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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巴微仰的角度,提高的音量,他回忆中的母亲温顺得像只兔子。
她现在用来对抗父亲的筹码便是这看起来同母异父的孩子吗?
但父亲好像没发现这种变化,仍旧脸无表情,「蒋家的二少爷吗?」
『二少爷』三个字被特别强调了。
孩子在承受父亲的打量视线时好像只被猎兽盯上的小动物。
连呼吸都不呼吸了,瞳孔向上抬、里头载满戒备地回瞪著父亲,随时准备逃走。
他知道父亲那张略显不自然的脸会吓到小孩子──这样一想,不禁对新来的『弟弟』产生几分怜悯,却同时有些骄傲自豪於父亲克服了众多为他脸容惊愕的视线,得到大家的敬重。
──以外表去衡量他父亲的人是愚昧的。
母亲久未归来,他们的对谈却一句起两句止,似带有敌意的人不经意碰头。
父亲没有问候母亲与那孩子的状况,似乎早已全盘尽握,他对母亲这些年的行踪跟她对父亲态度的转变虽感好奇却没法得到满足。也许之後跟弟弟谈过就会一清二楚了。
父亲把孩子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然後吩咐下人替母子们准备房间。
他以为多年没见的亲生母亲至少会对他说些什麽,解释一下。
但没有。
父亲跟母亲好像一撞即开的小石子般往相反方向走去,把他留在中央。
他身边的空气好像被一并抽光,独自留在冰冷的真空之中。
母亲由始至终都紧紧牵著的孩子转头,好奇地瞧著他,直到看不到他为止。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即使追上母亲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麽、说什麽,对上父亲他更是不敢多话。
但终究,为了平复这刚刚经历的场面、内心剧烈的骚动,他转身急跑上楼梯,追逐父亲的脚步。
「......爸。」
除了每晚固定到父亲的书房汇报一天的生活,他没事需要直接找他。
父亲早听到他的脚步声而转身等待、也通晓了连他也不清楚将会问出口的问题。
「你不用管她们,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了。」
他的母亲带著名义上的弟弟回来了。
父亲说得好像家中新养了两头只用来守门的犬儿,他连狗名都不需要知道。
他只能点点头,给不出其他的反应。
既然如此,既然你对这对母子真的漠不关心,为什麽要让她们住进来?
那孩子是备胎吗?
......我不够好吗?
***
事实上,他还有比新弟弟更困扰他的问题。
那一晚,他在洗澡之前脱光了衣服,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面。
他用手指一下又一下、从上而下地梳理著剪得有点太短,却是标准的学生发型。
无论向下拉多少次都好,浏海都不会因此变长。
贴服而比较浅色的头发更衬托出他的脸型。
尖削的下巴,些许过瘦的身体,纤细的锁骨像v字躺在他身上。
不止全身的毛发稀疏,连眉毛的颜色也很淡......这就是他与父亲明显的分异之处。
他长得很像父亲,五官端正、并不漂亮,一眼看下去没人能怀疑他与父亲的血缘关系,而对於男孩来说过於白皙的肤色则遗传至母亲,是黑色旗袍的衬托作用还是本身保养得宜?
母亲的肌肤跟身材完美无缺,尤似模特儿,他甚至觉得父亲会娶她是因为如此。
那他既浅又幼的头发是遗传自谁的?
隔代遗传吗?祖父母还是外婆外公?
他也从没机会解惑,奇怪的是当其他同学在中秋跟过年忙著出国或归国跟长辈们团聚时,他的节日永远在这大宅中渡过,成员也没有更动,他有印象见过外公外婆,但他不确定、也没问。
从没拥有过,因此也不会去追求或怀念那种有长辈包围跟疼爱的滋味。
他只希望一睹长辈们的照片证实自己的想法,那他会安心许多。
而家族旅行置诸他来说更是既好奇,却有点想往相反方向逃跑的神秘事物。
弟弟与他相差多少岁呢?
八岁、九岁?那孩子对著父亲怯生生的反应让他觉得他比实际年龄更小......
所以很大可能错估了。
在镜前细细拆解自己的轮廓,五分钟之後他才踩进浴缸之中,扭开暖水。
逐格逐格回忆起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想要记清楚弟弟的样子......
不期然地,连带想到父亲碰他的触感。
他把水调得更热了些,在莲蓬头的热水洗刷下,肌肤渐渐浮现粉红色。
流过他脸颊的水不断下滴,他抬起右手手腕,细细地磨蹭手腕内侧。
手腕内侧敏感的肌肤被磨擦时,内心也同步痒痒地、细细地颤抖著......
说不上难受或舒服,也许两者皆有。他加大力度。
父亲难能可贵的触摸,那区区几秒的感受在他心底中生了根,他在自己忘记之前反覆又反覆地想起、消,就像一句绝无仅有的赞美、获得意料之外的奖赏。
每次想起,都好像被喂了一小口野生蜂蜜,既生且酸,却带著难以形容的甜美.....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凝著的水珠震落。
不陌生的热度跟酸软盘踞在盘骨间。
他的视线下潜,看见幼稀毛发间有了硬度的丑陋部份,挣扎著想要昂头......
於是他把热水关掉,让冰水流满浴缸。
站在中央的自己慢慢地浸下去,抱起膝盖。
同时,他想到,父亲最近很少打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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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留言虽然最高兴了
可是完全没时间回留言qwq
希望星期天的时候可以回言吧,谢谢大家对商志的喜爱罗v
☆、第三章、宠物 下
隔天的晚饭时间,餐桌上回来了一个人、多出一个人。
他与父亲的关系处於极端的亲厚与极端的生疏间,这两人却又更多隔了一层。
父亲坐在长型餐桌的一端,他惯性地坐在父亲右手边位置。
弟弟坐在他正对面,母亲坐在弟弟旁边。
好像要藉由弟弟来隔开她与父亲似的。他已经记不起当初还是三人家庭时,母亲在晚饭时间会坐在什麽位置,也是以他来隔开父亲的吗?
一如往常,工人们在布置好饭菜之後便各自工作去,绝不会留下来听他们对话。
说是对话,餐桌上也从未出现过轻松欢乐的话题。
父亲都藉此时问起他的家教学习进度、交友状况──关於交友,他都一句起两句止。
不知道父亲是否发现了他根本没拥有过可以称之为死党或老友的朋友。
他们都熟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