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胫衣都未穿。如此模样,让个陌生女郎看去,着实不雅。这还不算完,等他解开外衫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些天未曾沐浴了,身上味道怕是不堪。想到此处,他不由胀红了双颊,颇觉狼狈。
楚子苓并未看他,只是道:“点些火,呃,火把。”
她还没学“烛火”这个词,话说的有些磕绊。好在仆从乖觉,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两支火把,还有几盏灯烛。
光线足够,病人也解开了衣衫。因为天气炎热,他里面只穿了条大裤衩,而且裆部还没有缝合,稍微动动就要走光。不过学医的,怎么可能在乎这个?楚子苓神色自若的让他脱掉外衣,光着背俯在矮榻上。
手指在那略显嶙峋的脊背上轻轻划过,确定要施针的穴位后,楚子苓拔下灵九簪,开始施针。手头金针不够,想要治病,只能针、灸共用。先取毫针、长针、火针三针,调理体内气机,待三针定穴后,她冲在身边的蒹葭招了招手,对方连忙把托盘递在她手边。
木盘中放着一支刚刚制好的艾条。楚子苓随手在烛火上点燃,开始艾灸。病人久喘不止,肺脾两虚,又因身处异国,饮食不调,思虑过甚,才会在内感阴邪后,血淤不化。这样的痼疾,非阳不克。因此用艾条替代其他金针,反倒能有奇效。等唤起体内生机,方能补肾益气,宣肺化痰。
点燃的艾条如同灵雀轻啄,在背部窍穴游走,能让人赶到热意,却不会烧伤皮肤,形成瘢痕,乃是楚氏一脉相传的雀灸法。只是此等手法,需要眼准手稳,极为消耗体力。不大会儿工夫,楚子苓额上就冒出了汗珠,但是手上依旧丝毫不乱,正如《素问针解》所言,“手如握虎者,欲其壮也;神无营于众物者,静志观病人,无左右视也。”
大巫施法,旁人怎敢打断?郑黑肱躺在榻上,最初那女子用手碰触自己时,他还有些心猿意马。但是很快,背心传来一片暖融,热力浸润,犹如涓涓细流,在体内流淌。是有些酸胀不假,更多却是轻松爽快,说不出的妥帖。不一会,郑黑肱就感到了倦意。明明才睡醒,怎么又睁不开眼了?不愿在人前失态,他强撑着睁开双目,想要保持神志清明。就连自己也没注意到,咳嗽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粗重的喘啸也消失不见,只余匀称呼吸。
坐在公孙身旁,密姬轻轻捏紧了拳头。那两人一坐一卧,肌肤相亲,简直旁若无人,亲密无间。虽说巫觋非常人,不能婚娶,以身侍神,但是旁的巫医也未曾如此啊!这女人,难不成是想勾引公孙?她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出声,只是幽怨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
每组三穴,共灸四组,一套艾灸施展下来,饶是楚子苓也觉双臂酸痛。熄了艾条的火头,针时,郑黑肱身形一颤,混混沌沌醒来,想要说些什么,楚子苓只帮他翻了个身,就抬手阻止:“再睡会儿吧。”
这针法也有助眠之效,下午他大概才睡了两小时,对于极度缺乏睡眠的人,是远远不够的。正好现在天也黑了,不如先睡到天明再说。
郑黑肱被她一拦,顺势又躺了回去。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拢。缠绕多时的病痛消失不见,身上暖洋洋一片,腹中也是饱足,哪还有力阻挡困意?不多时,便坠入了黑甜乡。
楚子苓也轻轻舒了口气,起身对侍候两侧的人说道:“晚上若是醒了,喂他些淡盐水,早上再用一次杏仁粥。”
一旁亲随双眼都是红的,连连叩首相谢。楚子苓可受不惯这个,摆了摆手,抬脚离去。回到西厢,隔壁房倒还亮着灯,见楚子苓归来,倚在门边的田恒打了个哈欠:“你还未给某瞧病呢。”
这是在等她复诊?楚子苓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你一个外伤病患,好好休息养伤才是正经,哪有天天找医生看的?
“蒹葭,帮他擦些盐水。”楚子苓淡淡吩咐了一句,转头就回了屋。
田恒目瞪口呆,见蒹葭真要上前,连忙挥手赶人。他可见识过这小婢的手劲儿,没个轻重,结痂的伤口都要擦得血肉模糊才行。这哪是治病,分明是给他好看嘛!
退回屋里,他搔了搔颔下杂须,突然又笑了。一来就大显身手,这巫儿怕是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在府中站住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的郑黑肱同学:叫黑肱怎么了qaq窝祖上还有叫难产的呢(喂。(郑庄公,名寤生)
关于姓氏名字的问题,说几个大家熟悉的好了。
比如齐桓公,姜姓,吕氏,名小白,没登基前称公子小白,登基了就称齐侯,死后才称齐桓公。屈原,芈姓,屈氏,名平,字原,自称是屈平,别人尊称就是屈原。还有柳下惠,姬姓,展氏,名获,字子禽(另字季),谥号是“惠”,因为封地在柳下,所以自称展获,当世尊称柳下季,后世尊称柳下惠……
什么,更晕了?咱们还是看文吧,不纠结这个了xd
第九章
就算是重症,每天也只用施针艾一次。然而第二天,楚子苓还是起了个大早,拉着蒹葭,一起到了外院的菜园。
“那便是‘菲’了。”蒹葭边打哈欠,边给楚子苓指道。
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菜苗长在地里,可不正是萝卜缨。这两日吃了不少腌菜,楚子苓早就知晓此时已经有了萝卜,所谓“采葑采菲”,正是指“蔓菁”和“萝卜”。其中萝卜更是已经开始了人工栽培,对于她而言,实在是个好消息。
也不管菜地泥泞,楚子苓撩起裙摆,走了进去,蹲下采摘成熟的萝卜籽。这也是一味中药,称“莱菔子”,有消食除胀,降气化痰的功效。
见楚子苓择菜,蒹葭连忙跟了过去,也采起了萝卜籽。不多时就得了一帕。她好奇问道:“采这作甚?不吃叶吗?”
“入药。”楚子苓答的简单。
昨天一晚思量,她是想出了个合用的土方,正可以治疗哮喘,平气养肾。其中莱菔子、五味子已经有了,剩下的紫苏子、黄荆子、苍耳子等物,应当也不难寻。楚国不就是后世的“荆楚”吗?只要湖北产的药材,都有可能找到。如今的气候比后世炎热,植被也更多,不过是花些时间的事情。
既然有了目标,楚子苓也就有了行动力。把找药的事情告知石淳后,对方更是派了兵卒和车驾,护送两人。
郑黑肱醒来时,听闻大巫已经出门,不由倍感失落。好在熟睡一晚,神恢复了不少,也有了胃口,在喝了杏仁粥之后,还用了些肉羹,让身边人都喜上眉梢。
吃完饭后,他又想起了昨日窘境,便命人备水,沐浴更衣。这边忙成一团,姬妾们却被仍在一旁。
枯坐房中,密姬满面戚容。身为枕边人,她如何不知公孙举止怪异?要知道公孙自幼温文,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