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杀机
方起武目光闪烁,看向前方被黑暗笼罩的街道,表情时而狰狞,时又透着恐惧,犹疑了好一会,才狠狠咬了咬牙:“咱们走,争取早去早回。等会记住招子放亮点!一见情形不对,记得立马招呼一声,不要逞强蛮干!”
说罢,他一马当先,踏上了那条已被枯黄荒草掩埋的街道。
储笑等人见状,连忙随后跟上。
寒露深重,荒草上的露水很快打湿了几人的裤脚,被冷风一吹,一股凉意直沁人骨髓,周围已弥漫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似给这条死寂的荒街笼罩了一层冰冷的白纱。
这条荒街平日根本无人涉足,坊间传闻,这里以前曾发生过几件离奇古怪的凶案,以致连乞丐都视这为恐怖不祥之地。
街道两边的房屋早就破败不堪,门板和窗子都已朽坏,从屋外朝内瞧去,黑洞洞的门窗后面,黑暗浓重得仿佛化不开。
张小楼默默地跟在储笑身后,目光灼灼盯着储笑的脖子,唇角咧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那张娃娃脸上挂着一脸幸福的狞笑,已是满面铁青。
心跳得像在打鼓,眼角不断在跳动,手脚兴奋地不停在抽搐痉挛,握着刀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
“多久了,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
“自从早年杀第一个人起,鲜血和惨叫就成了我的嗜好,我的梦魇,令人沉迷着,痛苦着,轮回在里面,不断沉沦,不断辗转。那里是一座港湾,只有呆在里面,才能让我感到放松和畅快,感觉自己掌控了整个天下,直到今日…这个该死的混蛋闯了进来,一切仿佛都被打碎了。”
“那种惊恐,那种不安,那种天塌了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港湾,再也感受不到轻松,整个世界仿似没有一丝怜悯地冷冷打量过来,盯着我这个懦弱又可悲的杀人犯”
“一定要杀了他!”
“只有杀了这个该死的混球,才能安抚我脆弱的内心!”
“为了杀他,今日我犯了那么多过错,留下了一个个可能置我于死地的破绽,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地是我一定要杀了他。”
“萧楚!你个该杀千刀的…”
“啪!”
一张手掌忽然拍在了他右肩上。
张小楼脸色骤然一僵,他僵硬地转过头,朝右看去,迎上了一张满是憨厚的大脸。
胡大牛憨笑道:“张兄弟,俺看你的手扭来扭去,莫不是你的羊癫疯犯了,这病可不好治啊,发起来可是要人命得!俺们村…”
看到张小楼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用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盯上来,胡大牛讪讪地缩回了手,呐呐道:“俺…俺这不是关心一下张兄弟你吗?”
“哼!”
张小楼并没搭理胡大牛,他注意到‘萧楚’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查看情况,他连忙又恢复了一脸淡漠的表情。
眼见没事,‘萧楚’小声招呼两人跟上,便又继续朝前赶路,张小楼和胡大牛连忙加快两步,跟了过去。
“都得死!一群该死的混账!不管是萧楚这个混球,还是今天同样闯入院子的姓方的什长,以及这个敢说自己是羊癫疯的憨货,一个都别想活!我要在你们惊恐地求饶声中,一刀刀片了你们。”
“忍住!一定要忍住!我决定,就在你们今晚的目的地杀光你们,还有什么比这样做,更让人感到兴奋和满足?”
“这是个多么美妙和安静的地方,到时我不会割断你们的喉咙,你们可以尽情地哀嚎,哈哈哈!”
张小楼嘴角不禁又弯起一丝兴奋地弧度。
拐过这条荒草丛生,杂物砖石凌乱堆积的街道,眼前陡然变得开朗,不远处道路尽头一座八角飞檐,四层楼高的木石楼房仿佛匍匐在黑暗中的一头巨兽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方起武忽然停下脚步,左手一伸,阻住了队伍继续前进。
常二和郑彪见状,互视一眼,默契地擎刀出鞘,左右一个滑步,三人隐隐形成了一个背靠背的防御阵型。
储笑见后,不由暗暗喝了声彩,三人如此配合默契,不愧是长于战阵的荒塞悍卒,一股善战和勇悍的气势从三人身上油然而生。
储笑三人也旋即拔刀出鞘,胡大牛和张小楼学着常二两人的举动,以储笑为前锋,形成了一个三角状的尖刀阵。
两只小队相距十余步,缓缓朝着前方的八角楼推进过去。
脚下不时踩过残破的砖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一侧的草丛发出一阵摇动,一只黑猫尖叫着逃离了那里。
“晦气!”
常二骂了一句,右手随意舞了个刀花,那丛荒草便被扫断了一大片。
储笑心里一动,认出这正是七斩刀中第二斩--红焱烈的其中一个变化,恍惚间,他似对这一招的妙用感悟又深了一分。
六人渐渐深入了这空旷荒芜的街巷,等他们人已走远,路边一间缺了扇门板的临街商户内,忽然传出一个阴沉冷厉的男子声音:“师叔,这些人莫非也是为凝煞珠而来?”
