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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自从贝律清说要结婚就好像三魂六魄都在外出旅行了一般,走路一直撞门,让他去拿把勺子,结果他去了拿来一只锅勺来,气得林子洋骂道:「路小凡,敢情你长了一只蛤蟆嘴,喝汤拿锅勺呢!」
骂归骂,气归气,贝律清到底带著路小凡踏上了新的旅程。
1997年的时候欧州仅有荷兰试登记同性恋结婚,所以他们关了店便直奔阿姆斯特丹。
尽管只是试运行,但看起来注册结婚排队的同性恋人还挺多。
林了洋在门外不停地冷笑道:「路小凡,等下轮到你的时候可别晕过去,别抖的连你姓什麽叫什麽都忘记了。」
路小凡一直都不太擅於在口舌这种事情上跟林子洋一较高下,更何况他的上下牙关一直得得得得。
贝律清倒是皱眉对林子洋道:「拜托你是来观礼的,有一点佳宾的风度行不行。」
好像是特意给林子洋做比较似的,旁边有一对同性恋人出来,等候在门外的亲朋好友都热泪盈眶地拥抱他们,大喊著:congratulation。
林子洋讪讪地道:「我这不是给他提个醒吗?得到时出洋相,这多丢咱国人的脸面。」
可惜再一次出林子洋的意料之外的是,路小凡在回答司仪官问题的时候声音又响又亮,神饱满,神情庄严,语音纯正,签字那个利索,好像他练了上千遍似的。
这一幕让林子洋不知道怎麽想到了当年路小凡握著他的手,严肃地说:「多关照,多关照!」
一层层的画面叠起来,便是今天路小凡状态perfect伴在贝律清的身边,站在司仪官的面前。
林子洋低头挠了挠眉,叹了口气却又失笑道:「操!」
在很多人的眼里,路小凡就是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蛤蟆,他跟贝律清的结合就是这麽一个蛤蟆与天鹅撮合的故事。
卓新不止上百遍的说道:「看他们什麽时候分!」
事实上他们一年没分,二年没分,三年卓新已经懒得说了。
林子洋其实也纳闷的,他问贝律清道:「这小子到底有什麽好的!」
贝律清很简短的回答:「想不起来。」他顿了顿又道:「喜欢跟他在一起。」
这个问题其实林子洋问过也不止一遍,虽然得到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但下一次他忍不住还是要再拿来问一遍。
有一次他忍不住拿这个问题来问卓新,道:「你说那小子有什麽好?!」
卓新忍不住翻白眼道:「你不是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吗?你都不知道,我知道个屁!」
林子洋叹气道:「说真的,好像难以接受。可是又觉得要是有那麽一个人,他的人生目标就是你,做你爱吃的饭,每天都为你亮灯,为你暖床,你永远都不会害怕人生因为变得糟糕而所有的人都离你而去,因为只要你肯要他,他就会一直陪著你。这麽想起来,又觉得挺想要接受的,这样会觉得这世上说不定真有爱情这毛事……」
卓新冷笑了一声,道:「林子洋,上次为你殉情的那个女人出院了吗?」
林子洋叹气道:「所以说路小凡其实也是很难找的,路小凡你随便打击,至少他不会自杀。」
卓新一口气差点没噎住了,顺了气就掉头走了。
◇◆◇
路小凡跟著贝律清回国之後,立即便承受了各方面的压力,尤其是沈吴碧氏的,她让路小凡明白了贝沫沙那还是温情脉脉的,拿路妈一家人的威胁那还是小意思的,光绑架路小凡就经历了两回。
所以尽管卓新与林子洋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路小凡也开始看他们亲切了起来,毕竟他的小命牢不牢靠就要看这两位保架护航周不周到了,尤其是林子洋干活卖不卖力。
按照卓新的想法,路小凡被沈吴碧氏雇人吓唬过几回之後大概就会自卷铺盖了,可事实上是路小凡每次都好像吓得半死的样子,但却从来没被吓退过。
沈吴碧氏每次都觉得路小凡肯定是会知难而退了,等她退回去就会发现路小凡还在那里神气的蹦著,可以想象那种感觉就好像你花了很多钱,买了好多进口的灭小强的药,结果却发现小强把你的药当点心来吃那种心情。
沈吴碧氏是坚硬的,但可惜她这把长枪插进了烂泥里,烂泥虽然很容易插得进去,却很难被插碎掉。
林子洋对卓新道:「我觉得路小凡可能真被律清找对了,这麽凶悍的女人,也许只有路小凡这种跟牛皮糖似的人物才能对付得了,要不然就会像发现李文西那样,她把律清往大陆一送,李文西就自动放弃了。」
