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装x模式再现江湖
110、装x模式再现江湖
“谁说他不愿意跟我走?”
塔克拉说,然后他拿出了一个苹果。洗得亮晶晶还带着水滴,散发出甜蜜氛围的苹果甫一出现,小生物食欲的本能就战胜了对人的喜好。他往左移,树灵就往左看,他往右移,树灵的小脑袋也跟着转了过去。
正在给树灵戴手套的云深:“……”
被逗弄得忍不住了的树灵往前一扑,塔克拉趁机在他扑住苹果的时候托住他的腋下,把这个小东西一把抱过来往篮子里一放,然后抽走了云深手上的毛绒帽子往那个绿毛小脑袋上一盖。
“不用送我们了啊!”
说完他就拎着篮子跑了,这速度可谓转进如风,于是云深根本追之不及,刚刚追到门口就连塔克拉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而这时候一位遗族青年从路的另一端跑了过来。
“术师,来了十个尖耳朵的人和十三个那什么骑士,其中有三个人是不能动的,其他人好像也受了伤!”
云深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是被我们打伤的?”
“呃……”叫做东山的遗族青年抓了抓脸,“应该不是,我们打出去的铁弹就弄倒了一棵树而已,那些人好像都没被砸到。”
云深略一思忖,“天澜有没有让你带其他的话回来?”
“这个就没有了,”东山回想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问道,“那个,术师,那些尖耳朵的人,是您带的那个绿头发孩子的族人?”
“是啊。”云深说。
“难怪都长着那种耳朵,不过都挺好看的。”
云深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东山,他们大概多久会到?”
“大钟那根针走两个格子……”东山低头算,“差不多是十分钟?”
“那我也该做点准备了。”云深沉吟。
东山拍着胸脯对云深说,“术师,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树灵生气地把脸颊鼓了起来。
气鼓鼓地抱着好大一只苹果坐在篮子里,树灵露在外面的只有嘟嘟的小脸,头顶的绿毛也被厚厚的帽子盖住了,只有顶上的绒球跟着塔克拉的脚步一颤一颤,工房那块离宿舍本就不远,塔克拉人高腿长,跑了没几步就推开玻璃大门进了宿舍,一股寒风灌入,待在大厅里的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然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塔克拉的手上。
虽然标志性的绿发被挡住了,那比一般的孩子要小上一圈的个头和绿眼睛还是很容易就让人认出来这是最近被术师照顾的孩子,只是现在这副小模样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落到塔克拉的手里……
而塔克拉现在的心情很好,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嘿嘿嘿嘿嘿嘿……
对中二青年塔克拉来说,这个初次见面就敢给他好看的小玩意真不是一般地对胃口。所谓森林的宠儿,灵的尊贵者,过不了两年就会成长为强大的森林守护神,是普通人类一声也未必能见到一次的传奇,这些身份塔克拉是一点概念也无,即使是导致树灵被带来这边的,据说能令一个人类挣脱寿命桎梏变得更强大的那种力量,他也没有丝毫兴趣。
反正这些东西云深又不需要。
生命的价值并不在寿命的长短,而在于一个人做了多少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这是云深的说法,如果一生能够做到有憾而无悔,又何必剥夺一个完全无辜的生命来苟延残喘?
