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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怎样的秘密?
一国之君,富有天下,无忧无虑,她喜欢故作玄虚,自有她的臣子、她的近侍、她的妃嫔去奉承。被众人捧着惯着,时日久了,她早就不会在意旁人的心中是如何做想的了吧?
墨池在心里不屑地想着。
她没有去思索,元幼祺的这个“秘密”是否与自己相关。
思索如何?不思索又如何?
缩头是一刀,伸头亦是一刀。
她很清楚,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触犯天子会是怎样的结局,不难想到。
她早已不畏死,也不怕元幼祺被激怒变着法儿地折磨她;而丽音阁,这个她本该依附的地方,那里有暴虐的阁主、凉薄的众人,更是让她心灰意冷。事到如今,她想要的,大概无非就是一个“当年的真相”罢了。
究竟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要报仇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味地偏听偏信丽音阁中灌输的自己了?
偏听偏信啊……
将这样的词加在丽音阁的前头,不论真相是什么,自己的心,就已经偏了。
墨池不想去深究这“心偏”背后的内心波澜是怎样的。
深究了,又怎样?
不论当年的冉家是不是毁在了彼时为吴王的皇帝的手中,这一切结束之后,她都没有再可留恋的了。
人世间,除了凄苦冰冷,便是冷漠苍凉,她没有亲人可以挂念,那就随了亲人去他们去了的地方吧!
墨池此刻便是这样想的。
人心,冷得容易,却也不容易。
比如墨池,她打算好了自己的结局。她不会等着元幼祺来赐她死罪,或是折磨她、羞辱她,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她会自我了断。
古之先贤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她一生福薄,纵饱读诗书、修习琴棋书画诸般风雅事,也无个寄托处,也唯有如此结局了自己,以祭胸中的抱负了。
宁为玉碎嘛?
墨池的身躯微震,不由得抬眸看向元幼祺鬓边的白发。
这也是“宁为玉碎”的结果吗?
接着,她心口上就是一痛:所以,自己便是那瓦了?
永远无法与玉相媲美的低到尘埃里的瓦片……哪怕玉已碎为齑粉,而瓦仍是完整崭新的……
墨池旋即失笑,笑得苦涩,心道我在想什么?竟疯了吗,要做她的瓦?呵!当真可笑!
元幼祺初时扒拉了几口饭,便兴致勃勃地看着墨池用饭。
墨池吃得很专心,显然是饿着了。
她吃东西时候的小动作,动箸时候的小习惯,菜肴与粳米饭相配入口的分量,咀嚼时候的频率……种种,都与前世的她一般无二。
元幼祺渐渐地停下了进食,她喜欢这样观察墨池的每一个与顾蘅几乎不差分毫的小小细节。她观察着,点点滴滴地品味着,心底里的点点滴滴的快活的泡泡也渐渐攒合成了一种强烈的情愫,叫做幸福。
她极想去摸一摸墨池脸颊上的已经明显消退了一些的红肿,极想戳了戳墨池咀嚼时候鼓起的腮帮,更想捏一捏墨池空下来的柔荑……
元幼祺还没把这些旖旎的想法付诸实践呢,便发现墨池的脸色变了变。
她怎么了?
元幼祺对于墨池的所有状况都反应得极快,她将墨池的身体看得比自己的都要重要。
“扯到伤处了?”元幼祺忙问。
说着,她直起身,便靠近了墨池。
她的身体反应快过脑子的反应,本能地想要确认一下墨池是不是扯到了伤处。
伤处啊,除了脸上的那处,不就是小腹上的吗?
墨池闻言,亦出于本能地躲闪。
“伤处无碍!不必劳动公子!”墨池边躲边道。
她既已打定主意一死了之,便不想再与元幼祺有什么身体上的瓜葛。
她的躲闪之意很明显。
元幼祺伸出去的爪子僵住,有点儿失落。
好生分!
她撇了撇唇,也没往心里去。
墨池因着急向后退的动作而牵动了小腹上的伤处,钻心的痛意再次袭来。
她紧咬住牙,挨过了那重痛意。
缓过那口气的一瞬,冷不防额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掌。
“还这么犟……明明很疼……”头顶上,元幼祺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奈和纵容。
墨池:“……”
那个“还”字让她微微蹙眉,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身份的人,会有什么“倔强”的过往能让元幼祺这样身份的人记忆深刻。
“都冒冷汗了……”她又听到元幼祺幽幽地说着。
旋即,某种滑润、细腻的触感在她的额上、鬓边擦过,元幼祺竟是掏出了随身的绢帕,为她擦拭着薄汗。
墨池窒息。
一则因为绢帕上属于元幼祺的气息,二则因为元幼祺动作的轻柔。
这个人对自己,存着的,不是狎.玩之心,而是真的在意自己……
墨池的心脏随着元幼祺温柔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轻抖着。
这人,疯了吗?
效颦再像,东施就是东施,成不了西施啊!
墨池没有意识到,一向自矜的自己,竟以鄙陋又造作的丑女自喻。
她僵硬地转动开脖颈,垂下目光,努力地去忽略元幼祺的贴近。
她不敢闭上眼睛。过往的经验告诉她,那样做,只会让自己的嗅觉更敏锐。
人一旦闭塞某种感知,其他的感知就会格外灵敏,便如昨日她昏睡着的时候,元幼祺对她……当她醒来的时候,唇齿间陌生又旖旎的气息依旧。
元幼祺没有趁她昏睡的时候轻薄她,她唇对唇地喂了她米粥,她用这种方式救了她的命。
墨池倒宁愿,元幼祺根本就不曾对她做过那种事。
因为情势所逼,她们做了两个人之间极亲密的、仅次于床.笫之欢的事,然后她竟然牢牢记住了元幼祺的气息和味道,面对元幼祺的再次靠近,她竟开始战栗不安起来。
墨池的本心,根本就不想如此!
视线的转移,使得墨池无法不看到元幼祺腰带上的饰物
那只宝蓝色的荷包。
这物事,是个极诡异的存在。
以元幼祺的身份,她的衣衫、腰带、配饰、头冠……周身所有的物事,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决不为过。墨池每次见到她,看到的都是她不同打扮,或蜀锦,或苏绣,或革带,或玉冠,就没有过重样的时候。
唯有一件,就是这只宝蓝色的荷包,半旧的荷包,每每配在元幼祺的腰间,不曾有一次被落下过。
足可见,这只半旧荷包,对于元幼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墨池发现这件事之后,就猜想这只荷包出自元幼祺心中最在意的那个女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