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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七八的毕业旅行。
--为什麽非得站在这儿,这分这秒才发觉自己不想无人问津地消失?
不让关怀他的人难过,却也不想寂寞地死去,这难道不矛盾吗?
......为什麽他总是得一想二,想要的那麽多?应该立即回头为母亲张罗,但此刻只能想到自己如何如何,果然是自私贪心,又卑微得可怕的人类......
若他此刻突然昏倒,这世上只有蒋曦知道他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但这样就足够不寂寞了吧。
他没想到蒋曦,因为蒋曦现在就与他身处同一地方,踩在同一片广场。
若否,他最想的应该还是跟蒋曦一起来,带孤独的他亲身感受这震憾与感动。
唯一与最後的归处,这是相依为命的责任、兄长的习惯还是爱?
这感情找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只知道蒋曦是最放不下的人、最想死在他身边的人。
可能还是爱吧。
唯有让蒋曦亲眼目睹他死亡,他不会为此歉疚甚至迫切渴望......他必须死在蒋曦的怀内,而蒋曦最好为他哭瞎双眼、哭哑嗓子,痛到心胆俱裂、丧心病狂。
永远不要看其他人、永远忘记不了他、永远无法爱上别人。
就像父亲对他亲生母亲一样,有多痛就多痛,就这样为他疯癫到死吧。
......蒋家一脉相承的独占欲,变态的血液在他体内流窜。
应该同时是恨吧,他只要想到蒋曦在他死後的反应便莫名亢奋,有点想立即去死。
他想保护阿望他们遭心碎,即使代价是寂寞死去。但若蒋曦如他所说的这麽爱他,那就赤裸曝光在失去他的痛苦之中,心脏生生拧碎到再也没法拼凑、也无法完整笑一个的地步。
蒋曦毁掉他重要的东西,他也想杀死蒋曦最重要的人去毁了他。
「......你是找不到门口还是突然想变雪人?」
头顶传来压力,积在帽上的雪花被扫走。
身後的青年绕到他前面,眼睛微微瞪大又眯起,用想叹气的表情道,「这麽激动干什麽?因为找不到我还是记起上辈子是这里的妃子?」
蒋曦屈起的指节碰了碰他被击溃的眼眶。
他把帽子扯下来,静静地看著蒋曦,「......好像有点弄懂了为什麽我的血会排斥肝脏。」
「恭喜你,这是你将会感冒外的另一个好消息。」
他轻轻眨动眼睛,睫毛上的微小雪晶被眼眶那一线灼热所融化。
没有流泪,眼底却已湿湿的。
他的双手原封不动地插在口袋中,蒋曦再次不厌其烦地用拇指抹走湿气。
「你这些天哭哭停停,明明发著低烧......还没被烧乾吗?哪来的水份?」
「因为快要死了吧,理性都被水份带出去了,变得好奇怪。」
他问蒋曦,「......若我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蒋曦耸耸肩,答得无何奈何却肯定自然,「也只能跟著去死了吧。」
「那我就不能死了。」
「为什麽?」
「因为若我死後你立即去死的话,那太便宜你了。」
「那~我不立即去死,先奸尸鞭尸一两次......这样你会死得比较安心高兴吗?」
「我刚才站在这里突然想到,我希望你能满脑子都想著我,不能再想其他事、也没馀力考虑其他人,就这样深深领悟到你永远忘不了我、永远无法爱上其他人,一直受此折磨并感激这折磨,慢慢变成疯子,就算有别人爱你也无法感受......你不能在变疯之前死吧?」
「听起来无懈可击的逻辑。」蒋曦看著他,眼角逐点逐点弯下,扬起了和煦懒慵的笑容。好像听到了正确答案而准备嘉赏还有救的愚子,「但还是错了。我说啊,蒋家一脉相承的果然是变态而不是脑袋,你这脑袋没法挑战太艰深的东西吧。」
熟悉得令人讨厌的调调。
「说什麽满脑子都想著你、就算有别人爱我也没法感受......我不是正在做吗?」
青年一掌轻轻包著他的脸,以拇指怜爱地磨蹭著纱布边缘,「我早已经为你变成疯子,而你这疯子还在说这无知得可爱的话。」
「呐,既然你也离死不远了,为什麽不把你的肝给我?」
「基本题,我跟你的血型不合。」蒋曦好像受不了他般以脚跟踢踢青砖地,「呵,到现在还在想那蠢问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相容血型还是有换肝成功的案例,我已经签署文件,死後的尸肝随时能移植给母亲。我只是奇怪你这麽爱我,却连试都不肯试。」
「这令你不爽吗?」
「不。」他摇摇头,「想到我死後你会发疯发狂,其实还蛮高兴的。」
「......你这跟我不相伯仲的疯子。」
蒋曦的表情却无丝毫懊恼,甚至心情很好。赞赏他似的,吻了他的唇边。
两唇相贴时,他动了动唇瓣,问,「你跟妈的血型不一样,但亲生母子的移植成功率高很多,你会为了我把肝捐给她吗?」
「不会。」
毫不犹豫就回答,把这两字说得像「我也爱你」的绵绵情话。
忍耐到极限,青年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推往城墙,困在两臂之间,深深吻他。
他心不在焉地抬眼,看到雪落在飞檐琉璃瓦,然後被蒋曦的吻融化。
☆、第二十一章、故宫中
欢爱过後几乎一秒陷入黑暗,死亡般的沈睡。
沦陷在连半个梦的光线都没有的无边深渊,却总在奇怪的时间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周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地狱还是天堂?他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眼睛适应光线,觉得自己看到地狱境像也不会惊讶。这麽说起来,同性恋跟乱伦、伤害爱人的三重判罪会坠落到那一层地狱呢?
他伸出手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
半夜四点零一分,短讯是由由向他道歉,叫他快回去帮忙布置圣诞树。
......由由可以为那场根本算不上争执的小意外道歉,他又要如何才得到藩望的原谅?
他搁下手机,打开床头灯。
黄光照亮了蒋曦的侧脸,睫毛在眼底拉下长长阴影。
青年一手环在他的腰间,睡相仍像个拥著心爱玩偶的孩子。
他慢慢坐起来,把蒋曦的手臂拉开。
包包就塞在床头柜中,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包包,把自动铅笔跟本子拿出来。
倚回床头,漫不经心地想,有一下没一下地写或乱画圈圈......
「写什麽?」
突然,蒋曦翻了个身正面朝天。
他看了看手机,原来不知不觉已停停写写了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