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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会流露出来,表情都不变,只是我探到他的心里,触及了那份意识。兴许是生我的气,也可能是生他自己的气。可是山洞里情况之复杂,确实是我们没法预料到的。
古潼京,什么地方?是一个绿洲,还是一座当地传说中的沙丘?
我把车丢给闷油瓶开,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伤口有种不切实际的肿胀感,带着点酥麻的疼痛,整条手臂连着左半边身体好像都不受控制了。闷油瓶没有打扰我这个伤员,沉默地操纵着行车方向。我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心说,原来这家伙也有后怕的时候。
我叹气道:“谁叫你没教过我放血,我只好胡来。”
人体神经和血管的分布,以及切口的角度和深度,我统统不知其解。如果把控得好,后果才不会这么糟糕。身体在发冷,我也不清楚究竟流了多少,抱着自己可怜的手臂,逞完英雄现在得装狗熊,心说就当是公益献血。
“我不会教的。”闷油瓶淡淡道,他对这种事一直蛮上心,“对身体伤害很大。”
越来越冷,我打心底里十分反感身体的虚弱。此时的睡眠兴许更应称之为昏厥,然而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一个梦来。
梦中是更加刺骨的寒冷,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雪山连绵相接,水流自山顶顺延而下,又冻结在黑色的裸岩上,凝固成流动的形状。冰川覆盖,荒原无垠,半山腰上零散分布着几处人家……嘭!
什么声音?像是一次钝物的敲击。嘭,又一声,却找不到声源。
我苏醒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闷油瓶抱上楼。梦中的寒冷仍未散去,我索性把那嘭嘭作响的梦境抛却脑后,循着温度往闷油瓶身上靠,抓着他本就残破的衣物,贴向他的身体取点暖。
刚才那段是最后一缕信息素吗?可是炎热的沙漠中,不可能出现极寒之地的景象。那样宏伟的开阔雪景,全中国也没多少个地方。
我正思索着,闷油瓶一下把我往怀里紧,耳朵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至少眼下可以缓一口气了,我心想,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揽上闷油瓶的脖子,突然就瞧见小花站在门口。
他见到我这副浴血归来的模样,十分吃惊地看着我们,也许吃惊的还包括我们俩的公主抱姿势。
我也挺吃惊的,现在他不是应该忙得脚不沾地吗?这个有工夫来找我的闲人是谁?
小花把我们从头打量到脚,没问去了哪里,而是拿出一个东西交给我。
中行的电子动态口令卡,不是普通的型号,级别似乎很高。我一头雾水,看向小花。闷油瓶这才放我下来,我走了几步,双腿仍有些发软。
“不要问为什么,只是暂时交给你保管一下。”小花道,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非常沧桑。
我心中一动,试探道:“里面有多少?”
“别想得太美,不是给你的零花钱。”小花一挑眉,“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让你归还了,里面一样东西都不准动。”东西?难道不是一个账号,而是银行的保险柜?
小花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我叫住他,“如果弄丢了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我兴许还会两眼一红吞了这里面的财产。他真的放心吗?打的是什么算盘?小花转过头,神情不变,认真道:“那样也不错。”
我看着手里每30秒刷新一次的密码,不禁感到荒唐,双肩似乎压上了沉重的份量。“资金链出什么问题了?”我问。
八成不只是资金链的问题,恐怕问题严重得多,不然小花不会做出这样超乎常理的决定。他面色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假设有一个定时炸弹,从身上卸除后不知道该扔向哪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倒计时……”
我好笑道:“你交给我,不怕炸死我?”
小花摇摇头:“但你和北京没有联系,最好的人选就是你。如果我说,一个人发现自己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总会出问题……好像整个环境都在和他作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已经波及到了解家?我稍稍思忖了一下该怎样让他理解我的意思,道:“你听说过先手和后手吗?比如说一张桌上堆满了石子,两人谁先拿完谁就获胜,那种简单的算法策略。”
小花点头,接过话,“后手必胜。后手的人只要每次拿取的石子与先手的数量相同,并且位置对称,就一定能赢。”
“是的,对称行动,不论你做出怎样的行为,对方都有相应的方案来应对。”我解释道:“对方也确定你一定会去拿石子,所以先手的人,还不如掀了那张桌子。”
小花仿佛有所触动,道:“但是你不知道,上边它的力量有多大。”
我未曾料到这种回答,城南的那次火拼居然造成了这么剧烈的影响?我皱起眉头,是他们搞的鬼吗?原本汪家给我的印象就够厉害了,难道说,其实我们要面对的是更加庞大的势力?
还是说,那个名字本就存在于他们的内部?这个足以和张家抗衡的家族未太恐怖了,不过一切尚且不能定论,证据还不确凿。
小花看我懂了,露出一个苦笑,接着道:“你见过那个运输公司的负责人了吗?”
“不需要。”我现在几乎是本能地怀疑一切信息源诱惑,摇了摇头,心说我倒是在信息素的幻境中见过他。
小花道:“就算你想见他也没法见了,这个人失踪了。”
“什么时候?”
“24小时内。这个时间或许都报不了案,但是……”小花捏了捏眉心,“或许比失踪本身还要糟糕,我的线人都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我想了想道:“出现这种情况,我反倒想去看看了。”
“去了也没用,他家里没人。”小花指了指我,有点嫌弃,“你们还是先把这身处理一下吧,全是血,疯子似的。”
后来我吃了点消炎药,在药房买了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把自己和闷油瓶拾掇拾掇。低烧的症状退去了一半,我等不及痊愈,和闷油瓶前往那个老黎的家。在北京的三环,是一个有点历史的小区。小花说他失踪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时候发掘的线索反倒更加真实。
我敲了敲那扇门,果然无人回应。正想叫闷油瓶去楼下看看如何爬窗,门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住在这里?
门打开后,里面站着一个男生,冲我道:“找谁?”
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家人,我问:“你是黎先生的儿子吗?”
“是啊。”他儿子抓了抓头发,一头鸟窝,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刚刚睡醒。
我往屋里扫了一圈,沙发上摆着一个枕头和一堆漫画书,茶几上各种零食和两桶吃完的方便面,墙边还有一个踢旧的足球。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