卓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李文西挺配律清的,对吧,有钱,有貌,有背景,有才学,有什麽不好!」
「没什麽不好!」林子洋敲著车门笑道:「但他不会像路小凡那样永远也不会放弃贝律清。」
卓新不屑一顾地道:「你牛皮吧,他不是跑到葡萄牙挖牛粪去了吗!」
林子洋长出一口气,上了车又摇下车玻璃对卓新道:「路小凡这个人啊,你有空多琢磨琢磨,怪有意思的。」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卓新只来得及在他车屁股後面竖中指。
沈至勤在一栋别墅的围墙外面抽烟,差不多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围墙上才冒出路小凡的人头。
「对不起,让你久等啦!」路小凡讨好地道。
沈至勤没好气地抬头道:「你到底是为了什麽把我约到你们家围墙外面啊?」
路小凡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哥看见我们在一起,难会想起那档子事。」
沈至勤道:「那你不会另约别的地方,非约在你跟贝律清狗屋的外面!」
「我现在一出门……就有保镖,还有警卫兵什麽的……」
「操,这都二年了,那老婊子还这麽有神!」
路小凡推了推眼镜,尴尬地道:「贝妈更年期到了……」
沈至勤皱眉道:「那你们怎麽不出国呢,贝律清反正不是不当外交官了。」
路小凡小声道:「哥说上哪都一样,出了国,贝妈更方便。」
沈至勤划了一根烟,皱眉道:「那你找我来做什麽!」
路小凡趴在墙头上,道:「就是……想要谢谢你。」
沈至勤皱眉道:「你谢我什麽!」
「你,你跟我哥说我背叛他不是为了钱,而是想……想让他能记得住我……」
「你妈,这不是你拜托我讲的吗!」
路小凡哎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事实是事实,不过林子洋打了你那麽久,你还能记得住……」
沈至勤丢下烟头,抬脸道:「小凡,我一直以为你是留下这句话让我活命的,没想到原来你的意思不是那意思……你妈的,你早说啊,妄我在床上疼得要喊救命都不敢在电话里吭一声,就怕妈的你一紧张打电话超过三十秒叫人家查出你在哪儿!你早说,我好早点成全你啊!」说完他丢下半截烟头,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不,我是那意思!」路小凡趴在墙头大声道:「我让你讲那句话真的主要是为了救你的命,其次……」他没有其次完,就看见贝律清在门口的信箱里挺悠闲地取信封,他连忙把後面的话都咽在肚子里。
路小凡从围墙上缩了回来,慌慌张张回了客厅,贝律清拿了信回来好像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路小凡心刚放下,就听贝律清转头吩咐道:「找个泥瓦匠来,把围墙再架高个一点,连只野猫都能进进出出,这围墙有什麽用?!」
路小凡顿时怂了,觉得流年不利,他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他最重要的人。
社会一天一天在进步,跨过世纪之年的时候,贝沫沙突然发现十年之前一个未婚先孕都是流氓罪,而现在似乎一对男人相恋同居也不是那麽太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他从位置上退下来之後,儿子是同性恋似乎也没那麽要紧了,反而觉得这一对孩子纠缠了十年,大约不仅仅能用孽缘可以解释得通的。
贝律心是自从路小凡与贝律清回来之後就离家出走了,从此杳无音信,家里冷冷清清的,连林阿姨都唠叨不起来了。
贝沫沙有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心脏休克,九死一生才按下了床头上的报警按钮。
警卫兵把他送到了医院,然後立即通知了贝律清,等贝律清跟路小凡匆匆赶到的时候,贝沫沙已经送进了手术室。
毕竟是靠八十岁的老人了,医生下了几次病危的通知,一贯只在五星级酒店里见家人的沈吴碧氏立即坐著飞机连夜匆匆地赶来了医院,听说贝沫沙不行了,她好像也挺平淡的。
只在贝沫沙的床边稍稍坐了坐,便趁人不注意坐到了防火通道上无声地掉眼泪。
等她哭完了,想眼泪擦擦没事人似的再回去,却发现没带包,没有纸巾擦脸,而要命的是脸都哭花了。
她正难堪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旁边自己的包就放在台阶上,她吃惊之余打开包,发现里面什麽也没少,而且多了包纸巾。
