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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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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天都要黑了。

我在外面吃了晚饭,去了瑞瑞房间,瑞瑞正在玩玩具,见到我进来,开心地叫爸爸。

我问他:“爸爸今天跟瑞瑞一起睡好吗?”

“好。”

我把房门反锁,带着瑞瑞洗了澡,上床睡觉。酒意上来,我很困倦,瑞瑞像个糯米团子,安静蜷在我怀里,大概太激动睡不着,闻了闻我,很不开心:“味道怪怪的。”

“嗯,这是酒的味道,瑞瑞不喜欢?”

瑞瑞用力摇头。

“那爸爸以后不喝了。”

瑞瑞安静了一会儿,又问我:“爸爸,法国是小王子的故乡吗?”

“是的。”

“那我们去那里可以看到小王子吗?”瑞瑞认真地问我。

我酒都吓醒了。

“谁告诉你我们要去那里了?”

“卫平叔叔啊。”瑞瑞圆圆眼睛看着我:“他说爸爸会带我去法国玩,让我不要害怕,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跑,要保护好自己跟爸爸。”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悲凉。

连卫平都知道我要跑了。

他只是无动于衷。

-

大约酒作用,我睡得很熟,只是梦见大学时候,梦里面我背着包,很轻快地穿行在大学校园里,我心里很开心,因为要去见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

醒来情绪仍然是愉快的。

我在这样愉快的情绪里在家里转了一圈,佣人见到我,仍然打招呼,摆早餐,我喝了碗粥,去画室把自己准备好的行李拎了出来。

纪予舟不在家。

“先生要出门吗?”佣人问我。

“嗯,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

我把自己的车开出来,停在门口,把行李装上车,瑞瑞睡眼惺忪,刚刚洗漱完,坐在餐椅上吃饭,看着我往外搬东西。

行李全部搬上车,想起外套还在衣帽间里。

卧室里没有人,佣人已经整理好了床,我猜纪予舟昨晚应该在家睡,衣帽间里他的西装整齐地挂着,领带少了一条深色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衣帽间的镜子前面站了许久。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站在这里,替他打一条领带,我记得他脸上须后水的味道。和他眼睛的颜色。

连一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瑞瑞临走又舍不得,去挨个跟他的玩具告别,我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准备去画室看看,临好的那副秋景图还没裱,敞在桌上,我拾起来,发现桌上多了一幅画。

是一卷没见过的卷轴,我顺手拿起来,外面瑞瑞敲门。

“爸爸,我已经好了。”他站在门口问我:“爸爸,你手上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我解开来看,紫檀的轴心太重,一失手滑落下来,整个画卷倾泻而下,在我面前展开来。

是雪地里的朱砂梅花,和白头翁。宋人评价展子廉有一句,画霜不见霜,画雪不见雪,我在秋景图上见了半句,在这幅画上见了下半句。

邢云弼说四时图有两幅在那个拍卖会上出现,他只抢到一幅。

原来另一幅一直在这里。

悄无声息买下来,悄无声息放到我画室里,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

只是太晚了。

他总是,什么都太晚。我已经竭尽全力,仍然等不来。

“这画真好看。”瑞瑞赞叹道:“这小鸟像真的一样。”

“是吗?”我把画轴重新卷起:“以后爸爸教你画好不好。”

“好。”

我走到画案前,随手拿起一支狼毫,想要给他留一句什么,但好笑的是我读了这么多年诗书,生离死别也念了无数,竟然想不到一句话来给他留。

不过是朱弦断,明镜缺。

不过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砚台里宿墨干涩,我手中笔杆仿佛有千斤重。

最终我还是在那幅秋景图上留了半阙词,没什么意味,写的是秋景:

渺渺啼鸦了。亘鱼天,寒生峭屿,五湖秋晓。竹几一灯人做梦,嘶马谁行古道。起搔首、窥星多少。月有微黄篱无影,挂牵牛数朵青花小。秋太淡,添红枣。

正合这幅画中的景色。

写秋的词中,这首不是什么佳作,只是词牌难得。

这词牌据说源自苏东坡,起先是为了给一个歌妓解围,因为她沐浴之后睡迟了。后来以讹传讹,变成了现在的名字。

叫做贺新郎。

-

但我想他压根猜不透这词中有什么寓意。

总是这样的。

他猜不透我,我猜不透他,凭着一点少年执着的爱意,就苟延残喘这许多年。

到了机场,邢云弼的亲信来接我,带着我绕了几层楼,甩掉背后跟着的陈敛。

在机场洗手间换衣服,扔掉手机,因为怕追踪,要扔瑞瑞的手表时他扁了嘴:“可是这样卫叔叔就找不到我了。”

是啊,纪予舟也找不到我了。

洗手间色调冰冷而干净,我扶着洗手台,忽然感觉五内如沸,仿佛所有血液都在沸腾,全部涌到我胸口来。

“林先生?”那保镖模样的人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我看着镜中自己脸色苍白:“你可以去外面等我吗?”

“好。”那保镖很为难:“但是要快,邢总说要尽快上飞机,得被发现,滞留在机场就难办了。”

以纪家人脉,推迟一两趟航班不是难事。

“不如这样,你找个身形像我的手下,你跟着他去引开跟我的人,我自己带着瑞瑞上飞机。”

保镖皱起眉头。

“放心,我不会告诉邢云弼的。”

“好。您只要顺利到了旧金山,那边会有人接应的。”

“我知道。”

第三十六章多谢

往旧金山的航班起飞前十分钟,整个机场乱成一团。

多趟航班同时延误,据说是因为雷暴天气,然后又一辆辆依次起飞,机场前台围了无数焦急乘客。

混乱之中,我顺利上路。

接到邢云弼电话,是十二个小时之后。

彼时旧金山正是凌晨,据说金门大桥的日出很好看。

“早。”我笑着跟他打招呼。

“林湛,你在哪?”他问我:“杨松说你自己上了飞机。”

杨松大概是他派来接我的那个保镖模样的人,我们相处时间过短,我还不知道他名字。

“嗯,杨松这个人很好相处。”

那边沉默了下来。

“你没有来,对吗?”邢云弼如我预料中一样聪明:“你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来旧金山。”

“是的。”我笑起来:“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吕畅这名字太难听了吧。”我仍然是笑:“我真的不喜欢,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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