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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今天第一次夸我公司,夸的是这个。”
我有点惊讶:“我今天还没夸过你吗?”
“没有啊。”他一脸无辜。
一定是嫉妒心理作祟,其实真不是我小心眼,谁处在我这地位能夸出口的?何况按予舟的算法,我的店比去年利润直接掉了一倍。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落地窗外直接是江景,江水浩荡,还有轮船在江面上走,我知道这栋大楼在轮船上的人看来有多漂亮。
“喂,”邢云弼忽然叫我,我转过头,才发现他忽然凑近来,银边眼睛后的丹凤眼带着笑意,问我:“很明显吧?”
“什么很明显?”
“我炫耀的态度,很明显吧。”他说着最欠揍的话,看我的眼神却十分诚恳。
“还好吧。”我认真回答他:“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你公司这么大,还这么认真跟我介绍……”
他又安静坐回去。
“是啊,我很幼稚的。”
其实也还好,我要是能做到他这地步,早飞到天上去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高中为什么突然放弃学理,”他忽然问我:“我记得你很有天赋的。”
我看着一边裹着小毯子睡得正香的瑞瑞。
“你要听真话?”
“是的。”
我转过脸来看着他,他的眼睛隔着镜片是漂亮的深灰色。
“邢云弼,你是为什么走到今天的?”
他思索两秒,然后告诉我:“尊严,梦想,还有一个人。”
是啊,总要有一个人。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我在进入嘉远前是什么样子。”我平静告诉他:“我是孤儿院长大的,邢云弼,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机会交朋友,我不太有梦想这种东西,对于尊严的体会也很少。在我基本的生存需求被满足之后,我常常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在活下去。”
我不是没有试过离开予舟的,高中有段时间,我几乎是迷恋画画,嘉远的画室是唯一不会被打扰的地方,我曾经在那里画过几个通宵,对外界人事一概不理,有次我画累了,躲在摆石膏像的桌子下睡了一夜,醒来时是凌晨四点,整个画室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全世界都在沉睡。
我忽然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活。
沐蓁说我是沙棘,其实我不是,我更像被扔到黑暗里的某种植物,因为那里的阳光和水分都贫瘠到极致,我不得不退化我的器官,匍匐着,蜷缩着。等有天被移到阳光明亮水分充足的温室里,什么都有了,我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邢云弼以为他和我是一样的,其实我们不一样。
他是巨石下的种子,他有理想,有抱负,有值得让他为之奋斗的人,有朝一日他撑天而起,长成人人仰望的大树,和其他的树并无两样。
但我不同,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有一个纪予舟。
现在多了个瑞瑞。
更加动弹不得。
-
在邢云弼公司吃完晚饭,宾主尽欢。
临走时邢云弼大概弄混场景,习惯性问我们要不要送,我只好让他送到我上车。
瑞瑞坐儿童座椅,被五花大绑,还很开心地跟他的“邢叔叔”挥手告别。
邢云弼嘱咐我路上小心,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我笑起来:“怎么?还要送我临别赠言吗?”
他神色严肃,看来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看得出来这种事对他这种人情练达的人都不太好处理,所以语气尴尬:“是关于纪予舟的。”
还好我反应得快,笑容没有僵在脸上。
“那件事啊,我已经知道了。”
不过一个叶修羽要回来,简直全世界都在为他接驾。
“好了,我有分寸的。”我朝他摆摆手,发动了车子。
其实我没有什么分寸。
我只是不想让我朋友见证我的狼狈而已。
第十三章危险
到家时天都黑透了。
那群人终于都滚了,家里一片安静,瑞瑞在路上跟我聊着天就睡着了。还好车里有毯子,我用毯子裹着他抱起来,准备先送他去睡觉。
穿过客厅时我就发现了。
家里不是安静,而是太安静了。
佣人都销声匿迹的话,只有一种情况。
予舟一定在发脾气。
一定是那帮人里谁惹到他,以前还好,抓过来打一顿就是,现在这些草包一个个说出去都是继承人,有些班都上了两年了,打伤了也不好,最多骂两句,他们脸皮厚,过两天又好了。予舟的生意跟他们各家也有合作,有些人能力不足,常常出错。
其实算我想太多也好,我一直觉得予舟被他自己身份局限住,如果他放下成见,仔细想想,压根不用跟这帮草包混在一起,论眼界论能力,真正够得上当他朋友的,也只有一个邢云弼而已。
可惜予舟不会这样想。
他有他的立场。
所谓的世交家族不就是干这个用么?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哪家这一代人不争气,看在世交面子上,总会有人帮衬,说不定下一代人就好了,相当于上了一重保险。
我安顿好瑞瑞,在家里找了一圈,没发现予舟,估计在楼上书房。他生气时常这样,书房的门又重,颜色又深,门一关,很吓人。餐厅摆着晚饭,已经冷掉了,看来佣人也吓得不轻。
我往楼上走,在楼梯上撞见了卫平。
我们俩向来是在尴尬中悄然合作,他见我上楼,知道我是去找予舟,擦身而过瞬间,轻声说了句:“纪总心情不太好。”
这像极进入封锁区之前广播里的警告前方危险,请勿闯入。
予舟生气的时候其实很像困兽,漂亮的大型猫科动物,把自己关在囚笼里,烦躁地转圈,我以前担心他气过头,常常以身饲虎。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差了,知道惜命,从谏如流,又默默准备往楼下走。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予舟出现在门口,穿的是正装衬衫和西裤,正在自己紧领带,看见卫平,直接把手上外套扔了过去,冷冷说了声:“跟上。”
卫平也是习惯了,接过外套话也不说一句,默默跟了上去。
看来是真生气了。
我有点想笑,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故意问道:“回公司吗?”
予舟停了下来。
他长得高,肩也宽,楼梯是从开放式客厅升上来的,他背后是大水晶灯,逆着光,神色也冷,越发显得眼睛如深潭般,气势还是很吓人的。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看得不自觉想后退三步。
“你还想知道我的工作内容吗?”他问我。
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