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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误判。他肢体柔韧,纤细单薄,两只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完全不像一个会战斗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接着对明楼说:“如果南田的意思是让高木帮忙试探,高木必然可以找到各种借口碰触您,那么也就几乎肯定可以发现两点。第一,您用过枪,而且时间不短。第二,您的体能很好。这两点都是跟您经济学者的身份不太相称的。所以,您今晚就需要考虑好,要怎样解释这两点。”
他若有所思:“高木,必须慎重对待。他是一个……比南田洋子可怕得多的敌人。我当年虽然侥幸过关,但也付出了代价,有了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会疼,不定时的。”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高木说过的一句话。
那一天,在昏暗的刑讯室里。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修长手指松开他的下颚,高木由俯低身的压迫转为站直,嘴角轻轻挑了一下,居高临下,带一点睥睨:“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确认了。”
高木就是那么一个会自己认定各种证据的人。
而且,他的认定,总是合理的。
他会铺开一张网,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将这张网拢、勒紧,直至网中的人无法喘息、彻底崩溃。
会春居是一家日本料理店。
明楼到的时候,南田和高木已经候着了。
“抱歉,我来晚了。”
南田洋子笑道:“哪里。是我们来早了而已。”她向明楼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对明诚说:“明诚先生也一起坐吧。”
南田洋子为明楼和高木做了简单介绍,高木微笑着对明楼伸出手来:“久仰明先生大名,幸会。”
来了,明楼想。
明楼不慌不忙地握上他的手,满脸笑容:“我也是久闻高木课长威名,可惜不得亲近,深感遗憾。”
明楼初次跟高木正对面,这才完全看清楚这个男人。
这位日本军官从内衬到风衣一色纯黑,全身上下没一点杂色。五官如同刀削般深刻,坐在那里,如同青松一般,有种卓尔不凡的气度。
非常出挑的男人。即使让他置身在人群中,也一眼可以识别。
高木一面往杯子里倒酒,一面说道:“我听说明先生到上海以后,为了稳定上海经济,鞠躬尽瘁,做了不少事情。可惜适逢我被调任,没有机会跟您做感情上的交流。”
高木举杯,微笑:“借这个机会,我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盏,各自将一杯饮尽。
高木问道:“明先生日理万机,不知日常可有什么爱好、消遣?”
南田在旁搭腔道:“看来高木君果真是有心好好结交明先生,这话可没问过我。”带一点嗔意。
这语气腔调,当她乔装成中国女子时,只怕听着会叫男人十分腿软。
这位生于上海的日本特工13岁被送回神户间谍学校学习,然后返回中国伪装成女学生执行任务。在身份曝光前,不少南京军政大员都曾中过她的红粉陷阱。她窃走了许多重要军事情报,谋划了不少秘密活动,其中甚至包括两次谋杀蒋中正的行动。
她以自身的女性特色,不着声色地柔化了这个问题。
这问题明楼早有准备,当下借此侃侃而谈,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一心为新政府办事的忠贞之士:“明楼自来到上海之后,见上海经济低迷,只觉肩上责任十分重大,心中常自深思要推出怎样的金融政策,才能扭转局面。然而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明楼每天殚竭虑,兢兢业业,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到现在,也就是国库券的事情有所转机,其他的都还没有怎样顾及,路漫漫其修远兮啊。所以,现在的我还真没什么捡起个人爱好的时间。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倒是很喜欢骑马,有空会去乡间打猎。”
“明先生应该马术不错?”南田问。
“当着您二位,明楼不敢托大。不过,寻常烈马,不在话下。”
“打到过些什么猎物呢?”南田显出小女孩似好奇神情。
“鹿、獐子什么的,都打到过。明家在乡间也有别业,打了猎物回来就可以叫人整治了下酒。”
南田笑道:“有趣!可惜高木君爱好的是音乐,在这点上可能跟明先生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对过身体特征之后,这是要往音乐会上引了,明楼想。
明楼顺着南田说:“我平常偶尔也会听些莫扎特。”
“昨晚有场音乐会,明先生知道吗?”
明楼语气转为沉重:“知道。我还听说,音乐会上发生了一起不幸事件。”
“如果明先生去了,以明先生的慧眼,说不定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明楼苦笑道:“明楼是学经济的,虽然担着特务委员会主任这个名头,但南田课长也知道,实际的事情都是汪处长、梁处长在做,明楼也就是枉担着个虚名罢了。就算去了,只怕也没多少用处。何况,我昨晚也还有要事在身。”
“明先生晚上还在忙?”
“不瞒南田课长,我近日在忙发行国库券的事情。但凡经济的事情,就不能光由个人意向而定,得有数据支撑才行。所以,我要等着中储银行的一份报告,才能定下下一步的决策。”
“明先生一个人在等?下面的人呢?”
“当然不是,明秘书陪着我。”明楼轻轻按了按明诚的手。
明诚回以温柔的一笑,再看向对面,配合道:“是的,我陪着明先生一起。”
南田浅笑着,用一种“我能好奇一下吗”的神情看着明楼。
明楼扶了下眼镜,咳了一声,道:“这话说来有点不好启齿。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也稍微做了一点私事。”他将视线转向高木,语意暧昧:“高木先生身为男人,应该明白的。”
南田略显俏皮地一笑,调侃道:“高木君可未必知道,他啊,可是出了名的眼里只有工作,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明楼笑了笑,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若是整天琢磨这事,那自然不行。但在工作之余,稍微放松一下身心,还是可以的。”
明诚眼睫低垂下来,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落下淡淡的阴影,手适如其分地略微一抖,筷子落到了桌子下面,靠近高木那一侧。
高木低身将落筷捡起来,看到了他的脚。
进房间是要脱鞋的,所以现在明诚脚上只穿着袜子。
他穿的袜子不是高口的,坐下来的时候,裤脚折曲起来,会露出一截脚踝。
在近乎透明的皙白上面,有两处红色的痕。
像是两个镣铐,一边一个地缚住。
高木看了一眼,便可确认,那是长时间的圈握造成的。
那鲜嫩的伤痕是记录着时间、承载着温度、复现着画面的。
高木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明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