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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去。
卢冬青这才留意到自己手臂的变化,惊讶道:“原来如此,我这些天练剑时,不知不觉又将胳膊练得更壮了些。”
卢正秋点头:“是了,难怪这点布料已包不住你。”
说完,年长者便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
卢冬青半扭过身,动作牵起腰间的线条,被里衣衬托出鲜明的轮廓,从腰窝一直爬上肩胛,又顺着手臂延展到指尖。
这些线条印在他年轻的身体上,恰到好处地紧绷着,好似竹节上的纹路,挺拔又流畅。
他上前迈了一步,迫不及待地消灭师父刚刚制造的距离。
卢正秋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惯常的神色,面带笑意道:“个头似乎也拔高了些,是好事。”
他微微抬起头,望进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神色淡然的眼底像藏着一只漩涡,将他体肤下流淌的水吸噬殆尽,令他喉咙发硬,手心发烫,干燥的欲念在心底摩擦,迸出的火花几乎要堵住他的嗓子。
他干渴了一声,转过身道:“我去叫梧桐姑娘回来,咱们还是另想个法子吧。”
“慢着,”卢正秋在身后喊住他,“你穿不进,我来穿不就好了。”
卢冬青停在原地,转过身,呆然地望着对方。
卢正秋道:“一件衣裳而已,不必如此惊讶吧。”
年长者一面说,一面脱下深黑色的外衫,将红裙展平,披在自己的肩上,手臂轻松地从袖筒中穿过。
绣着桃花纹样的前襟在他胸前合拢,恰到好处地盖住锁骨,肩膀处非但没有勒紧,反倒留出些许宽松的空余。
唯一的问题是腰间的系带太长,不好摆弄,卢正秋两手提着系带的两端,微微露出困惑的神色,抬起头道:“冬青,帮我系上吧。”
卢冬青已在旁边看得呆了,听到师父的唤声,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快步绕到师父背后,双臂环过对方的腰,接过系带,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圈,仔细地系成一个平整的结。
在他俯身整理腰带的时候,卢正秋自己则将头顶的发冠取下,将长发完全披散,拢到背后,虚虚地搭着。
卢冬青干完手上的活计,直起身时,刚好瞧见柔软的发丝垂在眼前,擦着红裙微微晃动。
他忍不住将鼻子轻轻埋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冬青?”卢正秋偏过头,用视线寻找背后的人。
他迅速抽身,带着恍惚的神色点头道:“正合适。”
卢正秋微微颔首:“那就好,总算没有浪梧桐姑娘的筹备。你快换上另一件,尽快叫她回来吧。”
第78章故人昔影(七)
梧桐对卢正秋的乔装成果赞不绝口。
她像是猎人瞧见了新鲜的猎物,忙不迭地为卢正秋重新梳理头发,装扮面容,就连藏她在小屋里的脂粉盒,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她实在是个修饰面容的高手,用最少的笔触将卢正秋脸上的轮廓抹平,又在眉眼间巧妙勾勒,使它们变得柔缓又不失自然,效果堪称完美。
她的兴致异常高涨,边做活边道:“为别人画眉的机会可不多,正秋师父的天赋聪颖,我得好好珍惜才行。”
卢正秋面带笑意道:“我倒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还有这般天赋,感谢姑娘提点。”
梧桐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哼声,向后退了几步,一面端详卢正秋的脸,一面点头连连。
而后,她转向身边目瞪口呆的青年,问道:“你怎么愣住了,快看看我的成果如何,好看吗?”
卢冬青被她的胳膊肘戳中,这才如梦初醒,答道:“好看,好看。”
梧桐转而将他打量一圈:“你这身商人装扮也没什么破绽,你坐下来,我为你勾一勾眼角,画上几条皱纹,待会儿出了门,你就唤你师父作娘子,保证别人认不出。”
卢正秋并没有反应。
卢冬青的脸已经憋得发红。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青年追问道:“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梧桐冲他一笑,顺手从墙边取出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棍,又从窗沿上摘下一顶扁圆的帽子。
她翻过帽子,将其中盛放的东西倾倒在手心,是一件指甲大的小物。卢冬青还没看清那小物的模样,她便把手掌抵在唇边,扬起脖子,像吞服药丸似的将那东西吞了进去。
卢冬青脸色一沉,立刻上前道:“慢着,你吃下的是什么,若是其他丹药,先给我鉴过才能服用。”
梧桐迎上他的视线,手指抵在喉咙处摸了摸,突然干咳两声,用又粗又哑的声音道:“放心吧,小伙子,老朽自有分寸。”
卢冬青大惊:“你的声音怎么变了!变得好像老头子一般!”
梧桐笑了几声,脸上活力洋溢的生动神采和低沉的笑声混在一起,显得颇为怪异。
她将帽子扣回头顶,又从包裹里翻出一件藏蓝色的长褂,顺手披在身后。
那褂子比她的身子宽出足有一倍,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好似斗篷一般。她顺势弓下腰,缩紧肩膀,褂子下摆便连她的双足一并盖住了。
她又装咳两声,把拐杖一端杵在地上,蹬蹬地敲。
卢冬青恍然大悟,从前他在安邑城的街头巷尾见过这般打扮的老翁,都是给人看手相、摇竹签,掐指算卦维生的。禹国人信奉神明,对星象格外尊崇,故而许多城郭之中都有这样的算命老翁。然而,近年来天象不利,国命将尽的传闻沸沸扬扬,这些人也渐渐招人厌恶,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常常绕着走。
假的梧桐先生,就这样扮成了真的梧桐先生。
卢正秋从旁问道:“梧桐姑娘,你方才吞下的东西是枣核吧。”
“枣核?”卢冬青诧道。
卢正秋点点头,将盘成髻的发丝拢了拢:“枣核并没有咽下去,只是卡在喉咙里,吐纳呼吸时,可以改变气行,从而发出与原本截然不同的音色。”
“梧桐先生”笑了笑,拄着拐棍,缓步踱到卢正秋身边,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这位夫人眼力很好啊,老朽这门功夫,一般人可是认不出的。”
卢正秋微微一怔,很快垂下视线,低声答道:“哪里哪里,斗胆一猜,让先生见笑了。”
他身着红裙,顺势模仿女子的语气来。与梧桐不一样的是,他并未刻意提高音调,只是用更加绵软的方式吐字,加之讲话时眉黛舒展,眼角一抹细细的凤梢向上勾起,活像是刚至中年的贵妇人,嗓音中略带几分沙哑,却并不显得粗鲁,反倒勾勒出几分娴静悠然。
他与梧桐调换性别,却各自演出惟妙惟肖的韵味。
两人交换了视线,终于绷不出脸上的笑意,笑过之后,默契地转头,一齐望向卢冬青。
卢冬青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这才隐隐地想起,自己的师父的确是擅长演戏的,不久前在宋仁的瓷窑中骗过官府一次,又在灵泉谷里骗过羽山族人一次。
这样一个人,遇到了同样擅长乔装的伙伴,好比琴瑟之音相逢于野,相合相应,碰撞出单纯的快乐。
妆容是假的,笑容却是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