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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死去,总好过被一颗无名的子弹结束生命,最后除了两份机密文件外,依旧盖棺定论地被钉在汉奸的名头上。又或者他在担心更渺远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日本人离开。
美国参战后,重庆的底气足了很多。直接负责着电台,不自觉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
如果日本人真的滚出了中国,他们将以怎样的身份站在阳光下?又或者,他们依旧留在黑暗里。
表面上微妙的平静因为一张报纸被打破了。
阿诚把《国民新闻》放在明楼的桌上,趁着明楼扭头去看标题的空当,把桌上最后一块蟹壳黄拿走了。
“胡兰成写的?”明楼扫了一眼,从他手里把剩下那半块抓了回来,塞进嘴里。
“他敢认么?这可是直指周佛海和梅思平生活腐化,政策失当。”阿诚扁着嘴,“他胆子最大的大概就是勾搭上吴四宝的老婆,这文章我觉得他不敢写。”
“是不是他写的,都够胡兰成喝一壶了。”明楼快速地读了一遍,抬眼看着阿诚抹抹嘴,抓起外套,忽然笑了,“不过说真的,这文风不像胡兰成。不够秀气,硬邦邦冷冰冰的,写得不算好。”
“意思到就行了。”
“这意思也胆大包天啊,直接大骂他们董事长,谁胆子这么大?”
“鞠远清,陶希圣的学生。”阿诚撒谎,从来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人呢?”
“上班去了呀,今儿周一。”阿诚笑着摆弄了一下明楼的领带,“下次别自己打了,又歪了,还得我拆了重系。”
“人家小鞠又怎么得罪你了?”明楼抬起头,任他拽着自己的领带,呼吸都喷在他的喉结上,痒得很。
“忘性真大。”
“你替我记着呗。”
“这人没本事写大新闻,花边新闻倒是在行。”阿诚拍拍领带,“行了,走吧,上班去。”
拉开车门的时候,明楼这才想起来,姓鞠的早先写过几篇新政府特务委员会长官和汪家小姐的一些陈年旧事,还有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阿诚当时把那版撤了换成前几日的,不叫他看到。
“君子报仇啊。”明楼望着后视镜里那双黑眼睛笑道。
“是你教得好。”阿诚笑着踩了油门。今日的心情实在不错。
还没进政府门呢,就见到来来往往的公务员们又是一脸低头做事,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样子,看着滑稽。
进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阿诚端了咖啡进来,却不递给他。
“这杯我的,你没空喝了。”
“这么早就来了?”明楼低头看表,“会议室?来了几个?”
“三个。”
“周先生,胡主编,还有谁李主任不是在苏州么?”
“罗先生。”四下无人,阿诚的脸上憋不住笑,“唉,辛苦了。”
“越来越没规矩。”明楼笑着摇头。阿诚抢上一步,给他开了门,明楼敛容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胡兰成局促不安地坐着,盯着罗君强手边新鲜热乎的一份《国民新闻》,罗的手不成节奏地叩着报纸,像是在击打胡兰成的心跳声,而周佛海却站在桌边,背对他们。
“明先生来了。”胡兰成抓住这个机会站起来,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明先生素来是清楚我的,这文章绝对不会是我写的。您说呢?”
“莫激动莫激动。”明楼拍拍他的手,缓和气氛一般笑了,“兰成说的有道理,说真的,我早上看见的时候也觉得不像是他写的,哪能一夕之间文笔退了那么多,周先生您说呢?”
周佛海转过身来,还没说话,罗君强先哼上了:“反正你和士群各执一词,谁知道呢?你说你没看过,说是一个姓鞠的小编辑写的,可人家不认啊。再说了,士群一早就从苏州打电话来,说他从来没见过这篇文章,许是你自作主张,是他监察无方,求周先生原谅呢。你说你们平时关系那么好,怎么不对好了再说呢?”
“罗先生这话可说得过了,我分明没有见过,更没有写过这篇文章,与李主任也不过工作上的往来,你这盆脏水泼的……”
“对我泼脏水,谁晓得你的脑袋往我这盆脏水里伸?”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李士群杀了吴四宝,你搭上佘爱珍,嘿,合作愉快啊……”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行了!”明楼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斥了一句,上前对周佛海道,“这文章是谁写的先生心里应当有数,不知眼下先生想怎样处理?”
周佛海只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报上这样说了,我也不便更无颜再做这个董事长了。兰成,国民新闻你看着办吧。”
“先生……”
“好了。你和君强先回去吧。”
不知这两位离了房间,会不会打上一架,明楼心里揣测大约胡兰成会跑得快些。
“明楼啊,你是局外人,说说吧。”
“先生既然不打算追责,明楼也不会多言。”
“油滑。”
“小心。”明楼苦笑道,“士群同君强都是手握武力之人,明楼不可妄言,只是忍不住想起杨秀清和韦昌辉的旧事来。”
“你这话戳心。”
“可确是实话。”
“那你同我说另一句实话,这文章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兰成这个人,胆大的只是在女人面前。”
“我懂你的意思了。”周佛海点点头,“对了,换个理财经理吧,那个小姑娘进了76号又出去了,前几日我的人查到她给士群在税警团移交的时候捞了一笔,充作汪先生出戏清乡委员会活动时的排场用,也是明。”
“我早换了人了,只是不想叫李主任晓得,钱还放了一部分在那边,花钱买平安。”
“这年头,平安最贵。”
“可偏偏有人惜财不惜命。”
第24章
天热起来,家里换了水竹凉席。阿香从柜子里找出来擦,正巧叫阿诚瞧见,从柜子里倒腾出一个小瓶子,滴了几滴在她用来擦席子的淡盐水里。
“怪不得我一进来就闻到有点不一样。”明楼靠着枕头捏了捏颈窝,“橡树、广藿还有檀香,对么?”
“前调里还有点别的,不过现在闻不到了。”阿诚的手放在了他的肩头,有一阵没一阵地给他捏了几下,又困了,翻过去关了灯。
“我漏了什么?”明楼是累过头了,倒也不困,扒着他的肩膀问。
“想学啊?”
“你教我就学。”
“前调是天竺葵。”
“这支叫什么?”
“童年。”
这个词从阿诚的嘴里说出来,总叫明楼有些异样的感觉。而他的沉默,也叫阿诚清醒起来,睡衣去了一半,转过身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