塔克拉不确定这只绿毛的小东西是否因为感应到了云深这种态度而对他表现得特别亲近,倒是云深对这只小东西够关照的,想当初他不过是觉得那张肥肥的小嫩脸看起来特别令人有食欲,所以趁着云深和范天澜说话的时候偷偷凑过去啃了一口,除了再次被喷一脸口水之外还被云深下了一堆禁令,白白看着这个圆圆的小东西在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掐不能捏也不能戳,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早点把想做的事情先做了……连抛高高这种很受部族里那些破孩子欢迎的游戏都不能玩,塔克拉觉得有点寂寞。
不过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了。心里暗爽的塔克拉就这么醒目无比地拎着树灵穿过大厅,从左侧增建的部分进入了连接温室的通道。
极寒期的来到使这栋巨型温室剩下的工程进展非常缓慢,不过建成的这一半因为都是独立结构,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投入使用。日光温室大棚里那些已经挤不下的马铃薯苗都被转移了过来,从拥挤无比的营养钵移植到经过细耕然后施加了薄薄一层底肥的土地上,这些作为主粮的耐寒作物如今长势颇佳,郁郁葱葱地占据了这三栋分体温室的大部分空间。云深说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补光不够也影响了作物的生长,然而在他说出预估的获时间和大致产量时,人们还是再一次地震惊了。
温室里种植的不只是薯类,遗族的南山族长带领的众人学会了在苗床上育出幼苗然后分间种植的方法,除了云深提供的种子,他们也培育了一些本地作物,生长速度虽然完全无法跟现代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品种相比,但温室里仍留有专属于它们的区块。埋在底下的陶管连通水塔,在外界已经滴水成冰的时候依旧稳定地提供灌溉所需的水源,与之并行的还有一些暖气管道,温室里的温差太大,齿状的屋顶积雪过重的时候会有人打开专门的阀门供热,甚至在顶上融化的雪水也会通过引流的管道流入温室的蓄水池之中。当初那些令人们感到莫名的复杂工程,在它们的作用真正显现的时候才会让人恍然大悟。
宽广敞亮的空间里充满了植物积极生长所特有的新鲜味道,这种人造的却没有违背自然法则的环境不仅受到被严冬束缚的人们的喜爱,连因为落到坏蛋手里而不高兴的树灵都抬起了头。云深第一次带他来的时候是为了寻找这个孩子可以吃的食物,然后他发现树灵其实……什么都不挑。被范天澜他们杀掉的法师中有一位是植物天赋,树灵一路上的食物大概就是靠那位法师提供的,也许是在令人难以想象的逃离过程中和来到此地之前忍耐得太久,看起来很小一只的树灵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的食量十分惊人,每次都没有一点剩余地把放到面前的食物吃掉之后,他就会用令人无法拒绝的眼神巴巴地看着云深。直到他抱着啃到一半的白菜芯再度睡着,整整一天时间,他吃掉的食物已经超过了他的体重,而树灵的小肚皮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变化,除了抱起来的分量重了一点,但那点重量跟他吃掉的还是不成比例。
云深和范天澜为此轮流守了他一夜,却没发现树灵有什么不良反应之后,只能认定树灵其实是一种神奇生物。
塔克拉带着树灵穿过长得挤挤攘攘的马铃薯区,来到了专门的蔬菜种植区,每个区块都安排了专人照管,那些从云深那儿领了功课的少年男女们时常跑到光线明亮的温室里来完成,玩闹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他们在自带的沙盘上做完功课之后也会帮忙做些浇水和除虫之类的工作,此时见到带着树灵过来的塔克拉,这些孩子都纷纷看了过来。
把树灵挂到一旁准备立体种植的立柱上,塔克拉朝他们勾了勾手指,露出一个视觉上难得不那么邪恶的笑容。
“过来,我给你们喂食他的荣幸。”
被虚假广告欺骗的小孩子们立刻四散而去给树灵准备吃的了,塔克拉回头把树灵从篮子里抱了出来,细长的琥珀色双眼定定看着那双绿汪汪的大眼睛。
“哼哼哼,”塔克拉冷笑,“口水喷不出来了是吧?”
树灵是不会说话的,只能抱着苹果郁闷地看着他。
塔克拉又笑了两声,然后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树灵本能地伸手揪住了他的发,发丝被扯得有点痛的塔克拉对此毫不介意,“我不知道你的神光森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开口道,“不管那里有多美,都一定不如这边你们那儿是不变的,我们这里却是会不断进步的,直到变成那个人理想中的模样为止,那是连我都想象不到的未来。”
树灵坐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跟随塔克拉脚步而转变的视野让他感到很新鲜,他左右张望着,明亮的眼瞳中倒映出温室微妙的缩影。
“他既然是那种人,就肯定能把你好好地养大,虽然他根本不会打架,不过也够强大,用不着什么守护神,”塔克拉对肩上的幼儿轻声说,“你就留下来怎么样,嗯?”
