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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惨然,这孩子的父亲本是个樵夫,手里的刀从来都是砍柴,何尝杀过人?此番被招募入伍,对抗叛军,叛军又心狠手辣,此刻怕是没了。
这母子身侧不远处还跪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默默瞧了他们片刻,忽然从干瘪的口袋里取出一块冷馍,又把那男孩从他母亲怀里拉出来,笑容熠熠地说句:“我母亲说了,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儿,这干粮给你吃,吃完了还得赶路呢。”
虽是暮冬寒夜,可那女孩儿的坚定的笑容却仿佛一簇火苗,把整队的人都带出一丝温暖和光芒来。男孩疲弱的黑眸也亮了亮,抬手去拿干粮。
他的手正要触到那冷馍,一支冷箭从天而降,“啪嗤”刺入那女孩儿心口。那女孩身子一震,心口处一阵热血喷出,尽数溅在男孩脸上。人群惊呆,那女孩面上还有一丝笑,可她的身子已缓缓倒地,她手里的冷馍被血染红,滚落在男孩脚边。
“啊!”男孩惊叫,浑身打颤地往他母亲怀里缩,可一阵冰冷的箭雨袭来,扑天遮地……谁都无法逃脱!
马蹄声处,却是叛军的前锋已来到这里。他们人并不多,但人人健猛,一眼望过去,是天幕下狰狞而残暴的影子。
似是嫌冷箭杀人不痛快,叛军中当先一人已跃身下马,挥刀向这一地早已瘫软失声的流民砍来。
整个暗夜的荒原都成了血色,浓稠的血腥味随风飘远。
正肆无忌惮砍人砍得痛快,荒原的另一侧,一小队轻骑迅疾驰来,人马还在远处,马上人弯弓射箭,在暗夜中带起密集的冷光,继而便是嘶鸣一般的哀嚎,那些杀人的大汉接次倒地。
叛军见此,却也不胆怯,怒吼一声纵马上前。来者也不迟疑,拔剑策马,毫无畏惧地迎上去。
夜幕渐沉,一阵刀光剑影的厮杀。
叛军虽勇猛,可他们很快便看出,这次来的不是寻常唐军。没等他们想罢,已被消灭干净。
而那一小队完好无损的骑兵各自分散立在马上,都岿然不动,无声望着前方的黑暗。荒原的远处,有月光慢慢弥漫,带起一丝惨白的亮光。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他银灰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霜一般的冷意,又带着血的诡异。他眸光冷寂而震惊,定定望着前方那一众倒在血泊里的流民,被这荒原月色冻僵了一般。他不说话,身后的人便也都不敢动一动。
他左后侧,是一脸沉寂的风冽。风冽看似距他颇远,却是牢牢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来保护李墨兮。李墨兮身后右方,是一脸胆战心惊的金吾左将军程千里。
程千里杵在马上许久,终于耐不住向前,低声劝道:“王爷私离潼关,已让皇上大怒。若再让皇上知道王爷离开洛阳,来了这荥阳地界,怕是末将们性命不保啊!”
他奉旨配合封常清守洛阳,谁知李墨兮上午来到洛阳,未曾歇口气便要来荥阳救援,谁都拦不住,程千里只得带着唐军中最良的一队人马跟来,生怕李墨兮有所闪失。
李墨兮握剑的手指动了动,然,不等程千里舒口气,他已纵马往前走,于是离那惨死的流民更近。
“已失了陈留,荥阳,两城太守尽皆丧命。你以为洛阳城便是安全之地么?”
又片刻,李墨兮缓缓开口,他一字一顿,话说的低沉、缓慢,却像刀子一般割在所有人的心上。程千里面色惨白,猛然垂头,握紧了手中冷剑。
只闻得荒原上冰冷的夜风刮过。切割着所有人的脸。
正此时,那群死人堆里忽而传来微弱的响动,像是垂死的挣扎。在场所有人都是高手,神思极为敏捷,登时察觉。
李墨兮当先下马,他扫了一眼那归于沉寂的尸体堆,便俯身拨开眼前几具尸体,快速从下面刨出一个少年来。那少年左胸上中了一箭,浑身疼得抽搐,神志早已不清。他低低喘息着,无力地靠在李墨兮怀里,喘了半响,才微微睁眼。
他满是血污的手指无力地揪住李墨兮的衣袖,无意识地喃喃:“父亲,父亲……救救母亲……救救……”
话音越来越小,最后死一般沉寂。
李墨兮腿上一软,抱着那死去的孩子跪在那儿。他自幼读过史书无数,看到过无数次古代战争的惨烈,他暗忖过这其中的惨痛,也受到过震撼。然而一切震撼,都不及此刻一个孩子生生死在他怀里来的真切,来的刻骨。
他回天无力,有一种要崩溃之感。
又片刻,远处的风声里忽而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听来者,似是不在少数。风冽侧耳听了听,轻轻出声:“王爷,咱们该回城了。”听风冽出声,程千里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偶回来了,带来惨烈的一章,表达偶此时悲凉的心境。
抓紧时间码得,错字难以避,大家见谅!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洛阳城,月色如霜。
銮铃倚在窗下。她冷得直打哆嗦,还是仰着脸在那傻笑看着月亮。木轻叹一声,自己睡去了。銮铃也不管木,自顾捧着手里热腾腾的奶茶低头香香地抿了口。所谓奶茶啊,就是奶和茶调制在一起的饮品,她人在江南时,闲得发慌,于是乎自己进行了奶茶制作。还做了不少口味。不过,她还是喜欢原味的。
连萧悟都赞不绝口,直夸她聪明伶俐。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并且准备进行推广。就在她准备把蛋糕做大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北上了,义无反顾。她有时会想起国民革命时的北伐军,可她有时候又觉得北伐军没她坚定,也没她开心。这一路天寒地冻,他们日夜兼程,可谓是她入唐以来最辛苦的一段日子,然而,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
锦衣玉食的日子,有美男相伴的日子,江南的风花雪月,都不能令她真正开心,就像一层层的枷锁,套上命运华丽的外衣,把她牢牢绑缚。只有此刻,只有这一路上,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近,她才觉得这心口里那颗沉寂的小心脏又逐渐跳动起来。
她望着月老发呆,傻笑,因为她真的开心,或许还有点儿小紧张……不管命运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她自己要做什么,这就很好!
銮铃低头又喝了一大口奶茶,香滑细腻,喝的身上暖洋洋的。不知李墨兮喜欢哪种口味?他喝茶向来口味颇重,像是要用茶的苦味冲淡心里的忧闷,他心里……很苦的吧?
因了近日战事吃紧,安禄山的铁蹄步步南下,所以整个洛阳城戒备森严,进出城门都要严格盘查。銮铃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中,排队出城。
这些被战事吓坏了的百姓们,也都唯唯诺诺的接受守城军士的检查。
高高的城楼上有位年轻公子,正负手立在那漫天晴光下,不做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