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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说:“不用问啦,你就按他说的做吧。”
李益心中惊了一惊,简直倒出一身冷汗,再不多言了,道:“是。”回到省中,立刻重新起草政令。
拓拔的这次改革,主要是针对军事系统展开的。
几个要点,一是裁并军镇,改镇为州府,改护军为太守。二是确立由校尉、司马掌兵的格局,对太守、校尉的职能进行了明确的规定和划分。限定太守校尉的任期,调期,明确其任制度,并确定了一套详细的政绩考核方案。削除太守兵权的同时,限制校尉的兵权,避权力集中。三是对各州、郡、县的兵员数进行限额,削减部分兵员,
这次改革规模较小,很多都是朝中已经既有的制度。但诏令下来时,还是激起了不小的声浪。大体的政策,大家都是支持的,只是有一条,清查无籍的私丁,反对声甚众,引的满朝沸沸扬扬。
最终的方案细则确定下来的前一天,李益在省中。一只蜡烛昏黄地照着书案,他拿着笔,对着这幅草案,几次想勾去其中一条,几次又放弃了。
如果这便是皇上的意图……他当时犹豫了许多遍,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此时此刻站在朝堂上,他听着左右大臣们沸反盈天的喧闹,只感觉一切都乱糟糟的。
李惠站在积极支持的一方,陆丽等大多数人其实都没说话,跳着脚地高声反对的,主要是乙浑。拓拔坐在龙椅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隐藏在密密的冕旒后,一言不发,谁也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等到大家都吵嚷完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散朝,起身很任性地走了。
乌洛兰延甩甩袖子也走了。
李益随众出了永安殿,正一个人行着,冯琅身着朝服跟了上来,小声问他说:“李大人,你为何要趟这种浑水?”
李益苦笑,不知道当说什么,只好对着他,举了袖再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冯琅看呆了,半晌醒悟过来:“这是皇上的意思?”
李益道:“咱们都是奉旨办事。”
冯琅说:“这不行的,我打算回去写奏章,跟大家商量商量,一定要反对此事。你等着瞧吧,不光我一个,刚才大家都不敢出声,等着回去通气呢。”
李益道:“冯大人请去吧,我也要回衙门里去了。”
李益走了,冯琅跟一群大臣在后面小声议论着。乌洛兰延就算了,反正都是佞幸。李大人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也当起皇帝的爪牙,干起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呢。
第121章天下
“这苗头好像不对呀。咱们要不要上书反对一下?”
“反对什么?没见新官上任三把火吗?我看只是闹闹罢了,咱们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啊?诸位,我看这波不是冲着我们大家来的。常英下去了,皇上摆明了支持李惠,要借此机会来打压常氏,扶持东宫。没见这次起用的都是太子东宫一系的吗?支持的最响的也都是东宫那一批人。我看这才是皇上的真正目的,其他都是噱头罢了。皇上既然表态了,咱们都应当积极支持的。”
众人纷纷附和说:“对,对,咱们应当支持的。”
冯琅一看众人全都这幅态度,没人支持他,心里真是闹心死了。他跑去找常英,常英和乙浑正在一起,也正在商议此事。常英没去上朝,穿着家常的服饰便袍,乙浑则刚刚下朝来,朝服都还没换。两人立在厅中,神态严肃。
乙浑说:“摆明了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你没见下朝时李惠那副嘴脸。他最近总揽朝务,各方培植亲信,将咱们的人统统排挤了。中书省闹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方便各司换血么。这估计只是开头,接下来还有大动静。”
常英想不出法子,只是背着手听他抱怨。冯琅过来了,两人忙道:“你见着大家是什么态度了吗?”
冯琅说:“他们都支持李惠。”
然后三人一起犯愁了。
乙浑说:“要不你进宫去问问皇后,让她试探试探皇上的意思?”
冯琅不高兴了,脖子一缩:“我干嘛要去,皇后不高兴我过问这些事,你怎么不去问问太后。”
乙浑说:“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外臣,哪能随时随地进宫去。”
冯琅说:“呵呵。”
乙浑指他:“你这人……”
常英说:“太后皇后恐怕也都不知情。”
乙浑说:“要我说,这都是因为皇后没有诞下龙子。要是皇后能生有龙子,咱们何至于这样掣肘。”
冯琅说:“要不让人去试探试探陆丽?看他什么态度?”
乙浑厌恶地说:“他能有个什么态度,一万年装死不出声的老东西,脚踩两只船,哪头大压哪头。朝廷里都是这帮东西。”
常英匆匆无奈进了一趟宫,忧心忡忡向太后说道:“皇上这次恐怕真的要针对常家了。”
常英先前虽然罢了官,但那只是暂时而已,罢官并不妨碍他用自己的力量对朝政施加影响,因为朝中地方,上下很多位置,都有他的人。即便他不在其位也能在运筹帷幄,然而皇上此番调整,则会彻底挖掉他的根基,扶持起来的新朝局,常家则被排除在外了。
这招釜底抽薪,乃是君王□□惯用的伎俩。
太后最近本来就在为此事忧心,被常英一顿说,气的脑仁疼。她立在殿中扶着额,打了两个晃,险些栽倒。
她本以为得到太子,就可以保持住常家的地位,然而事实残酷。她现在根本毫无办法,天注定了,她只是一个保母。皇帝要用,随时可以用,要弃也随时可以弃。
常英还希望太后能拿出主意,结果看她这个样子,生怕引得她发病,只好安慰一通,悻悻出宫去了。
冯琅入宫,想要求见皇后,皇后却不见他。
宫人回话说:“娘娘身体抱恙,不便见人,请国舅爷先回去吧。”
冯琅不肯离开,恳求说:“我有要事要同娘娘相商,请一定向娘娘通传一声。”
话又传回殿中,冯凭靠在榻上,头痛地抚着额。她知道冯琅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她不想掺和这件事。这是千难万难才下的决心,然而常英进宫了,冯琅也来相逼。她按着额头,思索了半天要怎么回话,左右思索不出。
她低着头,半晌,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从手掌下抬起来。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措辞,她缓缓冷声说道:“你们也只是皇上的臣子,虽仗着宫里的亲戚可以封爵做官,但这也只是皇上给你们的恩惠。不要以为有女眷在宫中得位就可以任性,皇上可以重用你们也可以不重用,为臣子者当守本分,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可逾矩。”
宫人听这话听的心惊胆战,担忧道:“那就这样说吗?”
冯凭道:“原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
宫人战战兢兢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