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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认出那是陛下的字,师如鼻子一酸。
然后“啪嗒”一下,眼泪掉到桌上,将一张空白的信纸浸湿一小片。
她慌忙伸手去擦,不料更多的眼泪落下来,将那张信纸彻底打湿。
匆忙间,她连手帕都来不及取出,只能拿袖子胡乱擦脸,然后拿着那张信纸,匆匆掩面出了寝宫。
桃花还在被风悠悠吹落着。
那睡在桃花下的人,却不知何时才会再次醒了。
……
“又打了次胜仗。就是废太子藏得太深,找不到,不然过两天我把城攻下来了,我就能回去了。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这回是九个“我想你”。
江衍给他回信:“他现在今非昔比,不比以前风光,他是最怕死的,他绝对不会留在城里坐以待毙。你找找有没有什么路线是最隐蔽的,最没什么人知道的。我也想你。”
果然,没过几天,对方又写信来:“找到他了!他果然没在城里,跑去西域了,拿几个城的百姓当礼物送出去,让西域里的马贼护住他,还让他当了老大,联合叛军一起作威作福。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我想你。”
“你和西域人谈谈,如果西域能和朝廷达成合作,朝廷就同意让西域成为面积最大的藩属国。此事若成,不用你动手,西域人自己就会把废太子给你送来。我也想你。”
“谈成了!西域真的派人去捉他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想你!”
“桃花谢了。我也想你。”
“抓到他了!天山雪莲也找到了!我要回去了!你等着我!”
“……”
西域传来最后一道捷报:
陛下大胜,复数城,并于西域生擒废太子,不日将班师回朝。
……
窗外桃树结出第一个毛茸茸的小果子时,被喂下以天山雪莲为引子做成的解药后,江衍果然醒了。
只是这回醒得极痛苦。
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刀生生绞碎了,血不断从嘴角流出,他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整个人虚弱地躺在那里,眼神都涣散了。
系统在旁边一直哭。
“为什么还不回来啊!”它放声大哭,“天山雪莲根本没用,你马上就要死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旁边千香也在哭。
师如没在。
师如和众臣一同出宫,去迎接凯旋的天元帝了。
千香哭得安静,须臾见他醒了,随手抹了把眼泪,又清了清嗓子,才轻声问道:“小少爷醒了。陛下快进京了,需要奴婢扶您起来,去接陛下回来吗?”
“不了。”江衍声音极轻,“我有点累,不想去。”
千香又问:“那小少爷现在想做什么呢?”
江衍说:“我想见他。”
可我见不到。
千香听了,没能忍住,哽咽着说:“小少爷再等等吧,陛下很快就回来了。您再等一等,好不好?”
江衍没说话。
他闭上眼,皱了皱眉,又吐出一大口血。
血色不再是鲜红的殷红的,而是乌黑的,是深入肺腑的毒。
“靖秋……”
他突然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疼。
我疼得受不了了。
景祁……
……
宫城外。
大军凯旋,举国欢庆。
然而为首的天元帝却眉头紧皱,好似心不在焉。
原因无他,只因他在刚进京的时候,心口突然绞痛,若非当时手上正拽着缰绳,怕是会直接从马上掉下去。
不对劲。
他想,他身体向来康健,这次打仗更没有受伤,何来会突然心脏疼痛。
正想着,文武百官在前方跪了一地,百姓们在街道两侧跪着,他们目露狂热,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平身。”
天元帝说了这么一句后,众人起身,他则松开缰绳,准备下马,乘帝辇回宫。
便在这时,他感到心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绞痛。
这绞痛比刚才那次还要更加突如其来,令他控制不住地摔下马,跪在了地上。
周围人有过来扶他的,有跟着跪下去的,他没在意,只想起什么,仰头问:“左相怎么没来接朕?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焦急地问着,眼里都起了血丝。
无人敢回话。
所有人甚至一齐转移了目光,看也不看他。
眼见众人闭口不言,天元帝感到一种莫大的恐慌。
真的出事了?
可,可他昨天还在路上到了他的回信啊?
还是过来扶他的师如忍了又忍,才颤声道:“回陛下的话,夜弟弟他……他……”
天元帝闻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怎么了?”
“他……他刚刚去了……”
师如大哭道:“你回来晚了,他刚刚去了,他死了!”
……死了?
谁死了?
夜弟弟……夜清吗?
夜清死了……
阿衍死了?
天元帝脑中空白一片。
过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似哭非哭的笑:“你、你是在骗朕吧?天山雪莲朕都让人尽快送回来了,他早该好了,怎么突然就……”
师如声嘶力竭道:“我没有骗你!就在刚刚,你进京的时候,他死了,千香亲自送他走的!”
所以才会心脏绞痛。
所以才会心不在焉。
因为能让他予以全部心思的人,已经死了。
天元帝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一言不发地起身,快速朝宫门跑去。
他连自己会轻功都不记得了,只一味地跑,一味地跑。
跑得威武风光的铠甲被他沿途全卸下来扔掉,跑得被金玉龙冠束起的乌发也变得散乱狼狈,跑得一颗心更是被谁狠狠攥着一般,疼得他快要昏过去。
可他不敢昏倒。
他还没见到他,他不敢昏倒。
他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很久,跑得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才终于跑到寝宫之前。
寝宫外,以千香为首,宫人们跪了一地。
“恭迎陛下回宫。”千香领宫人们朝他叩首,声音明显是恸哭后才有的嘶哑,“左相大人,已恭候陛下多时了。”
左相大人已等了你许久了。
天元帝顿觉手脚冰凉。
他在寝宫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迈出脚步,推门而入。
寝宫里还是走前的摆设,连熏香都还是江衍喜欢的那一款,清清淡淡,没什么药味。
只躺在那张龙床上的人,安静极了,安静到连有没有呼吸都让他感觉不到。
他默然地看着,脑中依旧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