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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小径。不妨迎面遇上李墨兮,他身后跟着风冽,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出了东边院子,踏上小径。四人在小径上堪堪相遇,銮铃低呼出声:“你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赛琴么?”李墨兮清淡道。
“你……不是也要去吧?”銮铃凝眉,她虽猜到她和琴魔赛琴的事一定惊动了李墨兮,却没想着李墨兮会去现场,她登时不耐:“你去凑什么热闹?”
“就去看热闹。”李墨兮简单说着,见銮铃停下步子,便抬手一拉,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一起往那赛琴的小院子走去。銮铃茫然被他拉着在那阳光投下的小径上走了许久,直到了那小院儿门口,才猛然回神,担忧道:“这琴魔对你们这些姓李的似是不太喜欢,你还是别去了!”
“无妨。”李墨兮眸光微暖,噙着午后阳光,有了微微潋滟着的笑意。他说罢,风冽已上前一步,打开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院内景象呈现在他们面前。
左边的银杏树下,琴魔一袭藏青衣袍,早已合目而坐。林雁白垂手立在他身后,正打量着院门之处。他一眼瞧见李墨兮陪銮铃一起过来,也没有诧异,只是微微笑了笑。他们头顶上,银杏树的枝叶在风里摇摆着,扇子一般,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两个小和尚一人捧了一铜盆的水分立在香案两侧,正默然等候着。院子里没有阴霾的杀机,干净安谧的,让銮铃吃了一惊。她转念便有些明白,这里到底是佛门净地,那琴魔再嚣张也不敢怎样吧?
这样,李墨兮跟过来,该没危险了吧?
她正想着,李墨兮已拉着她一路进了院子,来到院中央他便松了手,径自往一侧的小木亭内走去,小木亭下的木桌上摆了素简的一壶茶,他悠悠坐下,淡淡斟了一杯茶,便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銮铃瞧了一眼那琴魔,便恭敬施礼:“让前辈久等了。”
那琴魔似是睡着一般,理也不理。一枚叶子飘落,无声落在他宽大的衣袍,又被风吹起,翻滚着落在不远处。
銮铃见他如此无礼,她的心反而轻松不少,也有了几分随意。她便来到香案前,就着那小和尚捧着的铜盆洗手。
銮铃洗手时,木早把琴在另一株银杏下的琴案上放好。銮铃洗完手,便向她的琴走去,刚走到琴边上,就听身后“叮”的一声古音发起,恍若一滴水穿越无数时空坠落山涧,溅起水花无数,而她侧耳再细听,身后却只有风声,并无琴音。
只这一下,銮铃心中登时明白,她的琴技远在这琴魔之下。不止她,便是胸襟浩荡如李白,气势虽盛,琴艺虽绝,怕也无法超越于此人。
林雁白此番真是害她不浅。
但见那琴魔双目闭合,一双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琴弦,琴音起势极低,仿佛山林寂寂,水滴泠泠,恍若不可闻,幽杳难以探寻。銮铃听不出这琴音是美还是不美,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发冷,有些玄虚,有些飘忽。
下一刻,琴声陡起,若瀑布飞落,带起滔天的水声。銮铃听得心神巨震,这琴音里其实包含着浓烈翻滚的情愫,难以捉摸,无法说出,却又如行将涅一般攫住某个人的灵魂,无法生,无法死,亦无法挣脱。
像是追寻了九世,历经轮回,却世世分离,无法得到,只能寻觅,寻觅,等待,等待。
她猛然转身,望着那琴魔。
而此刻那琴魔沉溺于琴中,面上神情剧烈变幻,似是正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挣扎和抉择。他一身乖戾阴沉的气息张扬到了极致,衣发无风却猎猎飞扬,把那明媚的午后,那一树金黄的扇形叶子,都染上了黑暗的色。
立在他身后的林雁白也被他周身散逸的邪气惊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那琴魔却浑然不觉,指法愈来愈快,琴音急急如骤雨,如奔马,毫不留情撕裂整个日光闲淡的午后,毫不留情撕裂了每个人心头的伤口!鲜血淋漓的直视!
直至“嘣”地一声,弦断琴散。
一院的秋光,琴弦低颤,苟延残喘。叶落无数,被风从地上卷起,纷纷洒洒,飘远几步。
那琴魔吐纳之间呼出一口气,他鬓角大汗滚落,双眸终于缓缓张开。他的眸光幽深而紧逼,利刃一般,定定落在銮铃身上。銮铃被他看得心中发慌,略动了一动僵硬的手脚,才发现背上一阵冰凉,早已被冷汗湿透。
“我的琴艺,可及得上你的琵琶?”琴魔沉沉问出声,嗓音微哑,像是历过一场战争,兀自有硝烟弥漫。
銮铃被问得一呆,一时不明白他话中何意。但她此时才发现这琴魔眸光虽望着她,眼神却有些飘远,他此刻心中想的,他话里问的,应该是别的人。
“我的琴艺,可及得上你的琵琶?”琴魔又问。
銮铃讷讷正不知该如何答话,却是不远处的木停下,李墨兮忽而凝眉出声:“琴与琵琶非属同类,如何能够一较高下?前辈此问,岂不是为难于人?”
琴魔闻言,身子一震,冷冷瞪向李墨兮。李墨兮面色淡静,缓缓起身:“前辈琴艺高超,銮铃琵琶技艺亦然高超,但这两者之间,并无可以比较之处。前辈智明通达,何以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
銮铃听了李墨兮的话,心中霍然开朗,却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得罪了这个神情癫狂举止怪异的琴魔。
那琴魔又悄无声息打量了李墨兮片刻,忽而仰头大笑,然,他这笑声爽朗清澈,没有了刚刚琴音里的诡异和纠结,仿佛又把那一片秋光笑得灿烂,全都推到了阳光下。
銮铃一时不知何解,心中却也莫名一松。只见那琴魔笑毕,自语道:“可笑我自诩聪明一世,追逐一生,却一直不肯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
说罢,他站起身径自来到那小和尚捧着的水盆前,似是要洗手,却又忽而回头看一眼他那把残琴,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不迟疑,把手浸在水中细细地洗净。
把手洗净,他又道:“从此之后,我便再不弹琴了,这世上便也没了琴魔此人。”
“……”銮铃无法理解。
琴魔已又望向銮铃,他的目光淡和宁静,阴鸷消尽,一片悠淡的天光云影。他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和声问:“你何时往洛阳去?”
“我……明日。”
“我明日在山下等你。”琴魔说罢,便衣袖一挥,扬长而去。
銮铃又呆了一呆,动了动手脚,发现她身上气力被抽干了一般,浑身发软。林雁白也呼出一口气,擦了把额上冷汗,此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銮铃想起那琴魔留下的话,猛地又低呼出声:“他要送我去洛阳?那就是说……我赢了?!”
见銮铃此刻才明白,林雁白无奈地点一点头。下一刻銮铃又困惑不解:“可我怎么会赢?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