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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钩子临空崩碎。
在他势之前,另一只手便攀住了他的胳膊。他被甩出数丈之外,重重地跌在地上。
南晏七的刀扑了个空,再次挥起,从侧面横斩,在这一斩之中,他倾注了全身的力气,径直瞄准冬青的咽喉。
然而,青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仰面躲开了他的刀锋,手中的剑调转锋芒,转而上挑,直夺他的肩窝。
短剑上还沾着火,辉光灼灼,好似麒麟张口,毫不留情地咬下他半条手臂。
鲜血喷涌。
台上的女子再一次搭箭上弓,瞄准的却不是冬青,而是卢正秋。
她的决策出于女人独有的敏锐,在方才那刻她已看得清楚明白,究竟攻击谁才更加有用。
卢正秋看到三支羽箭呼啸而来,自己却手无寸铁,胸口呛满了烟尘,脚底沉得好似灌了铅。他躲不开,甚至连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
一把短剑从黑暗中飞来,将第一支羽箭劈断,又将第二支羽箭撞偏了方向。
但最后一支从剑锋下逃脱,仍旧飞快地驰向它的目标。
卢正秋竟感到一阵解脱,只要这箭命中,他便再也不必一次次吞下心中的秘密,他所珍视的人也不必再一次次勉强,他可以卸下所有罪业,转身辞别这苍凉的人世。早在九年前,他的生命便该迎来结局了。
但他再一次猜错了,因为在羽箭命中之前,熟悉的背影便已拦在他的面前。
冬青的动作跌跌撞撞,他手中已没有剑,只有一介血肉之躯,一颗剧烈鼓动的心。
他以躯为盾,以心为芒,他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缓。
卢正秋听见尖锐的铁器刺穿衣襟,撕扯皮肉,摩擦骨节的声音。
“冬青!”年长者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师父,你没事……吧……”
青年用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而后,终于失了力气,仰面倒下去。
第87章褴衫共酒(七)
试问火焰在何时最为壮美。
并不是熊熊燃烧,吞天噬地的时候,也不是平稳摇曳,噼啪作响的时候,而是熄灭前一刻,明知会化作灰烬,仍旧竭尽所能地跳跃,拼命递出光辉的瞬间。
卢正秋见证了这个瞬间。
在他的眼前,刚刚凝聚出的元神崩碎离解,化作碎片,就像长绝阵带来的幻像一般,碎成千片万片,随风而逝,只留下一个疲惫的躯壳,倒在他的怀里。
冬青的样子并不一般。
幸运的是,那一支剑从心口偏开,斜插进右侧的肩膀。
不幸的是,伤口不住地淌着血,沾在衣衫上的血色迅速变化,从鲜红色褪成不自然的深黑。狭小的伤口像是一只漩涡,抽走他身上的血,是他的嘴唇迅速变得苍白,眼皮愈发耷落,眼神也随之涣散。
箭上有毒。
卢正秋当机立断,扒开冬青的衣领,褪至肩处,手探到狰狞的伤口附近,握住箭头根部,用力向外拔出。
撕裂筋肉的疼痛非同寻常,怀中人的背弓得笔直,苍白的嘴唇剧烈颤抖,喉咙深处发出低哑的吼声,左手伸向半空,五指试图握拳,却痉挛着,抽动着,怎么也握不住。
卢正秋把带血的箭头扔到一旁,用沾满血的手掌抵住那只拼命想要握紧的手,轻轻地裹住五指。
他望着怀中的人,唤道:“冬青。”
冬青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睑缓缓撑开,眸子茫然地转动,像迷路的孩童似的慌张寻索,隔了许久才找到焦点。
“师父?”
“嗯。”卢正秋应道,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化为乌有,竟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平日里不善言辞的青年却再度开口,他微微扬起嘴角,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没事……就好……”
虚弱的声线中竟透着几分喜悦,仿佛加诸于他的伤和痛,都化作莫大的幸福。
然而,这奢侈的幸福也不过是一瞬的错觉。
南晏七还在血泊中挣扎,然而,使铁钩的少年已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声,道:“果真是个疯子。”
少年虽然挨了一击,但身上并无大碍,他在南晏七身旁俯下腰,捡起血泊中的长刀,连看也没看自己的同伴一眼,仿佛倒下的只是个陌生的木桩。
他的眼中只有棘手的敌人,他盯着冬青,踏过满地余温尚存的灰烬,一摇一晃地走来。
冬青像是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五指骤然握紧,在师父的怀中挣动,试图再度起身迎击。
然而,此时的他甚至无法独自站稳。
他尚未掌握御使元神的诀窍,方才消耗了过多的气力,加上中了箭毒,无论如何也难以续战一场。
火焰再壮美,也总有熄灭的时刻。
持刀的少年越来越近,少年的身高不比同伴,长刀一直垂到地面,刀尖从淤黑的泥土中刮过,发出沉闷而又清晰的声音,好似恶鬼的嘶嚎。
卢正秋的呼吸滞住了,他的体状也濒临极限,哪里还有留有还击的力量。
他转向身边的姒玉桐,刚要开口,后者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正秋师父,再等一等,你听,是不是有水声。”
“水声?”
卢正秋侧耳倾听,果真在靠近江边的方向听到哗哗的声音,时起时落,富有节律,像是船桨拨动水面所发出的。
突然间,一支烟火从江面上升起,迅速窜上天空。
烟火剧烈燃烧,擦出的光短暂地照亮了江岸的情形,在雾气弥漫的江面上,一艘船正划破江水,缓缓行来。
姒玉桐按住卢正秋的肩膀,急切道:“听我的,趴下!”
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卢正秋当即把冬青揽抱入怀,带着他一起横卧在地上。
他才刚刚趴稳,便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尖啸,江面上飞出无数箭矢,像雨滴似的落在四面八方。
持刀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搜寻,然而,箭矢不断扎在他脚边,逼得他一路后退,一直退到南晏七的身旁。
戏台上的女子也被箭雨逼得跳下高台,她吹了一声口哨,少年人闻声,便弃了刀,扛起受伤的南晏七,跟在女子身后,迅速遁入黑暗,好似藏进云缝的月亮,很快便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江上的船,水声越来越近,船篷的影子已隐约可辨。
卢正秋微微抬头,眯起眼睛往江上远眺。黑暗中浮起的船影不仅有一艘,左右还各自跟了两艘。
与荆江相连的是洞庭湖,五艘船便从湖水的方向驶来,船舷旁边站满了人,一眼望去大约十数名,个个擎着弓箭,蓄势待发。
方才救命的箭雨便是从他们的手中降下的。
卢正秋问道:“他们是?”
姒玉桐从地上撑坐起,道:“他们是我的江湖朋友,放心,是来搭救我们的。”
卢正秋迎上她的视线,神色中还带着茫然。
姒玉桐接着道:“我前些天便与他们有过联络,相约在巴陵左近会面,本想今晚就告诉你们,没想到先来的是魔教……”
卢正秋瞧见她脸上的愧色,便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方才你更该先走才是。”
姒玉桐立刻道:“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