等沈吴碧氏把脸擦干净回到贝沫沙的病房里,却听儿子跟路小凡道:「我妈的包呢,刚才她不是忘在这里了?」
路小凡回答:「贝妈刚才回来拿过了。」
贝律清忧心父亲的病情,刚才一问也不过是随口那麽一问,听了路小凡的回答也没有细想,只是哦了一声。
生离死别的夜晚通常都是很漫长的,有的时候会像跟这个人所有的缘份累积起来的时间那麽长,因为会有回忆。
贝律清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沈吴碧氏就坐在门外的凳子上对他道:「你爸爸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贝律清微笑了一下,道:「妈妈也是。」
贝沫沙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活了回来,沈吴碧氏坐在他的病床上问他,道:「你还怪我吗?」
贝沫沙吃力地握著沈吴碧氏的手道:「我一直以为你因为我不能保护你而怪我。」
沈吴碧氏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打了个圈就回去了,但她的人却没再回去。沈吴碧氏有的时候看见路小凡便会皱眉道:「怎麽当初横竖就没看出你有问题呢。」
路小凡嗫嚅的不敢答她的话,沈吴碧氏也懒得理他了,她是真的懒得理他了,因为贝律清隔了好久之後突然意识道:「咦,妈好久没派人来了!」
路小凡跟贝律清都突然刑满释放了一样,贝律清提议出去旅行,路小凡欣然同意,他们一路开著车走走玩玩,路小凡有一天越看这里越熟悉,熟悉到他几乎呼之欲出却又有一点想不起来。
贝律清将车停下,开口道:「喏,路家湾到了。」
路小凡看著那新盖的瓦房,有一点挪不开脚步,里面有一个姑娘开门出来道:「我听到汽车声了,是哥他们回来了吧!」
「小……小的!」路小凡看著那时髦漂亮的女孩子。
「是二哥,二哥回来啦!」路小的看到路小凡便连忙朝屋内喊道。
他这麽一喊,里屋一阵脚步声,路妈,路爸,路小平都出来了,贝律清拍拍车门道:「喂,出来啊!」
路小凡才下了车子,脚踩到下面的泥路,只觉得一阵腿颤,贝律清扶了他一把他才算站稳。
路妈走得最快,看见路小凡更加快走几步,道:「凡凡,凡凡,你总算回来啦!」
路小凡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这是他的家人,他贫穷麻烦不断,庸碌又现实的家人。
他见到了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想念他们,他一直一直梦见他们不是因为无法忘记他们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是因为无法忘记他们的遗弃跟背离,而是因为他想念他们──他的家人。
路小凡进了屋子,发现家里新盖了瓦房,窑洞似乎也重新整修了一番,通了自来水,而且也装起了太阳能热水器。
路爸虽然也挺激动地去迎路小凡了,但想起自己的儿子是嫁进高门了,但没能跟上小姐,却跟上了人家的公子,这种阴差阳错的结局让他有一点郁闷,所以一个人在外面抽烟袋。
路妈在屋里跟路小凡说家里的状况,路小凡才知道自己家里也过了两年非常艰难的日子。
路小平回家之後家里一落千丈,谁都知道路小平吹了一个天大的牛皮,什麽京里有高官照著能赚大钱,原来都是假的,他自己连工作都丢了回来。
农村里的人朴实也现实,以前是因为惧怕路家在京里有一个大官,不得不既嫉妒又巴结他们,现在证明人家大官根本不把他们一家当回事,因此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路爸的村长被改选了,原本分的好田地也被重新划分了,连田地里刚长了二年的核桃树也硬叫人贱卖了。
路小的亲事也叫人退了,路小世原本讲好让读镇里的重点高中,名额也被取消了。
路妈咬著牙带著家里所有的人重新在地里种核桃跟苹果。
路小平因为得罪了李文西,不敢出去找工作,便在家里当技术员,他读得书多,脑子也好使,很快倒成了种植核桃的半个专家,经常有其他村里的人请他帮著去看看核桃或者帮著嫁接核桃苗。
路小的不肯种田,就出门南下打工,几年下来虽然吃过不少亏,但也变成了半个老江湖,现在专门干倒卖电子产品的活,成了一个女商人,镇上大大小小的电子产品基本上都是她弄回来的。
