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道人
云舒向林嘉言求了外伤药。
林嘉言摸了摸云舒全身上下，道：“你没外伤啊，听说你是被剑势震伤，是内伤。”
随即又捂了云舒额头，道：“云舒你不会被震傻了吧。”
说着又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云舒乖，这是多少。”
云舒一脸无奈。
……
云舒拿了伤药，独自去了姜夕瑶的住处。
“‘梧桐园’陈云舒，求见姜夕瑶师姐。”云舒敲了门。
走出来一人，却不是姜夕瑶，是“九天楼”的吴敏，道：“你不是今日我夕瑶比试那个‘梧桐园’的弟子吗？伤了我家夕瑶你还来做什么！”
显是不想让云舒进去。
云舒道：“送药。”
吴敏眉头紧皱，道：“给我便行了，给了我赶紧走。伤了我家夕瑶，现在跑来做好人，看着你这种人就烦。”
还是不想让云舒进去。
云舒摇摇头，道：“这……”
房内，姜夕瑶的声音传来：“小敏，让他进来吧，无妨。”
云舒入了内，见姜夕瑶坐在在床上，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外伤药与丝带。
吴敏看着云舒的目光，走到云舒面前，挡了云舒的视线，道：“女孩子家的闺房，岂是你能随意看的。小子，收起你的色眼。”
云舒随即拿出伤药，递给吴敏，对着姜夕瑶一礼，道：“云舒今日过来，是来谢姜师姐最后转移了那剑势的，留了在下一命。”
吴敏拿了药，一看外伤药，正要发作。
云舒道：“云舒今日最后那一剑，只是擦过姜师姐后背，并没有命中。这位师姐不必再多说什么，我来只是想说我不会跟别人提起。”
吴敏一怔。
姜夕瑶对着云舒一礼。
云舒离去。
……
五月初。
剑门试武大会完毕，参加今年“洗剑大会”的弟子名单的组成仍与往年相同，由试武大会前十六名，与神剑阁和凤凰阁各指定八名弟子，凑成三十二人。
陈云舒虽然输于姜夕瑶，但也在六十四名之列，所以今年可以下山前往“洗剑山庄”作为观众。
一行六十多人，由九天楼的长老纪尘带领，浩浩荡荡下了凤凰山，前往南阳城。
云舒不知，其实早在刀门的人下山时，神将阁与凤凰阁弟子及门人组成的六十多人队伍早已跟着刀门四人下了山直奔南阳城。
而刀门封、姜、张三家也都派了人到南阳城。
在江湖看来，易家此举，一来威慑到南阳城的各路江湖人，二来可防范未然，便是那持有长刀月光的人真是白云扬来寻仇，也不足为惧。
……
入夜。
一行人在郊外就地休憩。
云舒、林嘉言和叶霜华坐一起。
林嘉言被叶霜华纠缠着，云舒起身就要离去。
林嘉言对着云舒表现出哀怨的表情，云舒微笑向后退去。
林嘉言脸上哀怨更甚，就差没喊出一声“云舒救我”了。
云舒走出几步，见到林璇正在练剑。
林璇真的很努力啊！
云舒印象中，从他认识她开始，几乎她一有空闲，就是练剑。
当年她就是沉迷进去了，不能发现自己的问题，所以才被云舒一语道破，是以之后三年连着突破三重境界。
云舒心下一沉。
其实自己的剑道止步于此，也不全是长老不管不顾的原因吧。
自己确实不够努力，认为努力无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不需要与常人一般，那么努力才能取得微微成就。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入门后取得的成就比别人大，是因为当年入剑门前，三叔逼着自己背了半年《流云诀》。
只是越往后，这种局限越来越明显。
自己不过是比别人早学了《流云诀》罢了！
云舒已走到四下无人处，自己的黑衣与四下墨色浑然一体。
他忽然听得有脚步声。
是谁？
云舒回过头，是九天楼的姜夕瑶师姐。
云舒一礼：“姜师姐。”
姜夕瑶回礼。
“姜师姐的伤，可好了？”
“有劳陈师弟挂念，其实无碍。”姜夕瑶看着云舒，眼神纯净，“试武那日，本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的，反而还要你送药。方才见你一人走出来，便想着过来亲自道声谢。
那日我求胜心切，强运‘九天落剑诀’，使得后背伤口裂开，我猜你是看到我后背衣裳上泛红，所以强行逆转了你那一剑之威，使得那一剑刚好擦过我后背，而不是与我的‘九天落剑诀’对抗。
一来造成一种假象，似是我背上的伤，是你的招所伤；二来不至于两道剑锋对抗，加重我的伤势，使得我流血更严重，以至于被在场的人发现怀疑。”
说着，姜夕瑶一拱手。
云舒却道：“……那日我抬剑上天时，确实看到你后背泛红，便知你身上原有伤，若是我那一剑太过汹涌，怕会让师姐加重伤势，所以强行逆转。但方向我并不能控制，擦过师姐后背只是巧合。而师姐的‘九天落剑诀’落下之后，我才知道是我想多了，我的剑并不能伤到师姐，输的必定是我。
而且，若不是师姐强行转换，我便是不死，也是重伤了。也正是师姐那强行逆转，那后背的伤口才会完全裂开吧……”
“是，不过也还好，正是你那一剑之势从我后背擦过，台下的人，包括在场的长老也都以为是你那一剑所伤，没有怀疑我后背本就有外伤。”姜夕瑶走到云舒身边坐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偷袭刀门的人吗？”
云舒点点头，道：“好奇，但是师姐若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刀门的人怀疑我是刺客，所以我对他们反而没什么好感。”
