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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小陵儿你,又何哪家仕子渡了哪山哪河啊?三年未见,倒是长得更俊了。”妙法一边问着他,一边领他往明台的那茶案前去。
“三年,泅渡扶风城呢。”
“哦?”妙法回身,挑眉觑他,上下打量了番,揶揄道,“是谁家的丫头将你这俏管住了?”
“并无姑娘。”那时的谢无陵上前两步,从妙法手下骗过茶盏,兀自斟酌起来,“这世间的姑娘,哪个比得过真人?”
“你就和你的师兄学吧,哄人是一套一套的。”妙法伸手,往谢无陵额前点了一下,又嗔他一句,才落了座。
清虚观依山建着,山岚盛,撩拨了这满观的纱幔,还撩拨着那真人的额前发。妙法将发往两鬓捋了捋,装作漫不经心般觑了他伴手的那盒子,道:“那可是给你的师兄带的?”
谢无陵依言将那一方木盒置于案上:“不,是要真人替我着的。”
“扶风城里的东西?”妙法闻言,蹙了眉头。盛京的东西多是值钱的玩意,扬州欢场的娘子都羡慕着盛京来的客人赏下的玩意儿,但这些玩意儿,也给许多娘子带来了灾祸。那些薄命的红颜命绝时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
“是,也是小陵儿的命。”
“如此贵重?”妙法抬手作势将那木盒推去,却又带着几分不果断,“那我可不。”
谢无陵只顾低首抿了口茶,将她这手势视若无睹。妙法的性子惯来如此,早年有时疫时,住持开寺门纳游民,她一壁嫌着游民不知礼,一壁仍是开了观门,做衣发物;再后来遇着师兄在山道上捡回来的丫头,也是一通生气,道是不会养,却还是日夜照料,直至那丫头的家人寻来。这般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谢无陵还未开口,她终还是将那木盒入了自己身边。
“留在我这处也好,毕竟我这儿也是个阿鼻狱,”她将目光投向了那女英殿,想起了那时的玩笑话,“旁人可不敢来。”
笑语嫣然模样也不知是在戏谑还是在安慰自己。
谢无陵听她玩笑话,却真被逗笑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老梅树梢头,那处是有暗卫的,今天的事,想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仍是和着妙法的调,打趣道:“要是有那旁人来,敢伤真人,你小陵儿必得给你报仇。他伤真人一分,小陵儿便还他两分。”
“那不行,那肯定还轮不着小陵儿出手,你师兄啊便会忍不住。”
“那小陵儿,就……”谢无陵微顿,“嗯……就帮师兄擦屁股吧。好歹小陵儿也是个官呢”
“一别三年,小陵儿还做了官?那我那琴,你可还记着弹呢?”
提起琴,谢无陵握盏的手不禁颤了颤,茶杯里的茶都给泼了些许出来,妙法疑起,却听谢无陵颜道:“弦折了,赠了人。”
妙法听后,心下恍然那“泅渡扶风”的字句,遂探道:“那可是因为这人才去了扶风?”
当初妙法教谢无陵抚琴时,怕他不安生学这琴艺,便告知他,这琴在抚琴人手里,便当如命。但妙法到底不是那什么道法山上授剑与长生的长老,她只是个扬州欢场的艳家女,她只知这风月情浓与词话山盟。遂她教谢无陵的也是,如遇这想白首共老的人,便当将这命折了,予他才好。
这折弦一约,也只她与谢无陵二人才懂了,所以当谢无陵道折弦时,她心下已然明了。
而谢无陵也将茶盏归于案,低了首,像是才被父母问了心上人可是这人一般,难得腼腆道:“是。”
如此来妙法更起了好奇心,同他喝了半个日间的茶,打探着她小陵儿的心上人,说过来说过去,也不过“他极好”三字。二人相谈与欢,至夜谢无陵悄然离去。他打马归京,以为着无事发生,却不知道他入了玄观的事情,过了几月后,就演变成了一句谣言,道他藏了珍宝在贤山。
也正是这谣言,让一个清净地儿,成了真正的阿鼻狱,成了惠玄和妙法的阿鼻狱。
“后来呢?”羡之拉着随珠来到了庭中歇亭,那宦官侍其身旁。
随珠抬首看了眼宦官,像是被谁下了封口令般,羡之看了她的眼神,又道:“你且说,有事我担,皇长子,他们动不得。”
“后来便是那歹人,趁着惠玄大师去了扶风,玄关里只得真人和我的时候来了。他带了一身伤,叩开了玄观的门,真人看他苍白模样,便好心留他。”
“那便是被做成人彘的那个歹人?”
“不不不,他不成被做成人彘,而是死于惠玄大师的剑下。而说他被做成人彘的话,是从山郎君说的,要我说,就要做成人彘才好,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了。”随珠说着话,攒着袖子的手,也将袖子攒德更紧了,像是要将它撕烂了去一般。
“父王说的?是父王将这事推给了我老师?”羡之说话的调带了几分不稳,自从老师去后,他就不自觉地会拿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的父王,他不知道他自己日后成为君王会不会像他父王这样,但他想,他应该至少不会像父王最后对老师那样,去对待陆岐。
他在云栖见过谢无陵背后的所有腌事,因为谢无陵从不把避着他,谢无陵手上的所有文书,他只要想过目,只要同谢无陵开口,谢无陵都会给他。谢无陵给他看了那个相位,甚至是他父王当初那个即将到来的王位背后的肮脏,也给了他对这个世界最残酷的认识,却更像是在警醒着他;相反的是,谢无陵给了陆岐这个世界能给的美好,他曾去过谢府,在那个屋檐下,他看着谢无陵亲自为陆岐烹茶,亲自握着陆岐的手教他习字,更有时会撞见他给陆岐抚琴,领他莳花弄草。
后来,谢无陵走了,梁后曾说,谢相啊,躺在那株老杏树下,做着他玉京先生的美梦。羡之则在他走后,捡起了他的那部分,将这世界的腌掩在自己身后,和陆岐打马看花,同陆岐挽剑斩东风。他习以为常地将这份美好给陆岐,却将腌的事都归咎给了这个殿上的掌权者。
羡之一边疑问着,一边等待着随珠的一个否定,告诉他,这腌背后的苦衷,也好让他替自己的父王在自己的心里找到一个藉口。
“天色不早了,随珠娘子沿着这道走到头,便是您的厢庑,这后话,还是让老奴来说吧。”宦官站在羡之身旁,一句长叹后,躬身道。
随珠闻声,起身有些生疏地向羡之行了一礼,才离去。
“那公公您现在可以同羡之讲了?”羡之见随珠身影渐远,才出声道。
“老奴所知甚少,只是这些个事儿,倘若是随珠娘子道来,恐主子您是保不住的。”
“有劳公公心了,那公公要替我父王传什么话?”羡之不爱同亲近的人迂回言,他理了理衣襟,正色问道。
“无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