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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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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眼中的阴翳抑郁仿若风吹云散,就特别自在地从这里窜到那里,把陆老太给他的黄瓜咬得嘎嘣嘎嘣响,一会儿蹲在后院儿招猫逗狗的,一会儿又随口跟陆讷说话,说的都是从前的那些事儿,有趣的,傻子的,这小子还把陆讷小学时的情书给翻出来了,为挽救自己那点子形象,陆讷差点儿没跟他打起来

苏二捧着茶缸的手越越紧,脸上的表情跟殡葬馆工作人员似的,

就在这时,陆老太喊吃饭了,瞧着陆讷和陈时榆都自然而然地帮着把菜端出来,摆碗筷。苏二僵硬地站起来,想接过陆老太手里的一盘鸦片鱼头。陆老太给唬了一大跳,连忙让开,嘴里诚惶诚恐,“苏先生你坐,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动手,你坐,坐!”说完自己麻利儿地将菜放桌上,就给转身进厨房了。

第一次,苏二被这种当成祖宗供起来的感觉,感到了堵心。

四人落座。陆老太热情地招呼苏二,“苏先生,都是些家常小菜,你不要介意。”苏二优雅地端着饭碗,正想说些什么客气的话,陆老太却已经将热情转向了陈时榆,“来,榆树,尝尝陆奶奶做的菜,好久没吃了吧?今天得多吃点儿。”

陆讷见怪不怪,自从陆老太知道他跟陈时榆在s城碰上了后,每次跟陆老太打电话,她都要顺嘴念叨陈时榆几句,再顺便将陈时榆那对狼心狗肺的姑叔给批斗一回,最后总是以叹一口气,说一声,“时榆这孩子不容易”作结束。

说着说着,陆老太又开始念叨开了,“你说说你这孩子吧,怎么就这么犟呢,说走就走了,要是你奶奶还在,一颗心还不得碎了……”陆讷有时候十分招架不住陆老太,因为有时候,她特别煽情,看个电视连续剧,要这电视剧最后不幸以悲剧结尾,她能几天神恍惚,坐后门儿摘菜的人,摘着摘着就给掉下眼泪来,自个儿跟自个儿伤心,而且一旦开始就特别投入,压根不管周围的环境。

陆讷正想说点儿什么,把陆老太那多愁善感的情绪给转移转移,忽然感觉到桌下伸过来一只脚陆讷一开始还以为是不小心给碰着了,等到他感觉到对方的鞋尖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小腿,缓缓地蔓延上来……

陆讷瞬间瞪大眼睛,仿佛一条水蛇从脊背往上溜,冰凉的惊悚,瞧着桌上草木皆兵陆老太?哈哈,算了。陈时榆?被陆老太给勾起了伤心事儿,正红着眼圈不说话呢。就只剩苏二了,端着饭碗,腰板儿挺直,其姿态之优雅高贵让人以为他正身处五星级酒店的高级西餐厅,然而陆讷瞧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怎么都觉得上面写了“无耻”这俩字。

陆讷迅速地踢了苏二一脚,瞪着眼睛,说:“我就是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养成某些人如此厚颜无耻的风格?”

陆老太和陈时榆忽然听见陆讷这有些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都抬起头来,感慨悲伤先拾拾,诧异地看着陆讷。陆老太瞟他一眼,“没睡醒呢,说啥呢?”

苏二非常淡然的一笑,说:“没事儿,我就爱听陆讷说话,总觉得他有些话里吧,平淡中透着哲理,稀罕!”他面上衣冠楚楚,桌子底下一只安分的脚又给勾了上来。

陆讷的脸迅速给阴了下去,一脚踹过去,结果用力过猛了,踹到了陈时榆那儿。陈时榆神情古怪地瞧了眼陆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下,没吭声。

陆老太豪气地挥挥手,“苏先生你说得太客气啦,来来,吃菜吃菜,我们家陆讷打小儿就毛手毛脚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话刚说完,就听见啪一声,陆讷因为太专注跟苏二桌底下的较劲儿,把筷子给碰掉了。下一秒,陆讷的后脑勺就狠狠地挨了陆老太一巴掌,骂道:“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掉筷子!”

