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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作痛,双眼溢出鲜血后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浑身无力。她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为何地面时常摇荡,直至被人从牢里架出来,才知道竟是身处江河之上。
她原以为自己被官府缉拿,将要难逃一死,颠沛了将近七日,着陆后她才发现抵达的根本不是大荆京都长安。既然不是落入官府之手,那她就还有存活的期望,可她等了又等,等来的不是解救自己的林霏,而是逼供的极刑。
直至今日再与林霏重逢,她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才知道原来都已到了梅初月。
林霏同她解释完,见她只是默不作声地瞪大双眼,已不知神游到了几重天,便轻轻唤了声“宁儿”。
“林霏,”窦宁儿回过神,她无意识地掐着林霏的胳膊,颤声道:“林霏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我……怎么办?他来了,他要来杀我了!”
林霏抚上窦宁儿的面庞,另只手轻拍着窦宁儿的后背,柔声哄她:“宁儿,这里很安全,没有人可以进来,别怕,我在这儿,没有人可以杀你。”
窦宁儿渐渐被安抚下来,她垂下脑袋,突然瞥见自己的双手,双眼又显惧色,十指颤动,泪水再次渗出,“我,我……”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将两只手藏在袖中,哀痛地望向林霏。
林霏却毫不犹豫地捉住了窦宁儿妄图掩藏起来的双手,不躲不避地将其握在手中摩挲。
“宁儿,一切都过去了。”
窦宁儿摇着脑袋,重复喃着“它好丑”,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将手抽回。
林霏心下再如何不忍,也知道窦宁儿越是反抗她越不能松手,不单是要借此机会引导窦宁儿面对,更是摆明自己的立场。
林霏捺下满心沉重,将声音放得更柔:“不,它很美。宁儿你还记得吗,你曾用它为我绣过荷包,它不丑。”
第79章欲盖弥彰(三更)
林霏轻轻将殿门推开。
殿内因地龙燃烧而升腾出的暖气被阻绝于身后,门一开,便有刺骨的寒风刮过,林霏的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
殿外背影挺拔如松的人未回身看她,依旧立于勾阑旁,面朝空旷的正座月台,他的一双凤目清清冷冷,教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谢桓身上只着了件深色单衣,显然是睡下后又被唤醒,都来不及披件氅裘,便匆匆忙忙赶了来。
林霏反手合上殿门,踱步于谢桓身后,陪他静静立着。
时起时落的夜风像是在与月光嬉戏,起时便指挥乌云腾挪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落时又默许月儿探出一半的脑袋。月儿却不计较,只要能出现便将清辉悉数洒于重檐庑顶,还要漏出一些跨过勾阑,映照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相对沉默半晌,林霏主动伸出指尖触了触谢桓的手背,一触之下,感受到的便是意料之中的冰凉。
谢桓依旧未搭理她。
林霏抿了抿唇,第二次尝试主动:“怎么不穿多点就出来了?”
谢桓终于有了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觑了林霏一眼,眼瞳骤然一缩,下一刻,林霏的后颈便贴上了个冰冷冷的东西。
握着林霏后颈的手略一使力,谢桓与她的距离便被拉得极近。
又伸来另一只手捏住了她尖峭的下颚,林霏被迫仰起头。
谢桓盯着林霏秀长脖颈上那道尚未结痂的红肿血痕,冷声发问:“怎么弄的?”
林霏将秀眉一蹙,状似疼痛地“嘶”了声,果然就见谢桓眼神一暗,当即松开捏着她下颚的手。
他脸色不太好看,表情与握着她后颈的大掌一样,都是冰凉冰凉的,冻得林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林霏见他依旧盯着自己颈上的伤痕,怕他追究下来降罪于窦宁儿,为了转移谢桓的注意力,便伸手握住了他垂于身侧的那只手掌,轻问道:“你怎么会来?”
林霏的手心很热,今夜与窦宁儿同床,她睡前未宽衣,一层一层的衣裙都好好穿在身上。
许是被林霏掌心的温度熨帖,许是见她还没傻到衣裳也不穿就与人同床共寝,谢桓冷若冰霜的面庞终于舒缓了些。
“我若不来,今夜之后,你怕是都忘了谢桓是谁。”他虽将咄咄逼人的气焰敛,但出口的语气依旧潜藏浓重的不悦,林霏知道他这是真的恼了。
恼她与旁人亲近至此,恼她如此纵容窦宁儿。
林霏很清楚,谢桓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若不计较此事,只说明他根本不在乎,可若是被触及逆鳞,尤其是被人觊觎私有物,他的睚眦必报便会原形毕露。她已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孩童,既然做了与谢桓在一起的决定,便要接受他的好与不好。
这一日他都未出现,并非因为要务缠身,而是他有意将时间留给林霏,让她解决好与窦宁儿的误会,捋顺她们之间的关系,并将一切解释清楚。
可时机不对,一日下来林霏根本找不到与窦宁儿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的机会。
而林霏今日与窦宁儿相见后,又做了另一个决定。
一个需要让谢桓知道的决定。
谢桓还不知道林霏已有了别的打算,他见林霏只是讷讷站着,眼瞳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紧了紧握着她后颈的大掌,将她唤回神。
林霏意识归拢,嗫嚅半晌正要出言,却发觉眼前人再次目不转睛地盯上了自己的脖颈。
他的眼神与窦宁儿不同,窦宁儿盯着她看时,眼中盛满绝望,她对其中的情绪一目了然,但与谢桓正面接触的十次中,林霏至少有八次都读不懂他眼中的含义,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如何落棋。
正是因为无法预测他的反应,林霏才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决定。
比如现在,林霏就未看出他眼底已经盛满了山雨欲来的怒气。
那一抹白腻雪肌中出现了一道极违和的红肿伤痕,越看谢桓邪怒越盛。
他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那道伤痕,当即确定这是利器所伤。
谢桓:“是不是她弄的?”
林霏取下他握于自己后颈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摇了摇头,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误伤的,与她无关。”
谢桓呵了声,嗤道:“当我和你一样傻么?”
林霏心下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被人揭穿的尴尬,而是晃了晃谢桓的胳膊,难得一见地柔声乞饶:“你别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谢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心上人,启唇不咸不淡地骂了句“呆子”。
林霏愈是帮窦宁儿脱罪,谢桓便愈是不喜窦宁儿,他已然厌弃那人,却未在林霏面前表现出来。
突然传来极轻极细微的声响,谢桓耳尖微动,抬目迅速往林霏身后未关严实的殿门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