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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大起,把卫庭煦交给小花,蹑手蹑脚地偷偷跑到甄文君身后想要逗她。这的确是她不该,毕竟寸步不离卫庭煦,保护卫庭煦的周全才是她人生全部的意义。
自从被接入卫家,成为卫庭煦的贴身婢女之后,照顾卫庭煦便成了她人生中唯一要做的事情。她不能对其他人上心,只要卫庭煦不出嫁她也不可能出嫁。自从卫庭煦加入到权利斗争之后连带着她的人生也注定不平静。这些年来她心无旁骛地照料卫庭煦的起居保护她的安全,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事,不知道什么是“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种久违的喜悦在慢慢萌生,这是她失去已久的来自家来自亲人的温暖,她开始会为了自己的事情感觉到开心或者牵挂。她知道这样不对,若是有任何闪失都对不起卫家对她的恩情。
敛,她要将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解县城中唯一像样的住所便是李举的行宫,除了县衙之外全都是破烂不堪的土阶茅屋。解县百姓非常感激赶走冲晋大军的英雄们,怕这些受了伤的勇士们没地方养伤,纷纷将自己家的破屋子让了出来,就算简陋也算是有个能够挡风遮雪的地儿,百姓们则自己跑到牛棚马厩里睡去了。
甄文君本来觉得不好意思让乡亲们睡牲口睡的地方,老乡们却坚持搬走了。甄文君和阿希两人住一个屋,忙着布防和疗伤根本没时间拾屋子,东西都随意乱放。
卫庭煦来了,她也没个好去处招待,将卫庭煦推到屋前让她先等一会儿,冲进去立即将案几上的碗著全扫到了边上的木箱里,一脚踹到了床下。再将带着血的布和脏衣服全都抱起来,在蜗舍荆扉之中转了好几圈,根本没地方丢,索性打开窗户全都丢了出去,还能开窗让风吹进来,散散奇怪的气味。
确定没了气味之后从她的随身行李中刨半天总算是刨出了半截已经断了的香薰。这根香薰是她从汝宁出来时偷偷带来的,是卫庭煦房中最经常点的那种。本想着让卫庭煦的木香跟随着她,可到了北线才知道连命都未必有机会惦记,更何况是点香了。
此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甄文君小心地将它点燃,仔细地护着插到墙角,用两块石头夹着让它能够立起来。一缕细细的青烟在屋内升起,香味在慢慢弥漫,甄文君揽镜自照了半晌,怎么看觉得自己都像颗被吹干放黑的土豆,没半点水嫩感,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嫌弃。
算了,反正脸也露过了,土豆就土豆,等她回汝宁后保证一个月就养回来。
不过,现在有个更严肃的问题。
甄文君看着包袱之中一直没来得及穿的衣衫,她只剩这一件衣衫还是完整的了。
挂着的这一身不仅被血泡得有些发硬,更是破破烂烂,让她看上去不仅像个土豆更像个乞丐。卫庭煦大老远冒险来到前线,她最起码要换身正常的衣服才好。
可是……这时候换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刻意?
但是……不换衣服的话是不是更不礼貌?
所以……换还是不换?
卫庭煦在屋外等到发困,眼前的门才再次缓缓地打开。
甄文君还是穿着一身破布,失落地说:
“抱歉姐姐……这儿实在太简陋了,而我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本来有一件,可是我刚拿出来一看已经被老鼠咬破了。我……”甄文君说一半无力地苦笑,“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卫庭煦看着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又有点儿委屈和窘迫的甄文君,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她万分的可爱。
卫庭煦自己推着四轮车进入屋中,甄文君跟在她身后,看她安静地望着蓬门荜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妹妹住在这种地方,倒是辛苦妹妹了。”卫庭煦回头看着甄文君之时,有很明显的内疚之情。
“不不,一点儿都不辛苦。倒是……倒是姐姐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成,辜负姐姐的期待了。”
“妹妹,此事不必心急,但凡行大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我有机会。”甄文君将门关了起来,和卫庭煦两人小声密谈,“李举在城墙上被一箭射中时我有机会直接要他的命,可是我没下手,错失了很好的机会。”
卫庭煦眼光闪烁了一下:“我听说当时有人在城墙之上拉了李举一下,随后放手了。”
“对,那个人就是我。当时我见他要摔下去时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救人’。他不是天子也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即将殒命的人。可是当我拉住他时才想起他正是我来北疆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要他的命!所以我放开了手。放手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应该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而如今他居然被救了回来……当真让我后悔莫及!”
“你害怕?”
卫庭煦短短三个字总结了她这几日的苦恼,如同一根针扎在了她淤结多日让她疼痛不已的穴位上,开口放血,心口瞬时被打开。
“是,我害怕……”甄文君承认,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害怕一旦李举真的死了,大聿军队会彻底溃败,冲晋大军将会一路杀遍整个大聿。我在北疆这些日子亲眼见识过冲晋这帮胡蛮是如何杀人的,若是放他们进入中原,无法想象大聿的黎民百姓将会遭受怎样的摧残。对于这帮贼人而言,杀人不是抗击敌人保家卫国,而是为了取乐。他们以虐杀为乐趣,他们和我们完完全全不一样。”
甄文君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残酷的战场,可当她向卫庭煦阐述这几个月所见所感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愤怒和恐惧从来都没有从她的心头上消失,甚至已经生根发芽,钻入了她的心窝最深处。
卫庭煦看着她紧紧交缠在一起的十指,慢慢伸了进去,将她已经发红的手指分开,握到手中。
“有很多烦恼吧。几年前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困扰。如果杀了天子,天顶会不会真的被开个洞,会不会真的有些魑魅魍魉从那个洞里跑出来吃人。其实这个问题非常简单。你我都读过很多书,经学典籍告诉我们要忠于君主,忠于国家,这才算是位贤者,也是历朝历代所有人都追寻的最终称号。可是为什么前朝君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甄文君等待着她开口。
“自古以来所谓君权神授,认为身为帝王乃是天命派遣,万人之上主宰所有人的生死是代表天神来管理人间。而如今的儒术已不仅只是当年孔圣人所倡导的儒术了,而是融合了诸多其他学派的崭新的儒术。仁义之道君臣之礼是我们自小到大耳熟能详的人生准则,可它实际上是什么?它只是一个统治的工具,让子嗣遵从父母、臣子服从君主的工具而已。仁义者不会捣乱贤良者不会造反,这样一来皇权便被天子牢牢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