陆讷疼得哀嚎了一声,抬眼就看见笑得和蔼可亲的苏二,终于明白今天乍然见到苏二那种浑身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丫挺的已经直接从衣冠禽兽进化成禽兽了。

第三十章

吃完饭,陈时榆就走了,他第二天还有通告,得赶回去,经纪人的车在车站等他。走的时候,他看着陆讷有些欲言又止,陆讷有预感,他是想问关于苏二的事儿,因为不想说,所以装着没看见。陈时榆最后也没问。

陆讷送完陈时榆,心里面不知怎么的有些伤感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法儿变。就像陈时榆即便在生活最落魄时都不忘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就像从少年时代起就已经刻在他骨子里的自尊和自卑,他永远做不出像陆讷那样走进哥们家里就掀饭菜罩瞧人家中午菜色如何,顺便偷一块儿红烧肉吃的事儿。

陈时榆今天这一种异乎寻常的熟稔亲热,有一种表演的味道。

陈时榆一走,苏二也立刻起身告辞了,主要是没顶住陆老太的火力。陆老太也没做啥,拾好碗筷后,客气地削了一盘水果拼盘,摆苏二面前的茶几上,笑容淳朴,“苏先生,吃水果吃水果。”

见苏二没动,又将水果盘往他这边推了推,就差没直接给投喂到苏二嘴巴里了。然后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上播放的韩剧,但只要苏二略动一动,老太太立刻身子坐直,表情真挚,“苏先生要喝茶?”“苏先生要上厕所?”

搞得苏二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跟风中化石似的,而且眼前这老太太,还是他要追的人的奶奶,心中那种憋闷,跟眼看着俄罗斯方块就要堵到顶似的。

陆讷觉得苏二离开的时候都有点儿落荒的味道了。

将人送到院子门口,苏二打开车门,却又磨磨蹭蹭地不直接坐进去,回过身期期艾艾地看着陆讷,说:“要不,亲个嘴儿再走吧?”

陆讷顿时给气笑了,怪腔怪调地说:“苏二少,真别说,你要不要脸起来跟我们街尾那卖香油纸烛的大妈的二姨子仿佛。”

苏二居然没生气,“没办法呀,谁让我瞧上这么个人,只能把我的脸踩脚底下随你糟践了。”

陆讷抬脚踢在他的膝盖上,“滚吧。”说完就要转身回屋。

苏二唉哟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膝盖哀嚎,看陆讷要走,连忙单腿蹦着往前了几步,拉住了陆讷,“哎,别走,咱们再说说话呗。”

陆讷瞧着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如此修长漂亮,养尊处优得如同一件艺术品,再瞧灯光下苏二那张漂亮得有些邪气的脸,慢慢地回过身,将两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淡淡地说:“苏漾,我们真不是一挂的,不要在我身上浪时间了。”

这还是陆讷第一次叫苏二的名字呢,没了一惯的油滑和嬉皮笑脸,呈现出陆讷立体而英气的五官,眉心微微蹙着,显得有点儿严肃,不知怎么的,竟让苏二的心有种被拧了一下的疼他皱紧眉头,有些不高兴,“浪什么呀浪?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浪了?也许你以后会发现,原来你之前的人生都是误入歧途了。”

谁他妈跟他说苏二小学是在国外上的?瞧这成语用得出神入化的!陆讷一脸郁卒,也不搭理苏二,转身闷头就往院子里面走,走到门口,回头瞧了一眼

苏二那个脸皮已经修炼得厚到一定程度的小子既没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也没气得扬长而去,而是一手扶着车门顶,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陆讷看不清出他的表情,但弯下去的背似乎预示着他正在承受某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痛苦。

陆讷有些狐疑地走了回去,“你怎么啦?”

苏二低着头,一手抓拳用力地抵在胸前,头发的阴影遮下来,三分之二的脸都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张微微颤抖的唇,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帮我拿下药,在车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虚弱,陆讷不敢多问,赶紧绕到副座,打开车上的储物柜,里面还特别乱,苏二这人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最后终于找着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也来不及看上面写了点什么,拿了车上的一瓶矿泉水,跑回苏二身边递给他看,“是这个吗?”

苏二看也没看,抓过药瓶,从里面倒出两颗白色的小药丸就着矿泉水吞下去了,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药效似乎发挥了作用,他虚脱般地靠在车身上,依旧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只有被灯光打亮的下巴光洁优美,有一种颓废的性感

陆讷有点儿被苏二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没事儿吧?”

