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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赵吉仰着头,提声问道:“三位朋友,好看吗?”
三人一齐点头。
赵吉朗笑道:“这才像话,我若是死,也要死成今日的样子,死得够辉煌,够漂亮。”
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五光十色的碎片接连落上他的肩膀,又被他的脚步甩落。他边走边道:“你们不是在找马车吗,空下来的车子就留给你们了。”
木川在他身后追了几步,唤道:“赵兄”
赵吉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用一句吟啸作为辞别的话。
从此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第121章渊冰三尺(一)
翌日清早,太阳刚刚升起,便有好事者聚集在百姓货行的门外。
在西岭镇这样的小地方,留言总是传播很快,人们早就知道这院子里有人驱鬼,住在近处的居民更是在睡梦中听到短兵相接,瓦破瓷碎的声音,耐不住好奇,一大早便来看热闹。
谁也想不到,在推开的院门时,他们将看到一番缤纷的奇景五颜六色的布匹变作无数碎片,四处散落,将院子装点得仿佛花野一般。
五溪寨最后一批缎,本是天价的宝贝,如今全都变成了零落的花瓣。
人们看够热闹散去时,还在啧啧称奇:“这院子里的鬼一定喜欢热闹。”
钱孙李三人也踏着朝阳从客栈归来,先后步入院门,先后傻了眼,呆愣在原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之所以惊慌失措,不仅因为千金钱财在一夜之间化作满地破烂,更因为灵堂前的景象。
他们瞧见三个木条扎成的假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东倒西歪,瘫在灵堂前。
在常人看来,假人不过是一滩糟木碎布,比田地里的稻草人还要丑,混在满地色泽绚烂的锦缎之中,实在不值一看。
但在他们眼里,这却是一副极为恐怖的画面。
因为假人两高一矮,背上披的正是他们的衣服。
因为假人的脑袋被利刃割过,走剑的路数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
三人的膝盖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他们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黄昏,而后,将后院里的空棺材打开。这空棺本是为赵吉准备的,他们将三个假人的“残肢断片”敛进去,扛到后山,埋入坟墓。
从那天起,百姓货行的招牌被人摘下,院门落了锁,锁上又渐渐落满灰尘。
货行曾经的主人们灰头土脸、两手空空地离去了,从此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西岭镇的居民再也没有见过曾经的四兄弟,但以他们为主角的鬼故事倒是口口相传,演变出许多版本,愈发离奇。这些故事将代替他们,在西岭镇长久地驻留下去。
当然,故事的缔造者们早就悄然抽身,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卢正秋师徒赶着马车来到镇边,木川一路远送,送到镇口的界碑旁,终于停下脚步。
“各位若是打算去江渝城,就沿着这个方向往官道上走,用我给的令牌,一定能够畅通无阻。”
狄冬青的视线仍追着他:“你打算怎么办,该不会想要一个人上京城吧?”
木川低下头道:“我还在犹豫,我若是走得太远,被兄长知道,怕是又要动怒了。”
狄冬青瞧见他苦恼的模样,便劝慰他道:“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独自出远门,不如先回家与你的兄长报个平安。”见对方仍有犹疑之色,便接着道,“再说如今安邑城的局势扑朔迷离,你就算到了,也未必能见到你的师父,还是耐下心来,从长计议的好。”
木川沉默良久,道:“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
狄冬青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镇子的方向走来。
熟悉是因为他们已与此人同行了一路,陌生是因为她再次换上了不同的衣衫,扮成了不同的模样。
这幅扮相耗她不少时间,效果当真是极好的。她的身上已没有半点姑娘家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翩翩君子之态,五官端正,眉眼凌厉,饶是颧骨附近的一条伤疤也掩不住脸上的英气。
她的步履如风,转眼间已来到马车边。
狄冬青向木川介绍道:“这位是我一路同行的友人……”
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两人脸上的异样。
姒玉桐望着木川,木川也望着她。
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包含着震惊、欣喜、难以置信,绝不像是初次谋面时会有的样子。
姒玉桐张大了嘴巴,嘴唇动了动,一字一句地问道:“秀川,是你吗?”
木川的脸色则比见了鬼还要错愕,眼睛瞪得浑圆,像是拼命想要将眼前的人纳入视野,以便在遥远的记忆之中搜罗。
狄冬青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后者同样一头雾水,冲他轻轻摆头。他索性上前一步,关切道:“木川,你没事吧?”
木川摇摇头,向后撤了半步,面对着姒玉桐缓缓地低下头,躬下身,单膝跪在地上。
而后,他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道:“在下柏秀川,见过皇子。”
*
马车一路走出数里,狄冬青仍不敢相信方才的场面。
他断然不敢想象,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小衙差,竟然是柏侯爷的次子。
柏秀川当然不是真正的衙差,他只是为了搜罗师父的消息,才装扮成普通人,潜入镇上打探情报。
木川也不过只他的化名,“木”字补上右半边的部首,便是赫赫有名的柏家姓氏。
柏侯爷有两个儿子,长子柏云峰,次子柏秀川。
而当年的太子妃也刚好诞有两子,长子姒玉京,次女姒玉桐。
当年柏侯爷在吏部就任,领受帝命,辅佐太子,常常出入东宫,两家的子女也走得很近,读书习武都在一起,亲如手足。
与姒玉桐定结亲缘的是柏家长子柏云峰,两人年纪相仿,柏秀川要年幼一些,至于皇子姒玉京,则是四人中的大哥。
当年的手足久别重逢,难掩喜悦,各自骑着马走在前方。
狄冬青和师父驾着马车跟在后方,望着两人的背影,感慨道:“我实在没料到,原来木川口中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大哥,就是我们一路上破釜沉舟也要会面的人。”
卢正秋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狄冬青不解:“好在何处。”
卢正秋反问道:“常人结识朋友,往往要先摸清来路,才定夺深浅,你若是知道了木川的来路,还能够与他坦诚相交,畅所欲言吗?”
狄冬青点头道:“确实如此。”
因为有了昨夜的生死一场,这人在他眼中便不只是柏家的次子,而是一个胆小但有勇气的朋友。
因为提早与这人交上朋友,就连一路上玉桐的故事也变得别具风味。
玉桐说,柏秀川从出生时就与众不同,当时柏侯爷等在产房外,听到婴孩啼哭,声音细柔,还以为夫人诞下的是女孩,便早早叫下人把名字通报出去。于是,柏秀川这个女名便一直用了下去。
柏秀川闻言,也不恼,只是羞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