“谢谢！”姜夕瑶吸了一口气，眼睛望着远方，“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详说吧。”
云舒确实是很懂事，别人的事，纵使自己再好奇，也不会多问。
他甚至隐隐猜到，姜夕瑶姓姜，姜朝烈也姓姜，那么姜夕瑶与姜朝烈，可能是亲人。
只是不知姜夕瑶是否如凤凰阁阁主林晴所说，是姜朝烈风流遗留下来的问题。
但是他又觉得，那姜朝烈个性爽烈，不似会风流的人。
所以他确实想不明白。
云舒正在思索，却听得姜夕瑶转而说道：“陈师弟你太过善良了，要知那日只是比试，那样的招，你不接，便都可能丧命。何况日后行走江湖，江湖上的人，便不似我们，会那样收招，你可知。”
云舒点点头。
“我很是奇怪，陈师弟那一日能强借我的招，并使出那般汹涌的剑，内功修为应是不差，为何剑法只会稀疏平常的外门剑法和稀疏的内门剑法？甚至连内门入门剑法‘流云剑法’也没学全？”
云舒沉默一会，道：“园内主事宁长老不允许其他人传我内门剑法。”
“为何？”
“姜师姐可记得三年前的试武？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子侥幸得了前三十二名？”
“有些印象。”姜夕瑶回想着，微微点着头。
“那人便是我，当年我初入内门，求园内长老得以参加试武大会。比试中，遇到的师兄师姐皆以为我只是个小孩，不足为惧，或多或少手下留了情，就这样让我进了三十二名内。
但是，我最后也没能下山。当年园内几大长老大吵一架，那宁长老道‘让一个十四岁的孩童下山观战，让武林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我剑门无人，笑我梧桐园连娃娃都能派出去’。
那之后，带我入门的陈长老也就此辞了主事长老之位，离了山门去了地方管理园内的产业，那允许我参加试武大会的肖长老也从执事长老削为普通长老。
后来宁长老成了主事长老，对我十分苛刻，要求我每天完成一定量的杂活后，才能学习功法和剑法。
而门内的授课长老碍于宁长老的命令，没有人肯教我剑法，是以，我三年来不曾习得其他剑法。”
“那日我与你比试，你会的十数招内门剑法是自己学的？”
云舒点点头，道：“都是我根据其他的师兄师姐练剑时偷偷学来的。不瞒师姐，比试后，我也试着练了你那日施展的剑招。”
说着，云舒提起剑，竟是施展了那日姜夕瑶使出的“九天落剑诀”。
若是不会武功的常人，当是觉得与姜夕瑶那日施展无异。
而姜夕瑶看着，连连摇头：云舒的剑招，空有剑招走势，但是却没有实际的剑势，步法更是一塌糊涂。
云舒使了一半，见着姜夕瑶摇头，红着脸，停住了出剑，道：“让师姐见笑了。我这数日来，也一直感觉不对。”
姜夕瑶道：“陈师弟，无妨，你继续使完这剑法吧。”
云舒一怔，继续出剑。
只是这接下去的剑，他的动作更是僵硬。
他红着脸，打完了整套剑法。
姜夕瑶还在思索。
云舒又道：“那日与姜师姐的比试，我觉得，姜师姐出剑的气息，不全似于剑门其他弟子，很熟悉。所以才记下了师姐的出招，之后偷偷练习。”
云舒这么一说，姜夕瑶恍然大悟，先回答了云舒后面的问题，道：“是。剑门剑法规矩，是内敛的剑法，气息少有外露，主张气在内，招在外，气为辅，招为主，胜人以招胜，不拼内劲。而陈师弟你我二人的剑法，偏于中庸，既让气息内敛又有部分外露。每每出剑，剑意总是重于寻常弟子。相似便在于这里。”
云舒听着姜夕瑶的分析，点了点头。
“陈师弟你的剑招里，全是自己看来的，又加入自己的理解。那日我觉你的剑意里，又有些不同，现在想来，那是执着。”姜夕瑶继续说道，“陈师弟，你我剑道相似，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我这样的剑道，终究走不远，特别是你的剑法稀疏，内力又没有深厚积累。我每次将气息外露后，由于劲道过大，总是难以回力，接上原来的剑招。但好在剑门剑法繁多，我总能找到一招合适的剑招接上去。虽然看着勉强连贯，但在真正的高手眼里，绝对是错漏百出的！”
云舒一呆，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自己内功修为比之一般弟子要好，所以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功修为，一定可以高过对手，所以总是能赢过他人的！
姜夕瑶继续说道：“方才我见你施展的九天落剑诀，光有剑形，而全无剑意。是因九天落剑诀有一套心法，那套心法是落剑诀剑意的根本，缺了心法，是全然练不成剑法的！而练到上诀后，心法更是重要。”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感觉不对劲。”
姜夕瑶道，“陈师弟，我教你‘九天落剑诀’吧。”
“这……”
“什么这呀那的，此次下山，说是历练，实则是刀门易家觊觎白云扬的长刀月光。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呢！那姓宁的不让别人传你剑招，我一个九天楼的弟子，他总管不到我吧，没事的。”
云舒微微点头。
姜夕瑶转而一想，道：“我教你剑招，也只是助你这次下山历练遇到危险时用。到时候回山门，你还是要另外找个机会，让授课长老传你内门剑法才是。”
“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