苏二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没事。”

苏二越轻描淡写,陆讷心里越抓肝挠肺,“你这是……”

“老毛病了,我都习惯了。”他的语气依旧淡得仿佛看破红尘超越生死似的。

陆讷的眉毛几乎要拧成疙瘩了,瞧苏二刚刚那样子,似乎是心脏不好

苏二这会儿缓过了劲儿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叼在嘴里,微微低头点烟,随着轻轻的嚓一声,幽微的火苗窜起,点亮了苏二的脸,他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烟圈,然后将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块儿扔给陆讷。

陆讷接过,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听见苏二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就跟我要烟来着,那时我一个国外的同学来s城玩,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那个酒吧,非要来见识见识。我那会儿看你在那儿神经病似的叨叨,就想,哪儿来的傻子呀”

陆讷想起那会儿的情景,也有些发笑,笑过之后想起杨柳又有些发酸。当然,他没告诉苏二,那压根就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苏二却陷入了回忆中,“我哪儿想得到啊,这个傻子以后会跟我交缠那么深,会把我骂得跟孙子似的。”

换了任何时候,陆讷都能以他剑走偏锋的语言风格给予苏二致命的一击,但此时此刻,面对刚刚发过病的苏二,陆讷做不出这么残酷的事,但又不能像台言小说的女主角那样抬起盈盈的泪眼感动地望着男主角,所以只好尴尬地撇过头,闷头抽烟。

“其实你骂得对。”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掩盖,今天的苏二好像特别不一样,变得真诚而伤感,“我就是在这么个环境里长大的,别人不拿真心对我,我也不拿真心对人,久而久之,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真心这种东西了本来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人生那么短,当然要将每一天都当成末日一样来狂欢,做些让自己高兴的事儿。你知道吗?我妈也有这个病,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九,我现在二十七了,但我现在,有点儿不甘心了”

他说完,就看向陆讷,按文艺点儿的说法,就是眼睛里倒映着春日夜晚的灯火,温柔而明亮。

陆讷心里那个复杂啊,好不容易把苏二送上车,瞧着他的布加迪消失在夜色中,他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他觉得他好像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苏二,一个不那么高高在上,一个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的苏二。

陆讷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他其实也像苏二对待出现在身边的不明人士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也在第一时间将苏二这样的人做了定位,而拒绝看到其他?

陆讷带着一脸思想者的表情进了屋。老太太听见他进门的声音连眼睛都没抬,依旧坐沙发上看韩剧,顺口问:“苏先生回去啦?”

“嗯。”

陆老太顿时伸了个懒腰,“可憋死我了,你奶奶我当年去j□j看升国旗都没这么郑重其事,你说说,这些人平时怎么过活的呀,私下里抠鼻屎不?闻臭脚丫子不?”

“何必呢,你应当表现出作为咱担山路街一枝花的从容风采,该干嘛干嘛。”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了面子嘛。”陆老太振振有词。

“好像饭桌上抖落我小时候那些乌七八糟的黑历史的人不是你似的?”

陆老太一巴掌呼扇到陆讷的后脑勺,“尽瞎说!”回头一指一个致华丽的礼盒,说,“回头你把人的礼给退了,平白无故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刚他要走的时候,我这不过于紧张,忘了。”

苏二送的是一款手工织的挂毯,就是他当初作为寿礼送给李明义奶奶的款儿,李家老太太特别喜欢,当下就让人给挂小客厅里了。算算,陆老太年纪也应该跟李家老太太差不离,就又给整了一块,但陆老太不愧是养大陆讷这样俗气的奇葩的人,当她听完苏二三言两语对挂毯艺术与技术的描述和称赞,立刻问出了当初陆讷在百货公司男装专柜一模一样的话,“能飞吗?”

换十分钟前,陆讷对于陆老太要将礼退回去的行为没啥意见,但现在,想想,还是说:“算了,留着吧,这对人家来说压根儿就不算钱,不还以为咱们不给人面子呢。”

陆讷这么一说,陆老太第二天就把那挂毯给挂客厅最醒目的地方了,就差点两根蜡烛供起来,没事儿闻一闻,嗯,一股子崭新的人民币的味道呢。

第三十一章

《笑忘书》票房一路飘红后,陆讷陆续到不少电影剧本,基本都属都市轻喜剧或者文艺小清新类型的,投资不多,维持在两千万左右。陆讷潦草地翻过一遍之后,就不感兴趣地扔一边儿了。

