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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到底还是察觉出来,有些埋怨地道:“裴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妈妈的话……”
江裴不冷不热:“在听的。”
“那妈妈刚才跟你说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裴皱眉道:“不着急,再说吧。”
江妈妈还想说什么,江裴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我下午还有课,作业也没写完。”
“……”江妈妈望着比她还要高的江裴,这副冷酷帅气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不觉间,她的孩子也已经离她远去了。
江妈妈的眼底倏地落下泪来,脸上露出几分浓重粉底都掩盖不住的苍白憔悴。
她凄声哽咽道:“五个月了……那女人都五个月了……是个男孩……你爸说要让她生下来……”
“我现在和你爸天天吵架……他早上话都没跟我说完,就直接摔门走了……他从来没这么对过我……”
“裴裴,裴裴,妈妈到底该怎么办……你爸他……”
“我到底该怎么办……”
江妈妈泪如雨下,哪怕她化了再美丽再致的妆,也遮不住人生背后的风雨飘摇。
江裴站在自己的妈妈面前,眼眸平静深邃。
所有的一切都到了揭开的地步,三年里甚至更早发生的桩桩件件,终于要有结果。
江妈妈颤手捂住脸颊,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装腔作势,她的脆弱无助,她的真实无奈,她的恐惧害怕,全部付诸于这些眼泪。
江裴的目光落在那双瘦削颤抖的肩膀上,忽然想起他也曾趴在妈妈温暖的肩窝上安眠。
他蹲下身子,伸手抹了抹妈妈的眼泪,在她抬起的朦胧凄切的视线中,理智冷静地道。
“离婚吧。”
“……妈妈。”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没什么好怕的。”
江妈妈眼神绝望,嘴唇颤抖。
这半个月来的争吵、拉扯、哀求。
这几年里的隐忍、试探、出格。
都换不回丈夫的真心和眷恋。
她的世界下起了倾盆大雨,她却无处可逃。
江妈妈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了江裴的建议。
但也没有拒绝。
只是拾回她该有的平稳坚强。
离开时面容疲倦而平静。
仿若半生梦醒,又仿若裂心断情。
心不在她身上的人,哪怕她用自轻自贱的方式,也挽留不住,这个道理,她竟然现在才懂得。
江裴独自转身往回走,脚步缓慢沉稳。
锐利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故夏。
那个温柔爱笑的少年,也曾在他面前哭过。
为他而哭。
高二的某个周末,故夏提前约江裴出来,希望他能替他补习物理和数学,江裴没有拒绝。
两人约好在一家奶茶店旁边的树下碰面。
江裴到的时候,故夏已经在原地等他很久了。
绿荫浓郁,伞叶如盖,安静耐心的少年亭亭立在绿树之下,五官柔和,皮肤白皙,身形纤瘦,斑驳的光斑投在他身上,影影绰绰。
江裴停在原地,抬起下巴,冲他道:“故夏,过来。”
故夏听见那道熟悉沉冷的声音,笑着抬眸。
却在看清冲向他背后的人影时,脸色猛地一变。
江裴微微皱起眉。
下一秒就见故夏拔腿拼命向他跑来,眼神焦急慌张,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小心!
他不顾一切生生拉扯受损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却愈发嘶哑变调,反倒更加模糊不清。
江裴微微一愣:“什么?”
故夏来不及再说出一句话。
靠近江裴背后的风声已近在咫尺,呼啸而至。
江裴却在此时反应了过来。
他们竟然约在上次故夏见他打架的地方!
风声凌厉迅疾,毫不含糊,表明了偷袭者下手时毫不心软的坚决态度和狠辣决心。
江裴心念电转,身体本能而快速地往旁边一躲。
后脑勺险险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风声毫不停歇,下一秒他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江裴面笼寒霜,眼底戾气暴涨。
转身挥拳而出,口中断喝道:“站那别动!”
偷袭者未想他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猝不及防正面生生挨了这拳,身体极大程度地往一边偏去,手中握着的棍子险些脱手而出。
故夏眼眶湿润,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冲向他的脚步,却听话地停住了。
江裴打架,最不缺的就是快准狠。
往往一招解决,根本不会心慈手软。
等那人脸色苍白地瘫软在地时,他的唇角刚挑起一抹冷笑:“就这还敢偷袭?”
姿态高傲不屑,脚边掉着那根木棍。
那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什么,各种污言秽语,脏得不能再脏。
不等江裴再说些什么,故夏已经快步上前,红着眼睛伸手去卷他的衣袖,就要查看伤势。
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那钝器狠狠击打在人身上的闷响,重得他心脏都抽痛。
江裴动作随意地抽回手,神情冷淡地抱着手臂,偏头看他一眼,冷声道:“又想占我便宜?”
故夏抬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抹了抹眼泪,手中的动作固执坚决,非要把他的袖子往上翻。
很少有人敢违背江裴的意愿,更别说是瞪他。
尤其当这个人是脾气好到不行的故夏时。
江裴直接愣了愣。
一时放松了守备,被他推开了衣衫。
露出了健壮修长的手臂上,可怕而深刻的紫红色淤痕。
故夏刚擦完的眼泪,刷地就又下来了。
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手臂上,灼热滚烫。
江裴的眉宇间升起一抹烦躁和闷气。
心里的某个地方,很不舒服。
他伸手扯了扯故夏的头发。
冷冷道:“我都打赢了,你还哭什么。”
故夏偏了偏头,随之抬眸。
江裴这才发现,他的口中在说着什么。
反反复复,无声而激痛。
江裴的神情渐渐严肃,捏起他的下巴抬起来。
寒声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故夏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角通红,一行泪缓缓滑下。
清秀干净的脸上自责内疚,竟有一丝凄楚。
他一字一顿道。
“我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我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对不起。”
“江裴。”
“对不起。”
江裴漆黑如墨的眸中,酝酿着暴怒的颜色。
掐着他下巴的手指越越紧,脸色铁青。
故夏削尖白皙的下颌上,泛起鲜红的指印。
他却浑然不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