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有了外孙忘了娃
大年初二,雪。
整个庄里的人在睡梦中的时候,新年的第一场雪就飘满了整个庄子,到早起的时候,南山和北山都变成了白色,薄薄的一层,盖住了山,盖住了地。田地里,绿莹莹的麦子上面,盖上了被子,待来年,长得更好一些。
风卷着雪花打着转转儿,庄里的大道上,樊小苟和她娘陈梅迎着风雪,正在赶路,赶去陈家坪的姥姥姥爷家里。陈梅头上包着布头巾,三角形的布头巾,覆盖住大半个头部,罩住左右脸颊,打个结系在脖子下巴下面,身上的棉衣上面,不断落下了雪,走动中大半都落了下去,有些留在了两个肩膀上面。
樊小苟头山扣着个“瓜皮盖帽子”,明显的有些大,是自己老爹樊不器的,为了挡住雪也就戴着了,脸上脖字上面,围着布,勉强挡住风雪,露出来的鼻头红红的,双手抱在胸前,两腿往前倒腾着。
陈家坪距离樊家的上沟不是很远,也就十里地,都是在整个川里,靠着整条川里的上头。
脚踩在雪地里,往前走着的娘俩身后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穿过了东沟,走过了杨树湾,雪越下越大了。陈梅伸手把挎在肩上的布袋紧了紧,掸了掸头上的落雪,拍打了几下棉衣,紧走了几步,走到儿子旁边,说:“小苟,停一下。”
樊小苟听到老娘喊自己,眯着眼睛侧身看了看,站在了原地,想要说话,发现走了一路,一直闭着嘴巴,口也有些干,嘴唇都黏在了一起,就没再说话,看着自己的娘。
“小苟,雪有些大了,我给你拍拍身上的雪,快到你姥爷家了。'陈梅说完话,先给儿子把棉衣肩上和身上的雪花掸掉,再用手拨拉下来帽子上面的,看着儿子背着的书袋,轻轻拍了拍,手碰到了里面的东西,隔着书袋摸了摸,弯下腰打开袋子口瞅了瞅,站直了后说:“儿子,怎么还把你的灯盏带过来了,也点不着照不了亮。”
“娘,我带着玩儿的,平时出门都带着,就顺手带上了。”
陈梅想着儿子平时上山都是带着书袋,里面都带着灯盏,估计也是习惯了,物件带的久了,都有念想了。
眼见着雪下的越来越大,陈梅和儿子两个人加快了脚步,沿着小道一直往上,走了好一会,过了一个大坡,远远的能望见陈家坪了,一户户的人家,家里的烟囱冒着青烟,冬天都起来的晚,正在做早饭。
走了一路,尤其下着雪,眼见着就要到姥爷家了,樊小苟朝着陈梅说道:‘娘,要姥爷到了,快点。“转身就一路小跑着往前,脚下雪滑,好几次身子都左右踉跄了,左右手上下挥舞,勉强站住了,又往前继续跑。陈梅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嘴角笑着,也是快步往前,就到娘家了。
陈家坪住着十几户人家,全是陈姓,庄户人之间都是亲戚,住的院落和窑洞都集中在一起,就在北山脚下,边上的大道往上走个十几米的小坡就是,小苟的姥爷家就在上了小坡的西边,第一家院子。
一路手脚并用的跑上了土坡,伸手把书袋挪到身后,樊小苟看见自己姥爷家的门口,站着一个人,笑着看着坡头方向,正是自己的老舅。樊小苟挺不明白的,大冬天,大清早的,舅不在炕上躺着暖和,跑出来站在门口看雪,他难道知道自己和娘今天会来。
“小苟子,站那里磨蹭什么呢,没看着你老舅我在门口迎着你呢,赶紧进家里。”
陈树边说边朝着小苟摆了摆手,拍拍自己头上的雪花,往前走了过来。两个人走近了,陈树一巴掌拍去小苟帽子上面的雪说:“小苟子,你这帽子,真随你爸。”然后左右看了看,说:“怎么就你自己,我姐和我姐夫呢,没和你一起。”
小苟朝着坡下面努了努嘴,说道:“我爹在家没来,去找人商量开春以后开荒地的事情了,我娘马上就来了。”
陈树踢了一脚小苟,“早点说我姐来了,才不和你在这里说这些。”转头就往坡下面跑,边跑边喊着:“姐,树树来接你了,专门在门口迎着你。”
面前跑的飞快,喊得起劲的老舅让樊小苟很不适应,跺跺脚上的积雪,脚上都有冻疮了,这会都麻木了,迈步就往姥爷家里走,才不管舅舅乱跑胡喊的,到家里炕上坐着才是最好的。
土墙中间是矮矮的柴门,樊小苟走近了慢慢推开,进了院子,里面正对着的土崖上面,四孔窑洞整齐的排列着,直接走到最中间的窑洞,掀起来麦秆子做的草帘子,喊着:“姥爷,姥姥,过年好!