陆讷其实不是一个特别胸怀大志的人,他对自己的生活要求简言概括,就是衣食无忧,其次是不烦,不需要天天笑得跟傻强似的,但不能无意义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从前憋着一股劲儿拍《笑忘书》,如今电影拍完了,劲儿泄了,暂时还没找到另一件令他觉得有意思的事儿,他就有点颓,也不回s城了,窝在担山路街的陆老太这儿,装深沉装忧郁,没事儿就到街上溜达溜达,逗逗路边小黄,回来就回自己小屋躺着,从床底下扒拉出从前瞒着陆老太偷偷藏起来的武侠黄书看。

这样过了几天,陆老太先受了不了,终于她在饭桌上用极其飘忽的声音对陆讷说,“我好像有点儿神经衰弱了。”陆讷抬起头,对上老太太哀怨的眼睛,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买点儿安神补脑液什么的?”说完就到了陆老太两个巨大的白眼。

正在这时,陆讷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虞胖打来的,就是那个死抠门的富二代,不知怎么的居然想到要请陆讷吃饭了,地点都定好了。陆讷跟他说自己不在s城呢,就不去了,要不改天。虞胖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跟一熊孩子似的,非要陆讷过去。陆讷惦念当初虞胖雪中送炭的义气,虽说有点儿目的不纯,但陆讷还是记在心里的,估摸着虞胖可能真有事,就跟他说自己晚点儿到。

挂了电话,刚想跟老太太说自己得回s城了,就看见陆老太麻利儿地转身钻进厨房,出来时手上抱着两个玻璃坛子,往桌上一搁,脸上容光焕发的,目光炯炯,哪像个神经衰弱患者啊,“回城时把这俩坛子捎上,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城啊?”

陆老太的表情凝固了,又恢复成没打采的模样,“哦,你不回去啊”

“……我回。”

陆讷是抱着陆老太给的两坛子腌萝卜,怀着小白菜一样凄凉而悲愤的心情离开担山路街的,本来准备上客运站坐车回去的,中途却拐了个弯儿,跑去了汽车城,然后直接开着一辆帕萨特回s城了,当然代价是刚刚丰满起来的荷包又迅速地瘪了下去。

到s城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了,虞胖请吃饭的地方依旧是那家极其朴实的川菜馆。陆讷将车子停妥,想了想,抱了一坛腌萝卜出来,进了屋,大致扫了一下就看见虞胖了,坐他对面的是张弛,两人早吃开了,老远的,陆讷就看见虞胖的额头又跟大庆油田似的兹兹地冒油。张弛看见他,朝他招了招手,“老陆,这边!”

陆讷走过去,将坛子往桌上一搁,问:“怎么就你俩呀,其他人呢?”

张弛一边扒过玻璃坛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在这儿都坐了快俩小时了,就等你哟,这是咱奶奶腌的萝卜,太好了,好久没吃了,先来一块。”

陆讷坐下,瞧了瞧对面已经喝得两眼空茫思想飘在异次元的虞胖,问:“他怎么这样啊,怎么回事儿啊?”

张弛一边将萝卜咬得咔嚓咔嚓像,一边一脸深沉地摇摇头,“别提了,我现在就想起一本书,书名就叫《人生是一场修行》。”

就在这时,喝得几乎不省人事的虞胖忽然回光返照似的清醒过来,看见陆讷特激动,“陆导,你来了啊,你总算来了啊!”回头就叫服务员,“哎哎,服务员,再给我们上几个菜,还有酒吗?陆导喝白的还是红的?”

陆讷赶紧扯住异常亢奋的虞胖,“哎哎,今天就算了,算了,我瞧你都站不稳了。”

“不行不行,说好了请你吃饭的,这饭都还没吃呢,服务员,服务员!”虞胖异常坚持,一个年轻的小妹跑过来,抽出围裙里的点菜单,问:“请问有什么需要?”

“那个……”虞胖大着舌头,扭头看看桌上的菜,对服务员说,“再来个醋溜土豆丝,手撕包菜,那个……那个水煮肉片,再来十瓶啤酒,陆导,你看这样可以吧?”

陆讷点点头,“行行,你赶紧坐下吧。”

虞胖一个大屁股蹲儿落到了卡座上,卡座顿时发出一声呻*吟,点完菜的虞胖开始两眼发直,一声不吭地表演沉默是金。

陆讷瞧着实在有点儿不对劲儿,心里就跟有只耗子似的抓肝挠肺地难受,“有事儿说事儿啊,大老爷们的别来婉约派这一套。”

这话一出,就见虞胖的两只眼泡子慢慢慢慢地红起来,他扭过头,吸了吸鼻子,硬忍住了。陆讷踹了一个劲儿地啃萝卜的张弛一脚,语气有点儿不好,“怎么回事儿啊?”

