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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她对小女儿的用心。那时谁不知道黎家的靖云小姐从小是个美人胚子,乖巧懂事,乃是女儿家中娇养出来的典范,黎太太甚是引以为傲,教养得愈发严格。可惜过犹不及,平时越是束得紧,弹跳时就越是厉害,这个道理在明朝万历皇帝身上早有体现,如此著名的一个前车之鉴,黎太太却没能引以为戒,叫自己女儿步了后尘。一向管教严格的女儿还没成年就未婚怀孕,这件事情足够气得黎太太跟她女儿断绝关系,一直到黎太太死前,当年千娇万宠的幺小姐都没再进过黎家的门,更别提黎容了。
黎太太一生要强,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折断了傲骨,积劳多年的隐疾一下子爆发,撑了短短几年就因病去世,黎家的半边天就这么垮了。黎康民心里怨恨女儿不懂事,却知道妻子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女儿。黎太太总说自己女儿娇憨天真,要找个厉害的护着她一辈子才好,爱不爱都是其次,靖云没心没肺惯了,哪能体谅别人的爱意,找个不爱她的比找个爱她的要好,得生怨。后来女儿被她亲手赶出家门,她便再没说过这话。
但没人知道,这于她是一件怎样莫大的心事,亲手带大的女儿,哪能真的不管,叫她一辈子带着个孩子在外头吃苦。她又不是会认输服软的人,因此一眼就相中了白缘山。
02
那时白缘山伤得跟个残废没有两样,一条好好的军途算是全毁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拿命给他生下孩子,却不许养在他身边,由女人娘家看着,见都没让见一眼。可白缘山躺在病房里,非常冷漠,夭折的前途,死去的恋人,生离的亲子,这些加起来都没能摧毁他一丁点的神堡垒,甚至情绪波动都少。黎太太就知道,这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辈子难真正付出感情,但他的行事自有一套原则,不受旁人影响,实在适合自己那个傻女儿。
她拼尽自己最后的力去医治他,拖着病体上手术台,病人没彻底脱离危险之前她甚至就住在医院里,以防有什么不测,自己却在不到半年之后就因为没有好好休养而香消玉殒,叫白缘山承了她救命的恩情,更严重一点说,那是以命换命的恩情,就为了给她女儿搏个庇佑之所,白缘山不可能不答应。
黎康民认为妻子在这件事情上并不理智,她再明能干,不过是一个外科医生,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白缘山。但白缘山是什么人,黎康民以前在特区任党委书记的时候,跟白缘山打过几次交道,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厉害,但都不及白缘山从高处跌下来之后带给他的震撼大。一个政客,是绝不畏惧强大的,任何强大的东西都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凡物。但白缘山这人,极其冷心冷血,你以为是他弱点的东西,完全击不垮他,他不会害怕,也叫人找不到弱点,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人拿捏住,除非他自己愿意,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心甘情愿,多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候,宁肯多退一步,总比未知的陷阱好。黎康民在政局里混惯了,疑心病重,本身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跟妻子不一样,黎太太刚强太过,看似强大,其实一次打击就足以摧毁她。
但世间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他一个圆滑世故的政客,就栽在这么个如雷似火的女人手里,黎太太一生为这个家殚竭虑,没半点对不起他,他便也要报以木桃,叫她走得安心。
黎康民自认已经尽力了,假若是白缘山辜负了黎太太的信任,那么百年之后见了亡妻,想必她也不会怪罪自己。
没想到白缘山完全不放在心上,还体谅他:“想必您这些年过得艰难。”
黎康民没什么被人体谅的感激之情,只觉得惊异,又仿佛早有所知,这才是白缘山,永远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诡异难测,强大如斯。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婚事……”他多少年没见过自己这么干巴巴问人话的样子,还是对着一个小辈,没半点持重端柔的高位姿态。
白缘山非常气定神闲,“当然是如期举行,能娶令媛,实在是我的福气。”
他说得谦逊好听,但黎康民没从中听出一点真心,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出来,决意以后成了姻亲也要离这人远一点,万万不可亲近。
03
白缘山真正有魄力,白太太嫁过去之后,他主动提出将黎容接到白家抚养,不愿留一点把柄在外。白太太没那个本事改变丈夫的决定,打电话问家里,黎靖和接了电话,按照父亲的意思,只叫她不管怎样都顺着。
这些年,白缘山在商界的成就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他像是把商场当成了自己的战场,而他依旧是那个常胜将军。黎康民不准黎家巴结,黎家只好紧守本分。白太太不懂这些个,只顾找自己的乐子,白先生就更不上心了,年节都少有来往,面上叫人送个礼,推说事务繁忙。两家除了最基本的利益往来,其实没多少实际的人情交际,黎家也就无从得知白家内部的情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缘山要是真的拿这个事来打黎家的脸,自己也要难堪。
黎靖和打量着去问问自己的妹妹,黎康民摆手:“得了吧,她能知道个什么。”妻子病逝后,他对这个女儿已经不剩多少情分了。
白太太对此一无所知,坐在白缘山身旁,从头至尾享受着身边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无上荣光,一时得意忘形,娇笑着往白缘山身上靠。
白缘山扶住她,问:“喝醉了?”
看在旁人眼里,他护住将倒的妻子,贴着耳边轻声询问的样子正好展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温柔,掩在通身冷冽的气质中,活像猛虎嗅花,钢绕指,比万般柔情更叫人心痒欲醉。
白太太规规矩矩地坐好,抿唇笑。但实在经不住众人真心实意的吹捧,没一会儿又熏熏然起来,走的时候脸都是红的,叫白缘山让进车里,好像嫁给这个男人真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回到家里,管家侯在旁边预备接白缘山卸下来的领带,却叫白太太抢了过去,拿着领带在指尖绕,问自己丈夫:“我给你去准备热水吧?”管家看了看白缘山的脸色,安静地退了下去。
白缘山没说话,手表,袖扣,外套一律交到她手里之后才淡然地说:“不必了,我去黎容房里看看。”
白太太犹如美梦乍醒,立在那里满脸僵硬的样子再也不是今晚那个娇美贵气的妇人,而沦落成一具苍白的躯壳了。
白缘山微微笑了一下,像是看一出戏剧看到了结局,虽然没什么新意,总算打发了点无聊。他抬手松开领口的几粒扣子,一个人往楼上走去。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口,将手里的餐盘给他,一句话没说,白缘山一看便知黎容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