路小世没上重点高中但一样考上了西安大学,学得是地质勘测,出来後经常扛著仪器四处测量,人家都喊枯燥无味,但一声不吭的路小世似乎挺喜欢这种跟沈默大地打交道的工作。
村里人见路家又冒出了头,邻里街坊似乎又客气了起来,可惜路家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沈吴碧氏又找上门来。
她派人来让路妈把路小凡领回去,并且给了一大笔钱,然後说如果不然那别怪她不客气。
路妈挺客气地回答沈吴碧氏自家的儿子已经让沈吴碧氏的儿子十万块给买走了,所以现在如果要领,只能叫贝律清把路小凡领回去,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路妈还说虽然他们是穷人,卖儿卖女那是没有法子,但做人的基本信义还是要有的,既然儿子已经卖给贝律清了,那就要说话算数。
沈吴碧氏论单人pk那肯定不是路妈的对手,可是沈吴碧氏显然综合实力要比路妈强太多。
没几日路小平给人看的核桃苗子就出了事,路家刚焦头烂额把事情摆平,路小的又被工商局罚没了一大批电子产品说是假货,再有二天路小世叫一辆车子给撞了。
路家差点垮掉,这个时候路家来了一个大福星,那就是多年前帮著贝律清狠狠耍了一把路小平的林子洋,在他的帮助之下路家才算是摆平了沈吴碧氏制造的大大小小的麻烦。
路妈在林子洋的帮助之下给沈吴碧氏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你能这麽做我挺能理解,但是没有用处。你想一下你能管得住你的儿子吗,你要是能管得住你的儿子,你何必要让我来管我的儿子呢?你要是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你却觉得我能管得住我已经十万块卖给别人的儿子,莫非你觉得我这个乡下的大妈实在比你强太多?」
路妈像饶口令似的话把林子洋都吓得冒了一身冷汗,沈吴碧氏可以说人生里高潮此起彼伏,当过政治红星,也做过黑五类,吃过中南海的酒席,也啃过牛棚的冷馒头,人命跟人情都看透了的女人,跟她比冷硬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果然,沈吴碧氏一气之下让人以诈骗罪把路小的送上了法庭,还没开庭路妈就让人写了一幅横条让全家人扛著到法院门口。
林子洋一看上面斗大的字写得是:十万元卖儿之罪。
路过的人一问,路妈就会说她的女儿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她,因为她用十万块卖了自己的儿子。
一开庭还没审讯她就一头撞到了柱子上,撞得满脸是血,都把没见过什麽大世面的贫困县法院院长给吓懵了,生怕弄出人命来,这件事居然就拖住了,最後也就拖没声息了。
农村人常常把拚命做为依仗,因为他们的命是如此廉价,世上有太多的东西都可以盖过它,一点点的地,一点点的钱,一点点的生存空间,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命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作无休止的抗争。
路妈把林子洋吓了个半死,贝律清是让他来保护路家的,结果路妈却差点撞死在他的面前。他给沈吴碧氏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她,然後问退个一万步,倘若用路妈身亡,来换取贝律清的断绝关系,她觉得划不划算。
强硬的沈吴碧氏终於被连命都可以舍弃更强硬的路妈给逼退了。
路小凡细细摸了摸路妈额头上的伤疤,眼睛有一点湿意但到底没流泪,路妈不在意笑了笑道:「早就不疼了。」
路小凡跟贝律清住了几天也就走了,贝沫沙自从病好了之後,便常常念叨贝律心,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下落,就赶紧托人给她带了一封信。
贝律心流浪到了国外,又在那里跟著一群义务组织成员去了非洲救助贫困儿童,到贝沫沙的去信,她只简单地回了一句:就当我烂死在非洲了吧,勿念。
气得贝沫沙又回了一封通道:「就算你要烂死在外面,你也要回来把跟小凡的婚离了吧!」
这一次,贝律心却没回覆。
路小凡卖了葡萄牙的小店面回了京城开了一个更小的店,林子洋常常讥讽道:「哟,你这开的是早餐店,还是夜宵店?」
路小凡也没法子,人民币的贬值速度就像京沪铁路线上的火车一样,年年在提速,前几年大家还在为了大米陡然突破到一块钱而慌张惊讶,现在几百万也只能买个经济户型了,大家倒反而淡定了。