张弛叼着半块萝卜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虞胖一眼,含糊地说:“失恋了。”

陆讷一愣,“跟秦薇分手了?不上回电影首映的时候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分了?”

这话立刻勾起了虞胖的伤心事儿,拿起桌上的啤酒,仰头就对瓶吹了,然后瓶底用力地撞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两眼通红杀气腾腾地望着前方,半晌,他脸上的表情裂了,嘴巴往一边儿牵去,一副要哭的样子,喷着酒气断断续续地说:“陆导……陆导……你……你给劝劝薇薇好吗?别跟我分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我爱她呀,真的……我爱她……你给劝劝,她听你的话,她特别崇拜你,我知道,她崇拜你……”

陆讷瞧着虞胖那张即便伤心也充满喜剧效果的脸,说不出话,拿起一瓶啤酒,顺手往桌角一磕,就磕掉了瓶盖儿,往玻璃杯里倒满了一杯,仰头干了。面前的虞胖开始跟陆讷他们絮絮叨叨地讲他跟秦薇的那些事儿。

其实就是个特别平凡特别俗气的故事,要拍成电影,票房肯定扑街的那种。两人相亲认识,虞胖打小儿就不会念书,职高毕业后就在他爸厂子里挂着一份闲职,虽然不学无术没大本事,但也不是那种会惹是生非胡作非为的富二代,而且因为小时候家里有过一段特别艰苦的日子,他也算吃过好几年的苦,所以养成有钱了也特别抠门的习惯,但对秦薇确实没得说,对自己都没那大方的。秦薇则跟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大学本科毕业,但家境不好。这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一个共同的七弯八拐的热衷做媒的熟人,相识了。

按照虞胖的说法是,他一见着秦薇,话也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文艺点说就是一见钟情了。虞胖是真醉了,几句话的事儿,就给反反复复地念叨了一小时,“我妈跟我说,薇薇不适合我,她那样的姑娘,能看上我?都是冲着咱们家的钱来的。其实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是大学生,又那么漂亮,她讲的那些东西啊,我都不懂,可我会对她好呀,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陆讷不吭声,觉得这五大三粗的男人里头真是藏着一颗琼瑶的心,虽然烂俗,可真是纯,纯得都叫人有点儿心酸了。陆讷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儿的时候跟张弛说:“你给秦薇打个电话,叫她过来一趟。”

张弛已经停止啃萝卜了,就在那儿拿着一根筷子撩水煮肉片里的豆芽玩,听陆讷这么说,欲言又止了一下,“真打呀?”

“打。”陆讷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秦薇来得挺快,穿了一件灰色的长款毛衣,蹬着一双高筒靴,清秀的脸上架着墨镜,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已经相当具备明星的腔调。到了陆讷他们桌前,就摘了墨镜,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虞胖看见秦薇特别高兴,一定要给她去买石榴吃,让张弛和陆讷死活拦住了,然后他就耷拉着脑袋一直重复地喊着秦薇的名字。秦薇坐在虞胖旁边,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包烟,抽了一根叼嘴上,点火,然后熟练地吐出烟圈,她的脸在烟雾中朦胧而隐约,有种很特别的味道。一根烟抽了几口,她就掐灭了,抬眼对陆讷说:“今天对不住了,给陆导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还得麻烦你们,帮我把他搬到车上。”

她一边说,一边从虞胖身上找出他那辆大奔的钥匙。陆讷和张弛一人一只胳膊将虞胖这胖头鱼给架了起来,才走出几步,虞胖忽然发起疯来,大喊着,“薇薇,薇薇,小薇,你在吗?你还在吗?”力气大得差点儿没把陆讷和张弛给撅到地上。

秦薇紧走几步,从后面追上来,安抚地摸摸虞胖的头,“我在呢。”她的目光在饭馆的灯光下好像有水在一漾一漾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虞胖立刻像个巨婴似的被安抚下来了。

秦薇拿着车钥匙踩着高筒靴走在前面,在停车场找着了虞胖的车,打开后座的门,让陆讷和张弛把人塞进去,绑上了安全带,关好门。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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