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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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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哪知世上偏偏有他这样的傻瓜,宁可主动触动机关,也不愿听我的话。他的死是他自己选的路!”

“你……原来是你……”卢冬青总算理清个中原委,怒不可遏道,“燕儿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为了养活你和你的家人,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这般将他逼上死路,与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井三郎没有回答,他醉醺醺的眼睛忽然睁大,茫然地望向远处黑暗。

卢冬青跟着一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人真的在忏悔吗?但下一刻,便听见井三郎喃喃道:“儿……你怎么会来?”

三人身后,本该空无一人的蛇王庙里,传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爹……爹……你把哥哥藏到哪里去了……”

来人竟是井三郎的亲生女儿,井。

他在黑暗中走得战战兢兢,摸索到棺材旁边,将双手搭在棺盖下沿。

“别”卢冬青惊呼,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井已将棺盖掀开。

倪燕就躺在其中,脸已被毒蚀得变形,肤色青如鬼怪,两只眼睛狰狞地陷进眼窝中,比白昼时还要凄惨百倍。

卢冬青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朋友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任由毒针刺入自己身体,又是带着怎样的绝望,孤零零地倒在自己家中,等待青藤吞噬残余的生命。

他快步走过去,将棺材合上。

井缓缓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已没有血色。

年少的女孩神色犹如梦游,往父亲方向缓步走去,边走边问:“爹……你为什么要杀哥哥……”

第15章青锋初试(六)

井三郎浑身颤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隔了半晌才开口道:“不,那人不是你的哥哥,你怎会有那样的哥哥……”

“不对!”儿争辩道,“哥哥一直对我好,是世上最好的……”

卢冬青瞧见她眼中涌出的泪水,很快明白了个中缘由。

井从小便没了娘,爹冷漠寡情,不问家事,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只有父亲再娶后带来的陌生少年,这孩子的衣食起居,想必都是倪燕在照顾,倪燕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关爱,令她在懵懂中缔结了深厚的依恋。

这份倒错的感情,像是洒在污泥潭中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便被无情地扼杀。

她像是失了魂似的,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两行清泪从眼中涌出,打湿了衣襟。

井三郎冲她吼道:“你醒一醒,他已经死了,你难道陪着他一起死吗?我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井的身子晃了晃,沉沉地开口道:“不对,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我,从来就没有……只有哥哥待我好……我长大之后明明要嫁给哥哥的……”

“你给我闭嘴!”井三郎怒喝,扬起一只手,往井的脸蛋扇去,“他是个倌娼,你懂吗,倌娼是比妓女还下贱的人,绝不准你念他。”

井浑身一凛,猛地扬起头,望着仿佛是陌生人的父亲。

父亲的阴影笼罩着她瘦小的身体,她陷在黑暗中,脚下仿佛连接着无底深渊,她的拳头,她的肩膀,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做不到,我受够了,活着那么辛苦,每一天都那么累……哥哥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她忽然捡起地上的剑,将剑锋抵上自己的脖颈。

“住手!!儿!!”

井三郎的惊呼已经晚了一步,鲜血从女孩的颈侧喷出,如涌泉一般,飞溅在立柱上。

这个懦弱的孩子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结束了短暂而孤凉的生命,嘴角带着一抹笑容,颓然扑倒在地上。

“啊啊”井三郎从喉底发出悲鸣,在儿子身旁恍惚地蹲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呼吸声再一次打破了沉寂。

两个人影先后从黑暗中浮出,一男一女,前面的男人腰间配有金刀,随着奔跑的步伐锒铛作响。

卢冬青诧异道:“陈捕头,怎么是你?”

陈斗升已在他面前停下,解释道:“倪夫人半夜醒来,发现儿不见了,便求我来寻人,我追着她的足迹到这里,看来……”他瞧见女孩的尸体,长叹一声,摇头道,“看来已不用再寻了。”

血顺着她的颈侧淌出,粘稠而滚烫,渐渐向四周漫开,漫到一双绣花鞋边。

绣花鞋是女子的鞋,是倪夫人穿了近十年的旧鞋。

倪夫人的身子仿佛深秋里的落叶一般在风中飘摇,她的浑身已无半点力气,不得不倚在石柱旁,才能不至于跪倒在地上。

井三郎缓缓转向她:“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一字不差。真的是你……是你杀了燕儿吗……?”

井三郎迎上她的视线,瞳孔骤然紧,眼中渐渐露出惧意:“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霓夫人只是摇头:“果然……你在心里还是恨着你的大哥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珊珊,你不懂,大哥留下的东西,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有了它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能回到过去的好时光。”

“你说什么?”卢冬青忍不住质问,“匣子里的东西不是金银首饰吗?”

井三郎冷笑一声:“金银首饰?怎会是那种庸俗糟粕,那匣子里藏的是扶摇清风!”

听到这四个字,霓夫人浑身一震,像看鬼怪一样盯着他。

陈捕头也惊呼出声:“你疯了么,扶摇清风是朝廷明令的禁药。”

“疯?我疯?”井三郎忽然仰天大笑,“若我疯了,他难道不疯吗?他若是不疯,会花光倪家所有的积蓄,去买那一瓶东西吗?他难道忘了自己才是柳叶雌雄剑的传人吗?”

倪夫人注视着他,良久,终于垂下视线,喃喃道:“回不去了,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用一双孱弱的手,坚决地将他从身边推开。

井三郎试图伸出手臂,却什么也没能抓住。他独自站在原地,四下无凭无依,仿佛一根将近枯萎的孤木,干瘪的枝桠在风中剥落,留存于世最后的意义也随之消逝。

一旁的陈捕头眉头紧皱:“你不仅私持兵刃,还窝藏禁药,你的所作所为足以定下重罪,你心里清楚吗?”

“朝廷?”井三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干笑,“我不过一介草民,不劳烦大人给我定罪了。”

他说着慢慢转过身,慢慢走回那一汪深红色的血泊中,在女儿身边蹲下,拾起那一柄薄剑。

“慢着,”陈捕头急道,“你跟我回去领罪,罪不至死。”

“陈大人,你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样的世道上,活着与死了还有什么分别?”

“你……”陈捕头几度开口,终是没能吐出一个答案。

井三郎将剑柄牢牢握在手中,嘴角向上扬起。

剑锋已沾满了血,没有银光粼粼,也没有轻薄如蝉翼的重量,它简直成了世上最沉重的东西,沉得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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