窑里炕上坐着老两口,坐在炕中间,腿上盖着被子,听着了说话声,朝着门口看去。等到樊小苟进了窑里,炕上的老两口掀开了被子,麻利的下了炕,老妇人双手抱着樊小苟的脸蛋,满脸慈爱的说着:“大孙子来了啊!哎吆,脸都冻的冰凉凉的,老头子,赶紧的,让大孙子上炕,捂上被子暖和暖和。”
边上的老头听了老妇人的话语,上前搂住樊小苟,揉了揉小苟的脑袋,不由分说的就推着他到了炕边,一双大手抱住小苟,把他放在了炕上,老妇人伸手脱下了鞋子,把脚丫子放进了被子里面。放着的时候,还在说着,“这脚丫子冻的,真让人心疼。”
自从进了窑里的樊小苟,完全都由不得自己,直到坐上了炕,看着两个老人坐在了身边,围在自己左右,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说:“姥姥,姥爷,不冷的,我和我娘一起来的,她还没进家里呢。”
两个老人知道了孩子没冷着,身子往后坐了坐,小苟的姥爷抓起边上的烟袋锅抽了一口,说着:“你娘也来了啊!大孙子,你好好的暖和着,她一会就进来了。”小苟姥姥接着说道:“大孙子,吃饭了没有,姥姥给你去端饭,都在锅里热着呢,我们和你舅舅还没吃。”
“姥姥,姥爷,我和娘出门的时候,就吃过了,你们赶紧吃饭,”“我出去看看我娘,老舅去接她了。”说着就准备起身下炕,还没动作,四只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腿上,姥姥姥爷同时看着他:“好好地坐着,你舅去了就行,冻不着你娘。”
姥姥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眼睛微微一瞪,说着:“大孙子来了,不知道去拿点吃的,一天天的回来就知道坐在炕上,眼里一点都没活“小苟姥爷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呵呵的笑了一声,直接下了炕,趿拉着鞋子,走到里面的柜子前面,拿出钥匙打开柜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柜子也没有锁,双手拿着,蹬了脚上的鞋子就上了炕,放在小苟的面前,笑呵呵的说:”来,给你留着的麻花,锁在柜子里面的,没让你老舅偷着吃了。“
边上的姥姥也是凑近了说着;“大孙子,赶紧吃,这都是你姥爷托人带回来的,香着呢,庄里的孩子都可爱吃了。'
感受着两个老人满满的爱意,坐在热烘烘的炕上,樊小苟傻笑着,啃着麻花,咬的嘎嘣响,一会看看姥姥,一会看看姥爷,笑的越发起劲了。
陈树和陈梅推开了窑门,进了窑里,抖搂了身上的雪,就看着炕上的两个老人,围着樊小苟在坐着,笑呵呵的看着他在吃麻花,只是在窑门打开的时候,略微的瞥了一眼,看着是自己儿子和闺女回来了,就没再搭理,两个人的心都放在了自己的大外孙子身上,越看心里越是得劲。
站在炕边山的陈家姐弟,互相看了看对方,都瘪了瘪嘴,脱了鞋子上了炕,坐在了最边上,只是把冻得冷冷的脚往被子里面伸,陈树的脚还没伸到一半,就被自己老娘锤了一下,只见老娘皱着眉头说着:“把你那冷脚放一边去,别冷着我大孙子。”
陈树看着自己的老娘,欲哭无泪,心想着:“娘啊!我是你儿子陈树,外面站了那么久,脚都要冻没了,我就暖和一会会。'瞅着身边的老爹也是不高兴了,烟袋锅都拿起来了,陈树收回了伸进去的脚,双手默默的揉了起来。
本要暖和一下双脚的陈梅,把脚放在被子最边上,将将盖住,抱着膝盖,看着炕上的爹娘和儿子。瞅着吃着麻花的小苟,心里来气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么的冷,儿子还坐在热炕中间吃麻花,一点不心疼自己老娘。眼睛还没转正,胳膊上就被拍了一把,自己老娘对着她:“让你上炕暖和你还有劲了,瞪谁呢?”我和你爹心疼我俩大孙子,你还不忿了。“
陈梅没敢和老娘拌嘴,往炕边挪了挪,心里想着:“这老俩口真是,每年都这样,见了大孙子就眼里没了别人了。”
同样坐在炕边的陈树,挤眉弄眼的向着陈梅点着脑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坐着,一言不发的看着炕里面的老俩口和樊小苟,窑里只有麻花的嘎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