙之主的真颜,小人感动之至。”
白发男子勾唇浅笑。“阁下过誉。对了,卫某在与使者见面之前,还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望阁下不计较卫某自作主张为好。”
使者忙恭维道:“先生不必在意,小人明白……先生故意现身墨辩大会,激怒墨家弟子,以图他们叫骂之余泄露出太子丹与墨家的关系。实在是一招妙棋。”
流沙主人故作吃惊道:“阁下果然机警过人,不愧是燕王殿下看中的人才。关于太子,阁下是否知道些什么?”
“小人奉命混入墨家,探寻太子的意图,已有一年之久。”使者不自觉地压低嗓音。“据小人所知,太子与墨家许多重要领袖,如鞠武、田光等人都交往过密,荆轲也是田光推荐给太子的。但若论太子究竟是如何牢牢控制墨家这一方势力的,小人也还没有答案。”
卫庄点头沉思。片刻,又道:“那么燕王殿下召见卫某,可是亦与太子有关?”
使者道:“不错。太子太愚蠢,太狂妄。他忘记了掂量自己的实力。忘记了谁才是燕国真正的王。”
卫庄笑道:“世人传说燕王殿下已经老迈,可见全是无知愚民的流言。”
使者面上一片担忧,道:“秦人的攻势太过强大,号称二十万甲士,由去年才扫平赵国的名将王翦领军;而燕国全国上下的兵力总和不足五六万之数,怎可与之正面相抗。目前军队的主力已被太子抽调到了下都,但在辽东仍有两万守军和三年的存粮。我王不愿把性命和粮食全部虚耗在太子一人挑起的战争之上。”说着,使者双手呈上一封书写在黄绢上的密信。“秦王已经遣使送来了他们的条件。我王十分敬佩先生忠心谋国、保护横阳君逃离旧都的事迹;燕国与韩国同样弱小,也需剪除锋芒,蛰伏隐遁,方才有一线生机。因此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先生。”
卫庄展开绢书,一目十行,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太子丹虽然愚蠢,可他身边仍有许多忠诚强悍的门客,更有墨家暗中相助。为了做到这件事,流沙将付出巨大的牺牲。”
“我王向先生保证,流沙的牺牲绝不会白。听闻当今楚王曾承诺先生,终有一日将助横阳君复国。何不让我王做出同样的许诺呢。”
“楚王殿下的承诺并非空谈。他不但保护我等流亡君臣,慷慨地赏赐了黄金、武器和盔甲,并许诺将来为我国招募、训练一支强大的军队。可是燕与韩距离遥远,恐怕燕王殿下的保证对于我国没什么用处。”
使者急切道:“怎会如此呢?若能与流沙结盟,我王绝不会吝惜金铁物资,并同样可以在将来出兵相助。先生还记得苏秦么?当年他便是最先在燕国受到先祖文侯重用,随即周游列国,再佩六国相印;我王认为先生您也是这样经天纬地的贤才,愿将当年苏秦在燕国的相印献给先生,作为盟约的信物。”
卫庄看上去仍旧不为所动。“燕王殿下太过看高卫某了。苏秦虽是鬼谷一脉的先贤,但当今天下,山东颓势已成,合纵何其不易。贵国太子倒是有心合纵,也曾在列国使者面前许下诺言,将令秦国大乱,六国都能回被夺去的土地。结果又是如何呢?”
使者的笑容变得有些迟疑,接着神情一坚,从怀里掏出一只以香草熏染过的木盒。“我王为表诚意,还命小人为先生送来一件东西。听说前些时日,流沙多方探查墨家的秘密聚会,就是为了找寻这件东西。”
终于逼出来了,这老狐狸。卫庄心想。
他笑得有如春风般和煦,双手接过礼物。盒盖开启,内里光华四射,仿佛可与天上的明月一较高下。
随侯珠。
自从他将此物交给燕丹,便密切注意着它的去向很快便有眼线向他密报,燕丹根本没有将随侯珠放在献给秦王的礼单上,而是转交给了墨家。卫庄继续追查墨家的秘密据点,可惜墨家的组织太过严密,机关术更是天下一绝,始终没有下手窃取的机会。他本计划配合盖聂救下荆轲,就是为了用荆轲的性命跟墨家交换;怎奈天意弄人,荆轲始终没能逃过这一劫。然而就在此时,燕王的使者主动找上了流沙的联络人,自称燕王准备了足以打动他的礼物,请流沙之主下都一会。
通常卫庄很不喜欢被人猜中心中所想,不过这一次,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不满和敌意。他很熟悉燕王喜这样的王族他们只是做出一副昏聩的外表,实际上内心比谁都明,比谁都狠辣;却又不胆小怯懦,把自己的性命和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保护自己,谁都可以牺牲。但卫庄并不介意以这样的人为盟友。他们的弱点,要比燕丹那种人好掌握多了。
燕王喜二十九年,秦军败燕、代联军于易水。燕太子为流沙首座刺杀。燕王献子丹首于秦王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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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六十
聚散之章七
当强秦如苍鹰一般扑下燕国这块肥肉的同时,它的眼光早已掠向了南方的膏腴之地。
秦王政二十一年,燕国在易水之滨的防线已然溃败,秦将王贲攻取蓟城,李信追击太子丹于衍水,燕王喜流亡辽东。而在河东、河内、颍川、南郡等地,秦军调动频繁,巨量的粮草和军械不断输送到秦楚边境;楚国的前哨斥候探知了这些动向,紧急军情不断送往淮水之南的楚王宫中。这一年秋季,王贲再次率数万秦军对楚国发起突袭。守军接战失利,又丢失了十余座城。而有眼界的楚人却已看出,王贲的攻击只是一次试探。更大规模的战事,有如毒蛇的獠牙一般,已经蓄势待发。
事关存亡,荆楚之地许多昔日互相敌视的大族终于显示出了空前的团结;楚王集结全国兵力,甚至有些封君亦献出私兵,由老将项燕率领,日夜整备操练,修筑营垒,做好了誓死抵抗的准备。慷慨悲壮的《国殇》之乐回荡在楚军的营地,回荡在平原,林地,大泽和山谷,正是这个古老的国度在熊熊烈火中高唱的一曲战歌。
然而在这种危机之时,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