要说,这真是个耐操的民族啊。
路涛在世纪之交出了监狱,他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还提前了几个月释放。
股市正好,他跟著沈至勤一起南下搞私募去了。
沈至勤走得那天来路小凡那里买了一碗粥,前後付钱,喝粥,还骂了一句怎麽这麽淡,十来分锺没有跟路小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林子洋端著杯子,回头看,再回头看,然後忍不住拉了路小凡小声问这是不是沈至勤啊。
路小凡挺肯定地道是啊。
林子洋说了一句:「我操,他怎麽跟不认识你似的。」
路小凡把沈至勤吃剩下的盘子起来道:「他在心里认得我。」
贝律清又开始了他的外交官旅程,卓新当上了处长,算是正式进了高干的行列,这麽年轻便高升,显然大有培养的前途。
他有一些纳闷地道:「怎麽是我呢,我既不像律清那麽明,又没你那麽城府……」
林子洋笑了笑道:「就是因为你的智商不如人民,才当官去了。」
卓新呸了一声,然後斜眼看路小凡,林子洋敲了敲他道:「别看了,你不如他聪明!」
不过一年,京里清理太子党,在金融市场狠进狠出的林子洋高居黑名单的前几甲,被他老爷子丢车保帅流放到了国外,其速度之快连路小凡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路小凡有一次问贝律清,道:「这得要流放到什麽时候啊!」
贝律清看著书,隔了一会儿才道:「他老爷子过世可以回来出个殡吧!」
路小凡哑然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想起那只四通八达的笑面虎,突然发现林子洋对他从来也没有做过真正带有恶意的事情,所以不由唏嘘了一番。
晚上跟贝律清搂著睡,不知道为什麽路小凡又梦回了当年的沙龙会,稀里糊涂地听到青年学生们意气风发,述说他们的理念,奇怪的是讲得最多的倒不是political,而是ourcountry。
这世上有二样东西要常常温故知新才不会被遗忘,一是知识,二是理想。
这一年他们回路家过年,一向嘈杂又热闹的路家今年更加热闹,因为小凤露了一下面,丢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就又走了。
这个男孩长得跟路小平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几年路妈反覆到小凤家提亲,小凤的妈早就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可是小凤始终不同意,谁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头才把这个孩子拖到这麽大。
小凤在城市里先是给人做洗头工,然後是理发师,现在好像盘了一家店,正式当起了女老板,忙得没日没夜,因此才把这男孩丢回给了他爸爸。
路小平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小凤已经跑得连踪影没有了。
路家了这麽大个孩子,一问才知道可怜的孩子叫豆豆,连个大名都没有,豆豆大约是谁种豆谁成的意思,让人啼笑皆非。
家里一家之主自然是路爸,大名这种事情自然路爸来提,偏偏路爸又不是那麽有文采的人,憋到最後,突然想起了自家的排名还空著一个,於是一拍腿把孙子叫路小界。
这样,贝律清给路家拍张全家福,路妈把路小界抱在膝上,後面路小平路小凡路小的路小世一阵混乱的排队才算搞定,齐齐的一声茄子,就定格在了贝律清的相机上。
全家人灿烂的笑容被放大了挂在雪白的墙壁上,上面镜框上有五个小红字。
那就是──平凡的世界。
番外:平凡的世界
1990年,陕西省贫困县贫困村路家弯老路家来了一位贵官。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挤在老路家的门口,围观那辆经过长途颠沛来到老路家泥瓦房的黑色小汽车。
那个时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四轮小汽车就是身份的象征,因为在那个年代,会有四轮小汽车的只有两种人当老板的跟当官的。
「在京里当大官的!」跟老路家一泥墙之隔的邻居冯家女人得了一手消息出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