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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慈从这个笑里看出了悲伤的意味,虽然她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凉凉的风又起了,我想起了阿爸阿妈,没那么伤心了,虽然还会想念他们,那林哥哥,你现在想的是什么样呢?”
“我吗?”李若慈这才意识道,面前这个小女孩是在试图和他谈心。
见沙白认真地看着他,他也不能敷衍,只能道:“我也不知道,烤着虚假的火取暖?”
“哎?”
李若慈摸了摸沙白的头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从这天起,他再也没见过裴时。直到两天后,一封信被交给了他。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了是出自岑九的手笔。
荔州里修士太多,所以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消息。
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李若慈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穿上,系紧了袖口,又把日常用的那一把扇子起来,这把扇子已经很旧了,是在封州买的那一把,纯白的扇面,后来被裴时绘上了梨花。开的层层叠叠,繁盛的水墨丹青。
“题什么字呢?”裴时在提笔时踌躇了一下。
“花下埋新鬼。”他随口道。
“这么不吉利?”
“辟邪。”
“算了算了,写点好的吧。”
于是扇面上落下了花开明月圆五个字。
李若慈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把新的扇子,这把扇子上什么都没有,和他在敛夜天用的那把有点相似。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根神经一直紧绷着。胃有些难受,像什么一直紧压着一样。
他决定先不想这些,默默地走了出去,与夜晚迅速地融为了一体。
城郊只有枯草一堆,风顺着北边的城墙呼啸吹来。
那间庙宇看起来已经破败许久,供奉的神像已经看不出来颜色与面容。
神佑我大地,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相信。天不开眼,每个人都是挣扎着生活在天空下命运不堪的蝼蚁。
他走了进去,脚踩在地上都已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岑九?”
岑九在远处呆呆地站着,半个身子都处在神像落下的阴影处。
李若慈立马意识到不对,抽身往门口走去。可几把长剑已经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随后形成了一个剑阵制住了他的行动。
“既然来了,就不必忙着走,我还没看到这面具底下究竟是谁。”
一个李若慈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了,随后裴时就轻轻地迈进了神庙。
裴时就是有这种能力,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像聊天一般的话,从他口里说出便透着一股子寒意。
李若慈身体一僵,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当下便震开了身旁环绕着他的剑。
但裴时的剑下一秒就指向了他的眉心。
他身后的弟子也回地上的剑,一起向他招呼过来。
李若慈黑色的身影在一众白色衣服的人里分外显眼,简直就是树了一个靶子。
他折扇打开,向后退去,与众弟子拉开距离。
刀光剑影间,李若慈试图撕开一个突破口,可裴时逼得太紧,一时间,他只能硬着头皮正面反击。
裴时出剑,每一剑都意图直接废了他。他尽力避自己受伤和被逼到角落里。
李若慈抬手,手里的折扇带出一片银光,几个离他近的弟子当即伤的不轻,倒在了地上。
裴时见状,迎着锋利的扇面,也不管是否会被割伤,直接挥剑斩了过去,李若慈顿时脖颈下方一凉,便退到神像下面,立刻有温热的血顺着衣服流了下来。
裴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欺身上前,李若慈只能先避着面前的寒芒。
“扑哧”一声,时间暂停,什么被割破的声音。
李若慈感觉肩膀一阵剧痛,剑直接贯穿而过。
薛当归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李若慈抬头看向裴时。
隔着面具,李若慈并没想象中的惊慌,甚至还有点尘埃落定的欣慰。
“李若慈……是吧?”裴时缓缓道。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不过,既然信都直接交给我了,我到底是谁你还不清楚?”李若慈的语气冷静,带了一丝嘲讽。
“啊,也是,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裴时似笑非笑,目光带着淡淡的悲凉,但下一秒,便消退不见,面上只剩下一片寒霜。
李若慈见他提起手中的剑,便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谁知只是面上的银色面具从中间被劈开,然后掉在脚下。
声音听在耳朵里清晰无比。
然后就是真正的坦诚相见,连最后一丝伪装都不存在了。再睁眼,他莫名觉得裴时比他还要绝望。
“我说了是他,你还非要如此波折,何必呢?”薛当归有些无奈道。
“为什么……今天你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李若慈盯了他片刻,忽然失笑道:“为什么不出来?凌云渡那个是我,封州那个也是我,事实如此,你不会接受不了吧?”
裴时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似乎在压制情绪,最后,他咬牙道:“州的路线也是你泄露出去的?”
“是。”
毫无悬念。
“那你知不知道……唐愿初她就在白石山?”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把李若慈打入无间地狱。
第39章黑水牢
就像薄薄的刀片一下一下的划着心脏,好久没有这么疼了。
上一次有此感觉,还是在十年以前。
每当有人过来,他都要问一问:“白石山那里怎么样了?”
可毫无例外,没有人会回答他,回应他的都是仇恨的眼神。
后来他就不问了,明白了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
终年累月的战争死了不少人,除了白石山,还有别的地方,战火烧完了所有人的安详岁月。
他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唐愿初在白石山,她再也回不来了。
疼,心脏还是疼,就像旧伤复发。
呼吸都要分成好几下,才能保证空气进去喉管不至于那么凛冽。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前来检查他手腕上的锁链是否完好无损,来来去去,李若慈在这里不辨日月,除了身子底下黑不见底的水偶尔反射一丝光亮,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在这里待了多少天。
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孤独把时间无限拉长,而肩膀上的伤却又提醒着他,连一个月都没有到。
他自从那天被揭穿以后,就被带回了无息天,严刑拷打倒是没有,不过他就此被锁在了暗无天日的黑水牢。
黑水牢处在一个密闭的石室里,如果门不打开,这里就透不进一丝光,只会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可以漫延到腰部的的水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