“必是如此,不过就凭他们这样贸然闯进去,八成是去送死。那只血祟的凶厉,可是连我都不敢撄其锋芒啊!”沉寂了一会后,屋中又有一个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
“正好由他们给师叔趟雷,不管最后他们拿不拿得到凝灵珠,咱们都能坐收鱼翁之利。”
“想不到这次来金州,还能发现这么一处恶煞之地。而且此处这几日煞气凝结,必有灵珠诞生,真可谓是天助我等。哈哈哈...“
屋内传出一阵桀桀怪笑,仿佛夜枭呱噪一般刺耳。
寒风卷起枯草,打着卷儿飞向半空,那声音旋即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阵风声的呼啸。
离着这座八角形的高楼越近,储笑感觉空气中弥漫地一股寒意越重,隐隐让人感觉浑身不适。
远观还不觉得什么,但当真正站在楼底下,仰首朝上看的时候,这座楼仿佛是一头庞然巨兽般冰冷地俯瞰而下,让人忍不住感到寒意滋生。
一块牌匾半挂在大门处的门楣上,储笑将火把举高一照,发现牌匾上永宁楼那三个镏金大字早已积满灰尘,风一吹,喀喀作响,显得摇摇欲坠。
大门口已积满了灰尘和杂草,门板断成了两截,看断口的痕迹,似是被外力给弄坏的,两侧花窗的窗纸也已经朽烂殆尽。
一行人在门口静静站着,没有急于进楼。
方起武脸色纠结,眉头紧紧皱着,仍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这楼里,还是转身回去。可看这楼内荒废已久的样子,似乎并无危险存在。
“阿彪,扔个火把进去,瞧瞧楼里有什么动静,一有不对咱们就撤。”
郑彪闻言,便将手中的灯笼让常二拿了,他则从身后的百宝袋里取出了一根火把。那火把头上的油布早已被松油浸透,拿气死风朝它一吹,那火把骤地便腾起一阵明黄的火焰。
郑彪随即便将这火把扔进了一楼大堂。
借助火光,众人看清了大堂内的景象,桌椅板凳碎裂了一地,仿佛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恶仗,只是此刻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显示这楼早已是久无人迹,荒废了多时。
火把的火光依旧燃烧的很旺,橘黄色的火焰跳动着,照得一楼大堂周围的墙角影影绰绰,仿佛一群小鬼正在阴影中跳舞。
方起武都屏气凝神,仔细倾听楼里的动静,等了许久,楼里一切依旧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并无什么异样发生。
方起武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像是下了决心道:“咱们进楼去看看,记住不要乱走乱碰,这次顾大人要我们找的东西在二楼,找到东西咱们就走,不要节外生枝。”
常二问道:“老大,你还没告诉咱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就这么进去,不是抓瞎吗?”
方起武迟疑了一下,方才道:“那是一枚青灰色的珠子,有龙眼大小,盛放在二楼一只雕刻着百鸟图案的碗盆中。”
郑彪眉毛挑了挑,抬头看了下二楼的门户,又从常二手中取回了灯笼,他才嘿然一笑道:“老大,常哥,你们稍待,我先上去瞧瞧。若那珠子真在上面,就连碗一并帮老大取下来吧。”
话音一落,郑彪提气一纵,人便如旱地拔葱般,轻松跳上了二楼的屋檐。
方起武心里有事,还未及反应,郑彪就上了二楼,不由得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呼出小心。
郑彪已弯下腰,往窗户探去,似要看清楚楼内的景象,可是下一瞬,他像是踩空了屋瓦,人竟一下子栽进了楼中,再没有了动静,连灯笼的火光也一下子熄灭了。
楼下的五人不禁一阵面面相觑。
而旋即,方起武和储笑却是悚然色变,冷汗刹那就流了下来。
“撤!”
方起武紧咬着牙根吐出一个字,就欲带着人赶紧离开这诡异之地。
常二却急道:“老大,阿彪正在里面,就不管他了?”
“想z…”
张小楼张开双手,脸上才浮起一丝冷笑,话也才刚出口。
突然!
“嘎!”
“嘎!”
“嘎!”
寂静的夜色中,眼前久已荒废、破败不堪地大楼内,突然诡异地响起一阵像是生锈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在这黑暗死寂、废弃无人的街道上,这声音如同一根尖针刺痛着众人的耳膜,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浑身战栗,寒意遍体。
五个人都是满眼惊恐和不安,心跳骤然加速。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几人眼前顿时一黑,再睁眼时,他们惊恐万分地发现,他们竟已身处在这八角楼的一楼大堂内。
“嗒,嗒…”
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阵缓慢的,似人行走的脚步声。
五个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借着一楼大堂还未熄灭的火把的火光,毛骨悚然地看见…
二楼探下来一张鲜艳得如同桃花一样的鬼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