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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御辇的位置依次为诸侯王、列侯、武将,我们只能排在众武将的身后远远地望着。我俩一个是总角少年,一个是黄口小儿,视野被高大的人马挡得严严实实。
“站这儿挺好的,狩猎先锋会从司马道经过,到时你们就能看清了。”大姨夫乐呵呵地安慰我们,他作为太仆,应该很了解狩猎场的情况。
两位舅父出现在视线中。
“有劳妹夫了,”大舅抱拳道,“长子与青事已毕,这俩小子由我们照看就好。”
“好啊好啊,内弟贤甥就交给你们,待会儿狩猎场上见。”大姨夫策马返回天子御辇处,留下我们卫家四人。
人头攒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猜是天子出面。果然前面人哗啦啦地都跪下了。我也跟着众人跪下山呼万岁。
一番仪式后,只听天子道:“兵者,存亡之道,死生之地。朕于今日在上林苑同诸位王兄、诸位列侯、以及皇家禁卫的将士们举行春季狩猎仪式,赏罚规则同往年一致。不过,朕希望此次狩猎不仅是消遣娱乐,朕还希望看到诸位将士的勇气和智慧,朕要诸位拿出你们的气神来,好好表现,扬大汉军威,辅皇室威严,展中土风范。”
狩猎正式开始,卫家舅父们翻身上马,我也骑上火云。大舅二舅均身着期门军玄色轻甲,枣红色高驹;小舅身着红色胡服,骑着他的小棕马;我今天配了一套黑色胡服,骑着我的小白驹,一时间卫家四人飒爽英姿,甚是拉风。
不过,对面马背上那几个人也不相上下。队末的那位我认得是李敢,那么打头那位身着红黑色禁军统领甲胄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未央卫尉李广将军,此人蓄一副黑髯,腰板挺直,不惑之年依旧神矍铄。他身边弱冠那位应该就是长子禁卫李当户,束发未冠的想必就是次子郎官李椒。
二舅对李广将军抱拳致礼,可惜李将军的注意力全在狩猎上,并没有理会二舅的问候。
于是天子张弓射出狩猎第一箭,箭矢自司马道上方铮空而过,宣布着上林苑春季狩猎正式开始,四王的坐骑如离弦之箭一般奔驰而出。王侯先行,将相跟随,一时间群情激奋,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御辇前似乎出了一点小动静,天子并未起驾。须臾,只见一袭红衣裹着尘埃自御辇处策马奔来,一阵风一般从司马道上飞驰而去。
“舅父,那是谁呀?”我问。
“他是韩嫣韩大夫,负责巡视上林苑,”二舅皱眉,“这般着急,想是猎场那头出了岔子。”
“他又抢跑!爹,我们快走,可不能输给他。”对面传来李当户的声音,李家父子三位调了马头随众人没入丛林中,留下李敢骑着马在原地打转按照规定,我们这些小孩子只能待在建章宫附近,在太师的监督下进行小规模的狩猎。
我开心地欣赏着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然而火云不这么想。作为一匹年幼的小驹,它似乎被滚滚烟尘吓着了,突地踏步嘶鸣,眼看就要脱离我的掌控。我心中一阵惊慌,暗道又要摔惨,不期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去病,你还好吧?”二舅险险接住我,担心地问。
“我没事。谢谢舅父救我。”多亏了二舅我才没被火云甩下马。
对面,李敢嗤道:“带着你这样的小屁孩就是累赘。”
“你也不过是个小屁孩!”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等待间只觉得有人骑在一匹黑色高驹上向我走过来,站定挡住了日光。马背上的人十分高大,一袭黑衣,正面位于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认识他头上那顶通天冠。
“你就是让朕大出血赠送大宛马驹给卫青的那个孩子?”黑衣青年拿马鞭指了我,缓缓开口。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二舅挡在我身前。
“朕那匹马本就是送给爱卿你的,何来有罪一说?”马背上的人笑了。
天子踩了宦者的背跳下马,踱至我面前人如其声,果然是个弱冠青年。其实我脑海里的天子形象一直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面前这位居然同大舅差不多的年纪,还真是出乎意料,不过这个想法绝对不能告诉他。
“朕这个外甥的大名响当当哪。”天子的目光在我面上逡巡片刻,笑道,“果然是继承了你们卫家人的风范。”
说话间却大手一拎,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抱了起来。宦者忙不迭的接应。
“这孩子沉,陛下小心。”二舅急急伸了手试图接过我。
“确实很沉,”天子嘴上如是说,却并未放手,而是乐呵着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几年不见,长这么高,都能骑马了。”
奇怪,怎么所有人见了我都试图抱我亲我,我又不是小公主。换了别人我早就推开了他,如今抱着我的是天子,我慎重地考虑要不要也推天子一下试试,看他什么反应。
到最后我也未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只是指了火云道:“去病要骑马。”
天子将我放在白驹背上,指了火云道:“这可是千金难买的良驹,去病要对它好一些,否则朕会心疼。”
好嗦,几乎每个人都来和我说这马驹如何金贵,天子也不例外。难道天子后悔了,要从我这抢回去?我脚上一夹火云的肚子,小马驹这次听话地撒了蹄子跑开一小圈,告诉众人之前落马并不是我御术不佳。
二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孩子不懂事,青日后必当严加管教。”
“这孩子真不怕朕。”天子笑声如洪钟,“回去朕告诉你姊姊,让她也给朕生个这样的大胖小子。”
我驾着火云回到原地时,天子正盯着二舅目不转睛,二舅两颊绯红如煮熟了的虾子。难道二舅被天子欺负了?
“咳咳,”天子清了清嗓子问我,“去病,公主百日生辰,作为表哥你可给公主准备了礼物?”
“礼物去病随身带着呢。”我伸手进胡服衣襟,自怀中掏出一枚石镇。
天子掂了石头在手心,怔愣了片刻,“这刻的是什么?”
“回陛下”我刚要张口作答,天子打断我。
“先别说,让朕来猜。”天子翻来覆去地研究,“这是蛙?”
我大窘。
“回陛下,刻的是公主表妹。”某日我捡到这么一个蜡烛包形状的石头,一端刻下表妹皱巴巴的小脸。另一端刻了数道蜡烛包的褶子系带。不过,我承认我的刀工真不怎么说得过去。
天子大笑。二舅亦忍俊不禁。
“那,朕替公主下啦。”天子顺势欲把石镇揣入怀中,在宦者的执意要求下,才递给宦者反复检查。
说话间,红衣使者领着两个骑卫行得近旁,我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见到了生病无法前来参加狩猎的韩说。然而红衣人一头黑发,并无黄毛,束发有冠,颚线清晰,单看五官几乎与韩说无差,不过整个人的气质成熟硬朗,与韩说的高冷不尽相同。
“禀陛下,臣失职,的确有人在春猎开始之前杀了一头鹿。”韩嫣一个翻身下得马来,单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