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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中。无论是前朝林氏还是现在的李氏,他们都想将江山世世代代握在手中。可是事实上呢?前朝还是变成了前朝,太祖便是那个最不安分的‘奸徒’。如今这位‘奸徒’所开创的盛世又将走到尽头,有全新的朝代和纲律取而代之,这将会是古往今来从未存在过甚至是所有古人都不曾想象过的时代。是因为李延意这个奸臣我们这些歹人的存在吗?当然不只是如此。如果只是因为我们的出生,历史之车轮不会滚动得如此之快,也不会将李举碾压。为何李延意能够站在巅峰之上剑指江山?李举无能是一,朝纲不振是二,外敌势壮是三,散剂成瘾是四,灾难不歇是五,先帝杯弓蛇影妒贤嫉能是六!当然还有更多其他的原因鸿毳沉舟。是时候了……”卫庭煦极少说这么多话,一口气说到最后一句时,冰冷的指尖在甄文君的脸庞上轻轻勾勒着,将她的魂魄一点点地吸引过去。
“是时候,将已经从根部腐烂的东西挖除,丢到地下水道里去。历史选择了李延意,选择了我们。李举死了并非天子死了,百姓和将士们如今会为了李举而战,他们也会再次为了另一个天子而战。天子是谁他们向来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再次穿上战甲拿起刀的理由和勇气。李举能给他们的,李延意也能,甚至更甚。在我们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后路,若在此刻退缩,你猜,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只是缓一缓的失败吗?不,那是鱼溃鸟离一败涂地。你不杀李举便是成全你心中的贤良?不对,你成全的只是李举谢扶宸的屠刀。”卫庭煦问她,“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若你还是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
卫庭煦艰难地站了起来,伸手向自己的腰带,将它散开。扯开衣襟,袒露身体,将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展现给她看,要她亲眼看个明白。
“后背的伤你已经见过了,那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柔软宽大的衣袍垂在她永远都不可能愈合的双臂上,甄文君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将目光转开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才是全部的真相。”卫庭煦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发寒,“这是先帝和谢扶宸共同留下的真相。每当我想要成为一个温顺良善的淑人君子之时,它们都会告诉我这种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甄文君低着头,将地上的衣裳拉起来,重新罩回了卫庭煦的身上。她张开双臂将卫庭煦抱入怀中,小心翼翼如同怀抱世界上最最脆弱的珍宝,又恨不得用尽全力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甄文君闭着眼,眼泪滚入卫庭煦的长发之中,“对不起……请你不要这样。从今往后,我甄……我愿为你披荆斩棘赴汤蹈火,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第107章神初十年
其实在杀李举这件事上她不该有迟疑,任何的迟疑都是对她被折磨致死的阿母和伤痕累累九死一生的卫庭煦的侮辱。
不能否认,阿歆那番话让她迷茫,甚至如同警钟敲击在她的胸口。这世间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让她困惑想不明白,就像当初阿母刚刚开始教导她研读《周易》《尚书》《尔雅》等典籍时,先让她朗读背诵,再慢慢地一句一句教导她都是什么意思。
甄文君脑子好用记得快,可记下的只是字句,其中深远的意义时至今日都未必能够全盘理解。或许她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和经历来慢慢沉淀慢慢解读,更有可能的是,她这辈子都解读不了。
至少卫庭煦伤痕累累的身体让甄文君振作,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豺狼,他们不仅凶残成性而且自我标榜为“清流”,诓骗了多少人,甄文君绝不能也被蒙蔽。
就在卫家率私兵杀到北疆时,李举却被人生最难过的一个坎挡住了。
射中他的那支箭抹了毒药。
冲晋弓箭手手里的所有箭矢都抹了毒药。
战场之上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大多都身穿铠甲头顶护盔,弓箭的力量有限,且多是远程发力,想要射穿敌方的护具且一箭致命并不是那么容易。多数情况下很多人被射成了豪猪都还能跑出三里地去。所以当今战场之上,无论是中原古国还是周边胡族,所有人都知道在箭头上抹毒药。只要射中了敌人,就算不射穿心肺也要让其毒发身亡。
李举本可以在七日内痊愈,只留下指甲盖一般大小的浅浅伤痕,如果他穿了护具,哪怕是最简陋的木甲都能很好地将箭抵挡,更不会从高处坠落了。
“如果”二字说来轻巧,自古以来无人可解。
李举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事物了。
“陛下究竟怎么样了,毒究竟能不能除得干净?”
他隐约能听见一些声音,这是夏菁质问大夫的声音。他能够听见几个字,却无法将这些字串联在一块儿,于脑海中组成完整意思。
夏菁也知道他意识混乱,即便还睁着眼睛,问他十句话他也只能答出两个字来,所以夏菁质问大夫时并没有远离李举的病房,将大夫拉到门外就开口了。
“这……老臣也不敢确定陛下之毒究竟为何毒,只是如今毒素已入肌腠,若是能够刮肉祛毒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可是现在不只是毒,陛下从城墙上摔下来,摔到了这儿……才是致命伤。”大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苦相。本来被抓到北线来他已经是很不乐意,谁知道来了北线根本没碰到伤兵残将,直接被拉来救天子了。他只是长公主府里的一个小小大夫,专门按照季节变化给李延意制定食单,让她别燥了别寒着,活脱脱的养生大夫。没想到刚来北线就被迫成了“御医”,他解释了半天自己资历尚浅医术不及没办法给天子瞧伤,可其他大夫实在跑得太快,夏菁只抓到他,差点把他手臂都给拽断了,粗着嗓子喊道:
“有什么差别么!都是大夫都能治病!如今天子重伤卧床你却一再推脱,安的是什么心?莫非长公主在出发前交待过你不许给天子看病么!可是在来北线之前就想着要让天子宾天?!说!是不是长公主指使你这么做的!”
被突然扣了这么一个大帽子大夫吓坏了:“没没没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你不要栽赃陷害!我只是……”
“那便好了!一定要将天子治好,否则,你自己心中有数!”
这位大夫娶妻十多年去年才刚刚诞下一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实在不愿意死在异乡,便硬着头皮上了。可惜李举伤势太重无力回天,即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都难将他治好。
夏菁见他的表情不像在说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眼前一黑,重重地“哎”了一声。
“如今在此重要关头天子竟……”夏菁低着头思索着,忽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