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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叫住。
“我看最近襄阳城多了很多乞丐啊,这是怎么回事?”
今早出门他就觉得街景有些异样,墙角路边随处可见衣不蔽体的流浪者,他们或坐或躺,神委顿,有的像啄木鸟不停向路人磕头乞食,有的专心致志撕吃自己手脚上的跳蚤和死皮,有的靠在墙角麻木出神,有的躺在地上,任蚊蝇在身体上筑巢。
繁华的城市因这些人的出现滋生出行将就木的恐慌感,普通人也是表情各异,要么凄恻嫌恶,要么尽量假装无视,不管哪种都显示出,衣食无着的流浪者们已成为威胁襄阳的一大隐患。
小二属于厌恶的那一方,摇头垂叹:“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原先有个叫羊胜的富翁,多年来开办养济院容流民,名气很大,有的难民专门从千里之外赶来投奔,常住人口不下十万。可前不久有人揭发羊胜用这些难民做人肉生意,他本人被打死了,养济院也跟着关闭,那里的难民没了食宿,大部分都赖在城里不走。这些天左近已出了几百起偷摸抢劫的案子,全是这些人干的,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们还要造反呢。”
商荣没想到羊胜倒台后会留下这种后患,心口堵了块石头,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走出太白楼,意外再度出现,几十个流浪者一窝蜂围住他们,手里都端着破瓢烂碗,那抢面条的小叫花躲在人群后指指点点,似在示意同伴向他们乞讨。
一般乞丐都有自己的行规,若看到好心人向同行施舍钱米,当天都不会再找这个人行乞,这是他们常年要饭总结出的经验,知道过分消耗一个人的善心等于竭泽而渔,这次过分了,兴许就断了对方善念,往后一粒米都要不到。
可这些刚从难民营里出来的人不懂规矩,他们像被长期圈养的牲口,习惯现成的温饱,大多已丧失独立谋生的能力,并且把他人的救济视作应当,流离失所后行乞也带上掠夺性质。
赵霁曾在益州见过类似场面,大批难民围着几个势单力薄的路人强行乞讨,非要掏空对方的钱袋才放行,就是种变相的抢劫。
“我们没吃的给你们,都散开,别挡道!”
任凭他怎么大声吆喝,流民们都像拴牢的栅栏,密不透风,他忍不住毛躁地推了其中一个年轻人一下,那人顺势歪倒,躺在地上大声哼哼,几个老婆子鲤鱼跳水似的冲上来拽住赵霁,哭天抢地地喊:“你打死我儿子了!你打死我儿子了!”
拙劣的讹诈体现出走投无路的疯狂,赵霁气极发愣,想强行甩开她们,又怕这些老婆子继续装疯耍赖。商荣这方面没他反应快,轻轻一拉便倒了一个,马上又有几个光棍男女扑来说他打死他们的老娘。抓扯中拼命拉拽他的钱袋,已是明目张胆的逼抢,嘴脸之狞恶超乎想象。
“你们先静一静,静一静!”
头顶忽然有小女孩高声呼喊,宛如黄莺初啼,清脆爽亮,还有叮叮咚咚的金石之音为其伴奏。
流民们抬头一望,真个静下来,安抚他们的是那女孩儿手里的金光。
她正用一支金簪敲击手腕上的玉镯。
苗素?
商荣赵霁同时认出对方,碍于当前的处境,不便招呼她。
苗素也没理他们,先冲着那几个老婆子发问:“世上只有一母多子,哪儿来的一子多母,难不成你们嫁的是同一个丈夫,所以都管那人叫儿子?一个人娶了这么多老婆,怪不得会穷到要饭。”
老婆子们嘴唇闭成蚌壳,眼里都含着恨意。
苗素又问拉扯商荣的男女:“从来先有娘后有儿,我看你们中间有的人年纪比地上的婆子还大,怎会是她生的?莫非她是你们的后娘?”
这些人也是虎视眈眈,恨不得把这穿金戴银的阔小姐拖下来扒个光。
苗素笑呵呵看着他们,冷不防将金簪远远扔出去。
数十张脸有若向日葵跟随金簪??飞的轨迹转动,人群立刻分裂出一半,蝗虫般涌向簪子坠落的地点。
苗素摘下一对金耳环朝剩下的一半人晃了晃。
“跑快点才捡得到哦。”
她作势要往左边扔,那些人顿时像巴望骨头的狗向左跑,苗素掩口大笑,将耳环抛向了右边,流民们疯狂追逐,呻吟的青年和昏迷的婆子都一蹦而起,冲在了人群的最前沿。
商荣赵霁摆脱纠缠,却被这混乱景象惊呆了,苗素轻如飞花地落在他们跟前,拍拍商荣肩膀:“荣哥哥还不快走,待会儿他们又要围过来了。”
三人转过几条街,来到稍微清静的去处,商荣停步向苗素见礼:“苗小姐,两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赵霁从没享受过他那种温文尔雅的对待,当场火起,见苗素个子已长到与商荣齐眉,容貌更加灵秀,连那惹人厌的狡猾劲儿也有增无减,对她的反感便相应增多了。
“荣哥哥,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我还时常想着去峨眉山找你玩儿呢,可惜爹爹不许我出门。”
赵霁急着抓她的短处,抢话道:“那你怎会来襄阳?八成是偷跑出来的吧。”
苗素也依然不待见他,白眼一瞄,矜傲道:“我是找我爹爹的。”
商荣出于礼节,关问道:“不知苗门主来此所为何事?”
“……他是来这里闯祸的。”
“啊?”
“哈哈,没什么,我开玩笑呢。”
苗素勉强假笑,心情无比郁闷。
原来苗景迷恋蓝奉蝶,一心当他的护花使者,知道他思慕郭荣,就想绑架这情敌献给意中人,可是郭荣身为周国太子,身边护卫严密,等闲没机会下手。近日苗景探知他在山南道一带整顿军务,认为有隙可趁,便悄悄来到襄阳,试图实现他的荒唐计划。
他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为讨好蓝奉蝶,不惜将天枢门架到炭火上,也算他顾及颜面,未敢向人道破,家里只有苗素能读懂他的心思。她没继承父亲的痴情,是个地地道道的无情种子,完全理解不了苗景的想法,更不能容忍他自毁长城。故而苗景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了来,必定要赶在父亲做傻事前制止他。
“荣哥哥,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啊?”
“哦,我们在诸天教的据点借住,明天就回蜀地了。”
苗素的眼睛大放光芒,拉住商荣双手摇晃:“太好了!我正在找诸天教的人呢,快带我去!”
赵霁立时动手掰开:“喂喂,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男人拉拉扯扯!”
苗素用力甩手,瞪眼吼叫:“臭流氓!谁准你摸本小姐的手!”
“你骂谁流氓?信不信我揍你!”
“你再活一百年也没那本事!”
商荣知道这两个人是对野山羊,搁一块儿就要斗角,伸手将赵霁拨到身后,和和气气问苗素:“苗小姐,你找诸天教的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