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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为怀中盛晴抿了抿鬓“晴儿,它害死了你,我便为你报仇。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将我们分开……”
看着盛晴与地上那怪物婴孩的尸身,再看着满面温柔的沈天云,柳夜阑竟是不寒而栗,他身后,童青面上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与战栗。
突然,“呛啷”一声,沈天云与柳夜阑同时看过去,只见那把已经被沈天云起的辟邪剑不知为何,竟再次主动出鞘,那冰冷锋利的光度如长剑般直直指向柳夜阑……身后的童青!
柳夜阑一怔,童青却是猛然转身就跑。
沈天云双目中透出凛冽杀意:“邪物哪里跑!!!”然后他一手抱着盛晴另一手拔辟邪剑竟是朝着童青奔去。
这短短一刹,一个惊悚的念头在柳夜阑脑海中犹如霹雳般炸响。
他想到童青这段时日来的发胖、莫名其妙的嗜睡……那个恐怖的猜测呼之欲出而未出,身体却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判断,他双手间无数铜钱红线犹如变戏法般缤纷闪过,滚落地面之后,沈天云眼前突然出现重重花木,一时间竟再也没有办法辨别童青的去向,就连柳夜阑也彻底消失了踪迹。
在这偏僻无人的密林中,柳夜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便是前几日逃亡之时,他也是一直利用阵法与身后的敌人周旋,将对方戏耍在股掌间,他从来没有这么上气不接下气但半点不敢停歇。
追兵,追兵,每一个方向似乎都有追兵,在正面遭遇过西北兵、城防军、甚至是禁卫军,柳夜阑的心已经越来越沉,如今,他恐怕已经不再是受皇室尊敬供奉的国师,而是对方追杀下的逃犯。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如今被追缉的落魄,人生际遇当真叫人觉得变幻莫测。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他身后那捧着大肚子、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不叫对方掉队的童青。
沈天云的辟邪剑已经识破了童青肚子里的东西,此时此刻,这个消息怕也是传到陛下耳中,甚至被对方熟知,否则无法解释眼前这重兵围困之局,再如何手腕莫测,在千军万马之前,柳夜阑也终究渐渐技穷,可他却半点也没有想过停下来,甚至是与那些兵马谈判一二。
他身后的童青也是一样古怪,他只默默抓紧着柳夜阑的手腕,再辛苦也是一语不发,紧紧跟着,没有就他这古怪的大肚子跟柳夜阑说过一个字。
脚步飞奔间,除了鞋子不断踩在地面、枝叶不断打击之声,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可二人间的气氛却似比四面八方无数的追兵还要叫人觉得紧绷绷。
突然,柳夜阑觉得手掌间一股大力,他脚步一个踉跄间松开了童青,回身一看,童青竟是摔倒在地,一头磕到了泥里,柳夜阑连忙上前扶起他,看到他额头擦伤沁出的微微血迹,不由心疼地替他拂去泥土,自怀中摸出药膏为他涂抹。
这特制的伤药乃是宫廷御制,涂抹上去便有清凉之意散开,理应极快地缓解疼痛,可童青却是蹙着眉头,似乎疼痛没有放松反而加剧了,柳夜阑正要细致询问,却突然看到童青双手自然扶着肚皮,似乎在这短短逃亡的时辰里,它又如吹气球般长大了许多,看到童青捂着肚子蹙着眉头,柳夜阑蓦然变色。
童青却是坦然回视着柳夜阑,没有说出一个字试图解释任何事。
看着这样倔强的童青,柳夜阑仿佛又见到了昔年那个将一切脆弱一切愤懑藏在斗鸡走马的笑容中的少年,他不由苦笑着叹气,然后扶起童青,俯身为他扶去膝上的泥土:“我其实不应该有什么怨言的,你以男子之身愿为我做到这般……”
若非深爱,何至于如此?
他是不应有埋怨的。
童青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你不生气?”
柳夜阑苦笑,事已至此,要怎么气?他只认真道:“只要你好好的……”
童青却是突然抽气扶着肚子,看到那蠕动的肚皮,柳夜阑不由觉得心惊肉跳:“怎么了?!可是方才伤了胎气?可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待童青笑着宽慰他,一声熟悉的清越长鸣突然隐隐自身后传来,沈天云冰冷再无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邪气跃动,他们不会太远了,必是在前面。”
柳夜阑面色一变,抱起童青朝一处草堆中一放,手中迅速洒下无数木签与红线化作遮掩气息的阵法,他匆匆叮嘱道:“你且待我引开沈天云便回来,莫要离开,我马上就回来!”
童青却是拽住他即将离开的衣袖,认真问道:“你会护住这孩子的,对吧?”
柳夜阑心中焦急,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看到童青额头冷汗沁出,却是半点没有放弃追问,他只低叹道:“自然。”
童青面上露出一个灿然笑容,那是柳夜阑都极少看到的明媚璀璨。
他真是好运气,盛晴没有机会向沈天云说出口的话,他还有机会向柳夜阑要到同样的承诺。
柳夜阑来不及细想此时童青的笑容,只匆匆离去,他方才那略作遮掩的阵法果然迷惑了辟邪剑,那清越长鸣已然消失,显然它也无法判断方位。而柳夜阑故意在林间奔走发出声响,引得周遭追兵叫着“在那儿!”“看到了!”“快追!”
不一会儿,这群兵士便朝着远离童青藏身之处的方向追击而去。
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艰难摆脱这群兵士时,天光已然大亮,柳夜阑亦有些脚步蹒跚,可他不顾疲惫,只辨明方向,便朝童青之地奔去。
不知为何,明明是日上中天之时,周遭却是一片茫茫白雾笼罩着不辨四向,这熟悉又诡异的情形叫柳夜阑心慌气短,似是有什么极其不祥之事在发生,他却不知到底是何事。
纵有大雾遮蔽,柳夜阑也依旧循着自己布置的阵法气息准确找到了童青藏身之地,或者说,不是找到,而是看到,那草堆周遭那样特别,一点雾气也没有。
童青倚在草堆之上,神情安然,仿佛睡着了一般。
柳夜阑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这茫茫白雾中,不敢朝那雾中孤岛般的地方前进一步。
只见童青身下一件衣物草草掩着,却无论如何遮掩不住已经瘪下去的腹腔中极其惨烈的血腥,童青手上兀自捏着一件素净柔和的婴孩连体衫,他好像想给自己的孩子穿上,却终是失了力气,只来得及匆匆盖在那婴儿的身上,整个人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昏睡了过去。
柳夜阑颤抖着双腿走到了他面前,双手抖得几乎无法伸出去,却终是缓缓掀开了童青肚子上那件衣物,那好像被什么钝器吃力割开的腹腔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沾着血的发簪落在一旁。
柳夜阑蓦然一把抱住爱侣冰凉的尸身,失声痛哭。
他为何如此之蠢?!为何轻易放他一人在此!
他为何忘记了童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