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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低垂下眼睑,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艾德里安说:“化脓、溃烂了。不要看了。”
抓起椅背上的大衣,摸出一叠军用票,安德烈将它攥成团揣进兜里。
准备出门,想想,又折返回来。
铁桶内剩余的水倒干净,安德烈把它放在了沙发旁。
“再想吐就吐到桶里。”
“嗯。”
“……我去去就回。”
本想责问艾德里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但话到嘴前,安德烈就放弃了。
是啊,他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他看见浸透布料的红迹,看到了艾德里安病憔的面容。
是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为艾德里安保守这个愚蠢的秘密。
艾德里安咳嗽、发烧还呕吐,他竟然乐观的以为只是一场表现有些夸张胃疾。
“哪里有医院?”赶到城区,安德烈揪住一名路过的行人,劈头便道。
据安德烈所知的两所市区医院,已被炮火炸毁,废弃掉了。
“我不清楚。”那人一脸懵状,摊了摊手。
推开,安德烈往前几步,又拦截了一名小妇人的去路。
“你知道哪里有医院吗?”
她一惊,提紧了臂弯里的篮子,左右躲闪。
安德烈没有放过她,随了上去。
“或者哪里能拿到药?”
小妇人使劲摇头,小跑着溜走了。
“该死!”
“奥塞斯中学!”这时,树荫底下,一个不认识的人忽然冲他喊道。
“那里有红十字会的人。”
昔日的学校礼堂被改建成了临时医院,数十张病床,簇集在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场地里。
安德烈赶过去时,高窗外的日光斜打进礼堂,光道里的氛埃幽幽地飘浮游走。
场地里,光线半暗半明,伤患们裹着绷带,或坐或躺在床上,也有几个人,木讷在地面来回走动。对于安德烈的突然闯入,似乎没人在意。
一位身穿白色围兜的女护士,手推换药车擦身而过,推车上摆有数种安德烈说不上名称的药品与器械。
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茶色药瓶,安德烈随了上去。
停下,护士为病人分发药片和水,叮嘱他们用药后,再推车向前。
“你好。”
尾随一段时间,安德烈决意上前。
护士转过身,仰头注视安德烈。
“你好,需要什么吗?”
“是的……可否给我些消炎和退烧药?”
安德烈瞥向推车上的药瓶。
“我的朋友受伤了,还有些低烧。”
“什么时候受的伤?严重吗?”
安德烈不想说太多。
“……几天前,只是用酒和食盐水简单处理过伤口。”
护士皱眉,说:“你或许应该带他过来,让医生看看。”
“好,不过先给我些药和绷带应急吧……”
“等一下。”
看她消失在一扇半掩的门后,安德烈抿嘴,抱起臂膀,倚靠在一旁的病床床尾。
病床上的患者,懒懒地睥睨他。
“德尼老爹,我说了几次了,你不能吐在这里!”
忽然,某处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角落里,一位老年人正扶住墙壁呕吐。
放下病历夹,女护士皱眉走了过去,对他一阵奚落。
“如果你想吐,就举手告诉我们,这都记不住吗?!”
老人靠墙坐下,灰白的胡子上沾满秽物。
护士掩鼻,嫌弃地后退几步。
“天,这肯定是霍乱。”她小声嘀咕,又说:“我真是受够了这个地方!”
“德尼,你还好吗?”
一个人影,小跑到老人身旁,摸摸他的额头,又掏出手帕为他抹擦嘴角。
“别担心,等下我会清理干净的。”
将帕巾掖回口袋,那人尝试搀起老人。
“里昂……她说的没错,这是传染病……你也离我远点吧。”老人唉声叹气道。
里昂?
“这瓶是感冒药,镇痛退烧。另外这个是磺胺粉,撒在伤口上消炎。”
正诧异里昂也在这里,取药的护士回来了,她手拿两瓶药和一卷绷带,并向安德烈大致说了一下用药方法。
“试试吧,如果症状没减轻,就把病人……”
叮咛道,却见安德烈的注意力在别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先生。”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最近都是些上吐下泻的病人。”
顺安德烈的视线望去,护士叹气,她将药塞给安德烈,边说:“……但愿你朋友得的不是败血病,那就需要盘尼西林,整个北部地区连一支盘尼西林都没有了。”
老人捂住腹部,随同里昂走一拐一瘸地向了病床,他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如释负重。
低伏在他的耳旁,里昂又说些了安抚的话。
“……只能眼睁睁看病人死去,真是让人感到伤感。”说完,她推起换药车,继续去忙了。
安德烈握紧了手里的药物。
为德尼盖上被子,里昂抬头,注意到了安德烈。
安德烈转身,走向礼堂大门。
“安德烈!”里昂跟了上去。
那高峻的背脊迟疑后,才转回身,与他寒暄。
“里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红十字会的人允许我在这里过夜,但我要帮忙看护病患。”
“看来你找到了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祝贺你。”
笑笑,里昂看向安德烈手里,问:“‘ibuprofen’和磺胺粉?安德烈,你生病了吗?”
“……嗯,施工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没什么事。”
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
忽然,里昂靠前,伸手摸上了安德烈的前额。
略略碰触到,安德烈及时躲避开来。
“我说了没事,你继续忙吧。”
安德烈显得很烦闷,没再给里昂说话的机会,扭头走远了。
凝看那轮背影,里昂低垂眼睑,喃喃:“安德烈……”
他攥攥手,再张开,看着掌心斑驳的纹路,感受那抹余温。
第37章败露
“珍。”
备药室里,叫珍的护士正手握注射器,用针头抽取药物。
“打扰你一下……刚才向你借药的那个男人,他生病了吗?”
反感被打断,珍攒攒眉头。
“不是噢,里昂。”索性放下针筒,珍回答说:“是他的朋友。”
路经西城区时,一群人正在排队汲水,他们往井里撒下粉末状的明巩,谈论最近在坦卡特爆发的疫情,忧心忡忡。
观望片刻,安德烈上前,与队伍的前侧佝偻着腰背摇晃绞轮的老妪攀谈了起来。
说着说着,老人家堆起满脸笑容,接过辘轳,安德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