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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兢兢业业地跟着皇上的脚步,就怕有什么地方做错事,在皇上那里落下了不是。可这段时间宫中的风云变化,他着实看不懂。
前半个月,这内廷中还是阴云密布。有人大老远的脚步声重了些,都要被司礼监的人带走重新调教一番,宫里头的太监宫女是人人自危,生怕犯了皇上的忌讳。可到了今日早上,龙颜突然春暖花开了。有个太监伺候早膳时不小心打翻御碗,皇上居然只是笑了一下。
这一笑差点没把人给吓出个好歹,那不顶事的小子差点就在御前尿出来了。许太监心中把人骂了个臭死,赶紧让人把他拖下去,要是坏了皇上的心情,他一百条命都不够补回来的。
自从卫翰林领了差使到外头后,皇上的心情就一日一个变。且是越变越差,前个儿有个宫女为皇上更衣时搭配错了玉佩,皇上居然吩咐杖三十。那宫女打完之后就不行了。
皇上听闻此事后却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政事,只是每日总要看一回卫翰林献上的字帖。
许太监看在眼底,不有些猜测,皇上就那么喜欢卫翰林吗?
许太监想着这段时间敬事房的记录,又觉得不像,这段日子受宠的妃嫔不少,其中张将军的闺女珍贵人更是独占鳌头,皇上隔个三两日就要过去一趟。珍贵人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若是皇上真的好男色,这口味差得也太远了。
许太监站着没事,微微动弹了一下膝盖,索性放开了思绪继续猜,保不住就让他猜中了。
可这世上,人真的禁不起念叨,这不,一念叨,人就过来了。
许太监清了清喉咙,刚想进去通报,皇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让卫绍进来,传旨,乾清宫十丈内不许有人出入。”
许太监心中顿时一默,对着卫绍笑得比花还灿烂。
若是平时,卫绍是绝不会得罪这位御前大总管的,但他今日实在有些笑不出来。
明康帝手中轻轻摩挲着一个用金线修补过的玉佩,心中带着期待紧紧看着大门。卫绍进来后却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之后膝盖就跟黏在地砖上一般,气氛突然间就僵硬了起来。
明康帝温情脉脉的面色转了几转,终于变为沉寂。
他绕过御案,老迈高大的身躯绕着卫绍转了两圈,似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之后突然弯身下来,与卫绍蹲成同一条线,道:“高尚青与朕汇报,说你调查出一些情况?”
卫绍的眼睛在他手上握着的玉佩上转了一转:“臣这边不过听了些荒谬的故事,高公公便急着汇报皇上。此等行事,实在与臣的风格不相符合。皇上若信任臣,请皇上将高公公回去,臣不胜感激。”
卫绍说着便对明康帝磕了一个头。
明康帝眉毛拧成一个结,这与他想象的十分不符。他拖了这两个月,就是想让卫绍自己查出真相。由他信任的仆人亲口说出的事实,总比他空口无凭来得让卫绍信任吧。
卫绍这般,是不愿接受自己是皇子?
明康帝气笑了,他道:“高尚青与朕道,你那老奴承认,当年是你的养父母将你偷走,后来他们双双病逝,只能将你托付给他抚养长大。你是朕的儿子。”
“皇上就如此肯定不会出错?”毕竟皇室血脉一旦混淆,明康帝就是皇家的罪人了。
明康帝却十分肯定,他想着卫绍手腕上的胎记,晋当年为他生下的孩子手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他为何能在三百人的殿试中认出卫绍,除了他身上的玉佩外,还有这个独一无二的胎记。卫绍是晋为他生下的爱子,无可置疑。
当年若不是老天不愿垂怜,让晋在生下孩子后便去世,卫绍绝不会带上私生子这个污点。江首辅已然去世,皇后在宫中没有娘家的支持,若是晋能长命一些,他必然能将她运作进宫。可惜先有晋玉逝,又有晋二那小人将他的孩子偷走,让他十几年来饱尝失子之苦。
这些年,午夜梦回之时,他一直想着晋与他们的儿子。这两人,就像是一抹朱砂记印在他的心头,让他忘却不得。
可他这般的情绪翻滚,卫绍却仍是一脸的平静,他刚想接着呵斥卫绍,就看到他额上的冷汗,不有些心软,道:“朕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无妨。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你回去好好想想,若你愿意原谅朕当年的一时不慎,随时都可以进宫告诉朕。至于高尚青,他是朕自小就为你培养的人,你若不喜欢,可以随便处置。”
皇上满脸的慈爱,卫绍却一直想着他心中最过不得的事情,终于问出口道:“阿圆与我说,我与宁远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第112章李代桃僵
这个世上,许多人事,都是自己不如旁人看得清楚。卫绍听着明康帝满嘴的谎言,只觉得荒谬至极。
“当年之事,许多现下已经说不清对错了。”明康帝叹了一声,看着如青竹般身姿挺拔的卫绍,对那些陈年往事突然有些难以出口。
到了如今,明康帝做事已经极少需要向人解释什么。但在他面前跪着的,是他与晋的儿子,是他最爱的女子为他生下来的,自然该有些不一般的待遇。
他有好几个儿子,只有卫绍能让他一退再退。
明康帝摇了摇头,罢了,儿女都是前世的孽债,他缓缓道:“朕与先宁远侯是表兄弟,朕为长兄,对表弟一向放纵。但钟昀自小便喜欢淘气,当年朕与钟昀兄弟微服出巡,在衡阳湖畔邂逅了你母亲。朕一见倾心,当即让人到晋家提亲,就在晋家人犹豫的当口,钟昀横刀夺爱,你母亲品性单纯,受不住他的诱骗,以死相逼于朕,朕不得不放手。”
想到当年晋家人对他的羞辱,明康帝心中已经云淡风轻了。晋家人怎么会觉得,一个帝王的尊严是能轻易践踏的。他不忍责备晋,但不代表他不会对晋家人膈应。
明康帝呼出一口气:“情爱之事从来由不得人心。朕对你母亲一直放不下。钟昀逝世后,你母亲还是花信年华,朕不忍她在后宅苦熬,才想着将她接出来。”
卫绍静静听着明康帝颠倒黑白,原来对上位者而言,指鹿为马是那么容易:“先宁远侯夫人愿意跟着您吗?”
明康帝对卫绍的称呼有些侧目,他忍了又忍,才忍住纠正的冲动,带着惘然的语气道:“女子在礼法上束缚颇多,她为着名声着想,自是不愿意的。”晋非但不情愿,且对他恨之入骨。但她是那样的美丽,做妇人打扮的晋,就像从娇嫩的玉兰蜕变成绝境中燃烧的凤凰花,明艳不可方物,美得异常惊人,两种不一样的风采让他爱入心底。明康帝即使此时想起晋,心脏仍是跳动不已。
为着如此,他看着卫绍的眼神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