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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之后的日子,长公主只叫他进了一回宫,天地静默无声,徐禾隔着很远,只看了一眼皇后的灵柩,便被长公主带着离开。离开宫殿,走上甬道。又是一年仲春时节,墙角的杂草杂花都开了。
长公主细细叮嘱,叫他大葬之前都不要入宫。现在他已经长成挺拔少年,比长公主还要稍高一些。徐禾点头,侧头看长公主。
突然想起十岁,也是这个时节,入宫拜访宣德太后,他摘了朵花送给他娘,反被插到自己头上。那个时候长公主半弯下腰,笑说这样倒像个小花神了。
一晃那么多年。
风沾着湿意,徐禾的心也浸在水里。
他装作漫不经心道:“世事无常。娘,若是有一天,我也这么去了,你不要太伤心。”
长公主一愣,然后气得不行。旁边没棍子戒尺,不然铁定有徐禾受的。她神色冰冷道:“你再说这种胡话,我撕了你的嘴。”
徐禾低头,扯了扯唇角。
徐禾受的伤真不算重,休息一两日就差不多复合。他去了回工部,顺便带上余木。一路行过大街小巷,高楼林立。垂柳依依酒旗招,过一条河,徐禾忽偏头笑道:“诶,我第一次见你,是不是就在这。在这河上。”
余木一怔,很快神色从容,微笑点头:“嗯。”
徐禾扶开前方的柳,自顾自回忆,道:“我记得,大胖娃那时人怂嘴贱还好色,要你把花插到一姑娘胸口,你被欺负的快哭了。”
余木垂眸,笑意浅浅:“是。”
徐禾只惊叹自己的记忆是真的好。
他到工部时,宋望之亲自出来接,说是为他引路。徐禾谢绝了他的好意,小时候隔三岔语来这里走一遭,他还能不清楚这边。系统当初给他金手指,实际上目的特别简单,就是要他考上秀才、官任锦州,他闲的无事,才乱七八糟整了很多东西。
重回故地,徐禾兴致有点高。
他带余木来到一个小山洞,挖出了一个小箱子。
从里面拿出来一堆弹珠,玻璃珠子里各种颜色晕染开,其中一颗非常漂亮,蓝色的,由浅至深变幻万千,点缀一些细细的,星钻似的粉末,如同纳了一片星空。
徐禾道:“这是当初,叫他们炼制玻璃时,用剩下的一些玻璃液弄出来的。和我想象的有区别,但更好看了。”他把最好看的那颗,送给余木:“给你了。”
余木低头,修长的手指慢慢握紧,玻璃冰凉,里面映着的色却晴朗,他轻声道:“谢谢您。”
徐禾拍拍手上的灰,笑起来:“不客气。”
这一路上走,遇到了很多工部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徐禾。老一辈表情复杂之极,年轻的一辈眼里都是好奇和震惊。徐禾笑吟吟跟老侍郎打招呼:“哎呀,黄老好久不见。”黄侍郎抽了抽脸皮,碍着身后还跟着几个新人,也不好给徐禾摆脸色,只道:“嗯,回来了。”
徐禾笑道:“是呀。想着你们迫不及待见我,我伤还没好就过来了。”
谁迫不及待见你!黄侍郎气得发抖,心想这小子一年没见还是那么欠打:“胡扯!”
徐禾道:“哎呀,您老就别口是心非了,我都听宋公子说了,你们以前面上骂我骂的那么欢,原来背后夸我夸上天啊。”
“……”黄老这一刻,恨不得钻个地缝,怒而拂袖而去。
他身后的学徒们憋笑,紧跟过去,走时低头碎碎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徐禾。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很轻,但都藏着说不出的惊讶和羡慕。
“徐家那位公子……那么年轻的么?”
徐禾在后面,倚着柱子笑个不停。阳光一圈一圈浮动,光影交错。笑够了,徐禾道:“其实这帮老头都挺可爱的。虽然顽固不化,但心都是很好的。”
余木漆黑的眼眸里只有他,点头。你说很好,那就是很好的。
天璇老头的书房,走后钥匙就留在了他手里。徐禾心中颇有叹息,老头大概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吧,但是他志并不在此,甚至可能很快就要走了。在书房里,徐禾找出了很多自己以前送过来的图纸,铅笔勾画,有玻璃仪器、有地动仪、有各种原理、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化学方程式,最里面一张,是他最初设计的,啥都有的豪船。
徐禾不显脏,坐到了地上,因为时间图有些地方模糊,他一时兴起,拿笔来重新修正。
画图画多了,甚至不需要尺子,随意一笔就是笔直的线。
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我走后,这船有没有人能给我做出来。”
余木一愣,目光震惊地落在他身上,想要去问,但最后抿唇,没有说话。
回将军府的路上。
徐禾想了很多,苏双戌死了,又一个任务结束。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系统再次出现,可能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和风细细,柳眼春相续。
又过那座桥,徐禾回头对余木说:“其实,我在想,要是我爹你为义子,你没拒绝该多好。”
余木的手指握着他赠与的玻璃珠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徐禾说:“我……我可能会消失很久,可能再也不回来。”
余木心一堵:“您去哪里?”
徐禾故作玩笑:“去浪迹天涯呀,京城也罢,长乐也罢,我都快呆腻了。”
余木没有说话,心里一片冰冷。
徐禾说:“我走后,唯一的遗憾就是爹娘。要是爹当初了你为义子,那么我们徐家就有四个人了,少我一个,他们也不寂寞。”
余木的表情慢慢冷下来,第一次在徐禾面前,他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徐禾道:“当初我给你取名余木,是取我名字的一半。实际上这名字很不好,听起来寓意就不对。你要是入我徐家,徐木也好听的,而且我爹和我娘都很喜欢你,不会亏待你的。”
他觉得余木完全没理由拒绝。毕竟余木自小无父无母在皇宫内受尽人间冷暖,想来应该是很渴望家庭的吧。
走过桥,到了回将军府的一条静道上。
徐禾道:“你觉得呢?怎么样。”
怎么样。
余木停下脚步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一片赤红。
徐禾看他的眼睛,愣住了。里面的情绪太过强烈,他甚至感同身受……他的委屈难过。
只是,他又难过和委屈什么呢?
徐禾觉得困惑。
而他的困惑,在余木的灵魂上又割下鲜血淋漓的一刀。
他浑身都是冰冷的,唯心头炙热,眼中滚烫。
小时候浑浑噩噩,见他一眼,从此世界再容不下其余的光。长大后,他也没有学会温柔,只是因为他希望他变成这样,所以藏去冰冷薄凉,装出他喜欢的样子。
“我不。”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