在塔克拉这个怪叔叔诱拐未成年的时候,灵亲王已经随着范天澜来到了附近。
“我们迁居此处不久,术师还未来得及为此地命名。”
灵亲王看着被白雪覆盖了大半表面的各式建筑,淡淡地问道,“你们来了多久?”
“两个多月。”
“你们做的不错。”亲王说。
“要追随术师的脚步,我等唯有尽力而为。”范天澜说。
在离集体宿舍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范天澜停了下来,“抱歉,因为术师的居所并不宽敞,请需要休养的诸位跟随我的同伴移步,前方宿舍已经为众位准备好了休憩的场所。亲王殿下和您的人请随我来。”
被区别对待的蒂塔骑士默不作声,只在名为远树的遗族青年为他们带路的时候才露出些微讶异,就常识来说,远东术师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应当住在最好的地方,眼前所见那栋淡黄色外观的庞大建筑要说“并不宽敞”,作为托词也未太过虚伪。但如今他们正是往那栋被称为宿舍的建筑前进,而那个高大的遗族青年带领灵亲王所去的地方,却只有一排不起眼的平顶房屋。甚至几位灵也带着至今昏迷不醒的两位同伴留了下来,亲王只令数人与之同行。
不要说与建立在古老巨木上,优雅丽如同仙境的灵之都相比,即使与灵一路上经过的城市相较,这个小小的人类聚居地也是极其简陋的,除了在不远处显出一角半透明建筑,大部分的房屋都建造得十分粗糙,缺乏美感。
但建筑的粗陋只能说明工作的匆忙,玻璃在中洲是一种昂贵的商品,人类的工匠能够制作的最多只是酒具一类的器皿或者装饰物,而在这里被随意应用在门窗上的玻璃不仅表面光滑,面积宽大,洁净度也高得惊人,教堂镶嵌的圣像之窗也未必能与之媲美。跟随亲王而来的两位灵好奇地看着被透明的玻璃敞开在眼前的景象,直到领路的遗族青年在其中一间平房面前停下,对亲王和他身后的数人做了个礼貌的邀请姿态。
沾在白色斗篷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挂在水火不侵的特殊面料上,空气的温度令人感到舒适,却没有烟火和法石运转时特有的气味,走入门内灵等人所见的空间确实不算宽敞,作为一个客厅,这里显得既寒酸又豪华,所有的家具只有表面的功能,木质普通,外观没有经过丝毫修饰,仅仅是打磨过木刺而已,手工也算不上多好。然而排列在墙侧,高度直达天花板的书架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厚薄不一,颜色也各有不同,紧实排列的书脊光洁平整以私人的藏来说,这样的数量可以说过于庞大了。
但最令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在书架尽头的白色墙面上,悬挂着一副黑色的巨大画框,其中呈现的是和任何幻术都不同的奇妙景象。云海簇拥着雄伟的山体,随着无声画面的移动,这条巨大而壮丽的山脉连延高耸的峰群逐一呈现,云海与遥远的天际相接,黑黛色的山峰在白色的海洋中如同浮空之岛,近在眼前的一座高峰峭拔而出,巍峨耸立,绝壁如削,却有郁郁的树木生长在这座险峻的山峰之上,没有丝毫人迹,只见自然的伟力,如果不是灵出众至极的视力能够在随后辨认出画面上不自然的细微颗粒感,这些极其接近真实的景色就像打开了连接另一个世界的窗口,将飞鸟的视野呈现人前。
“这是我的故乡一条名为‘秦’的山脉的记录影像,它绵延三千多里,处处崇山峻岭,是重要的历史发源地,本身的景色也很美。”
站在画框前的白袍黑发青年说,声音温和从容。他伸手在画框下轻轻拂过,那些细的画面立刻就消失了,只剩下黑色的光面。他转过身,神情平静地面对这六位形貌各异的访客,漆黑的眼睛深远如夜。
“欢迎诸位来到我的土地上。”他说,“我来自远东,我的名字是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