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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边的笑完完全全地僵住了,他见到黎容喊叔叔的那一瞬间就感觉不妙。白太太没有给白先生生育子女,黎家也没有承认黎容这个见不得光的孩子,可白缘山却把人带来,光明正大说是他儿子,叫客人怎么想。白缘山这是在生生地打黎家的脸,还不准黎家人喊疼。
黎容从没见过黎家人,他认识的只有一个保姆,以及极其偶尔会过来看他一眼的白太太。其实黎靖和是看过他的,只是那时他太小,还是刚出生的小婴儿,就那一次,黎靖和听说小妹生产了,去医院确认她的安危,好叫家里的人放心。虽说小女儿干出了未婚生子的荒唐事,气得老太太一下病倒,但到底是投诸最多心血去教养的孩子,怎么能一点担心都没有,只是老太太脾气犟,多少年的女强人了,说不管就真的不管。黎靖和身为长子,只好替家里人去看一眼,顺便去瞧了瞧刚出生的黎容,隔着透明的玻璃,抱都没抱一下。黎容在羊水里泡得又红又皱,又是个早产儿,小得可怜,看上去十分丑陋,黎靖和对他生起一点无关紧要的可怜和厌恶,转身走了。
他倒没想到,这孩子长大之后会长成这样,穿着纯黑的西装立在白缘山旁边,眉目间如画一般清淡别致,比他母亲年轻时还要多几分韵味。
黎容莫名了片刻,终于从诡异的气氛中明白了什么,转头狠狠地瞪白缘山。他在瞪人一事上已很有些气势,一双眼神沉静如冰,多半被用作冷冻白缘山,最好冻得他退出三丈远。黎靖和惊异于他对白缘山的放肆,以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却没想这眼神放在白缘山那里实在欠些火候,倒很有些别的意味,他哪知刚刚在楼下房间里,白缘山已经这样被黎容瞪过无数次,出来的时候手也不要牵了,闷不吭声跟在后头。
他本来没想在今天做点什么,但黎容站在酒店门口就敢那样撩拨他,他总不好不趁他的意,难多回应他一点,拖了一刻钟才上来,叫黎靖和在这里急得快要跳脚。
白缘山心情甚好,很是大度的样子,“小孩子被宠得不像话,见笑了。”
这一下子,黎靖和又不能确定白缘山的意图了。他跟白缘山除了表面上这层关系,其实没有过多交情,不知道白缘山把这个孩子怎样地宠着。按照常理推断,自己妻子跟别人生的孩子,谁会喜欢,可白缘山似乎自己把人惯成这样,还带来黎家给他们看。这人着实诡测,狠也狠得,装也装得,叫人捉摸不透。
03
黎容很不愿意陪他演戏,冷着一张脸,在白缘山的臂弯里微微扭了一下,“我不想进去。”
白缘山依旧在笑,一脸慈爱地哄他:“宝贝,听话,去跟外公说一声生日快乐。”
白缘山向来是专制的,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绝不是什么慈爱的父亲,更不会叫黎容宝贝,就是在床上最尽兴的时候,他也没用过这种肉麻的称呼。可在黎家人面前,他戏演得实在足,那种熟悉的、被人掌控一切的感觉使黎容开始不自觉地咬嘴唇,他看着白缘山,知道这人算准了自己的反应,内心恼火至极,但是神情却非常地冷淡,“我没什么外公,我要回家。”
白缘山笑了一下,不是虚伪的笑,就是平常那种特属于白缘山的笑,好像周围全是虚弱待宰的猎物,只他一个猎人,于是拿着猎枪漫不经心地笑,等着心情好的时候开一枪。
“坏孩子。”他说着,反像是赞叹一样,随意地伸手帮黎容理理领口,“自己去楼下餐厅点些东西,等我一起回去。”
“我说我要回家。”
“行,”白缘山做出个投降的表情,“不要乱跑,叫管家送你回去。”这种宴会场合,没有个司机是不行的,因此管家没先走,而是在楼下等着父子俩。
黎容闻言半点不留恋,连一眼也没往他几个所谓的舅舅那多瞧,转身走了。
所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报应的,黎靖和此刻深深地觉出了这一点,感到十分之无力。
黎康民坐在里头,不知道外边儿发生的事情,等白缘山进去给他拜寿,就做个老泰山的样子,说:“你前些天派人送来的礼,太贵了。”他的身体从妻子去世后就开始衰败得厉害,后来干脆提前退休,七十的老人看着还要再老十岁,白缘山却神旺盛,正值壮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轻不少,两人对上不像翁婿,倒像祖孙俩。但要光看气势,两人倒是旗鼓相当,如同辈一般。
白缘山是叫秘书挑的寿礼,挑了直接送到黎家,他只管付账,便说:“应该的。”其实连自己送的什么也不清楚。
“你母亲也是,送了一幅寿松图,还是你爸爸遗留的大作,我也说太贵重,这样贵重的东西,叫我这个半懂的人着,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白缘山不说话,只笑了笑。他跟家里早没什么来往,这事鲜少有人知道,其实知道他跟白家关系的都少。他没介绍他母亲跟黎家人见过,只是他母亲暗地里坚守着,自作主张替他全些礼数,非要他记着他是谁家的人。
黎康民客气两句,场面上的事情做顺了,就没多留白缘山,叫他自便。白缘山一走,黎靖和终于插到空跑到他父亲身边小声说:“刚才白先生把黎容带来了。”
黎康民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就是靖云生的那个孩子!”
黎康民脸色顿时变得非常不好看,“人呢?
黎靖和想起刚才的样子,不自觉叹了一口气:“走了,他没愿意进来。”
第六章
01
他将情况向父亲仔细叙述一遍,黎康民听得糊涂,在政局里混了几十年的人物,也没搞懂白缘山这一出到底是想干嘛。
白缘山是早知道黎容的存在的,约定婚事的时候就提出来:“听说令媛在外头……养了个孩子?”他说得隐晦,但显然已十分了解内情。
白缘山不再是以前那个白队,但这并不妨碍他手眼通天。黎康民笑得十分苦涩,“不敢瞒你,倒是有这么回事。她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气病的,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你是知道美珍那个人的。家里没人敢再提这件事。”美珍是黎太太的名字,原来姓许。
他那样子,倒真是个受尽搓磨的贤夫慈父。
白缘山笑了一下,说:“倒是难办。”
黎康民以为白缘山这是要拒绝跟黎家的联姻了,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嘛,他其实也并不很满意这桩婚事,白缘山这个人他看不透,甚至隐隐有些警惕,只是妻子遗愿,总要替她了结。
许美珍女士与一般的官家太太非常不同,她有自己的事业,习惯了做事说一不二,自从嫁到黎家成为黎太太,连生了三个儿子,在家里的地位更是稳固,再生一个女儿,便格外疼宠,悉心教育,三个儿子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