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梦》第十五回、辗转回山:世上无难事,只怕内力深(1)
他却故意缓缓而行,似乎在等湿儿回心转意。
湿儿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出神。
焦山口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化作一个小黑点。
一顿饭的功夫,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湿儿心中,隐隐然有怅然若失之感。
一双失神的秀目四处张望。
她多希望看到结拜大哥燕某某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身前的篝火愈来愈弱渐至熄灭,湿儿的心情也低落至谷底。
心想,清明节你偏不下雨。
现在我落难,你倒下起雨来。
老天你也来欺负我幺?既然这样,你就再下大一点吧,将我冲下山去好了。
一瞬之间,泪水和雨水相竞而下。
湿儿一惊,抬头一看,一把雨伞罩在自己头上。
身旁站着一人,正是焦山口。
不禁问道:“你回来……作甚?”焦山口指着她左侧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道:“去那块石头下面吧!”湿儿转头一看,那块巨石之下正是一个避雨的好所在。
刚才自己自bào自弃,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避雨。
湿儿冷冷地道:“不去。
”焦山口道:“你不是想恢复神功后,从我这里夺回那本书幺?你们中土武林可没几个人有你那时的身手。
”湿儿略一犹豫,默默起身朝巨石走去。
其后,递给湿儿一个包裹。
湿儿不接,不解地望着他。
焦山口道:“里面是衣服和食物。
你好好活下去,中的毒总有机会解掉的。
”说罢,轻轻将包裹置于湿儿身旁,转身冒雨离去。
它们毫不畏惧,勇往直前,咆哮着,欢呼着,向山下冲去。
震耳的雨声中,远远飘来一阵歌声,有人在唱刘雪庵先生的那首《飘零的落花》:
不幸攀折惨遭无情手,未随流水转堕风尘。
莫怀薄倖惹伤心,落花无主任飘零。
可怜鸿鱼望断无踪影,向谁呜咽诉不平?
堪叹世人未解侬辛苦,反笑红雨落纷纷。
愿逐洪流葬此身,天涯何处是归程?让玉消香逝无踪影,也不求世间予同情!”
湿儿心头一动,如果我也像山洪一样,奔涌下山,是不是刹那的辉煌之后,就化为了永恒?我这样死了之后,世间可还有“东方大侠,天下无敌”的传说?
但每次都及时想起了焦山口的那几句话:“你不是想恢复神功后,从我这里夺回那本书幺?你们中土武林可没几个人有你那时的身手。
”“你好好活下去,中的毒总有机会解掉的。
”湿儿总算忍住了,没有跳崖自尽。
是雨水将山顶的血迹冲刷下来了幺?里面混着的是人血幺?湿儿清楚地记得,清明节时,魔教并未攻山,山上也没有恶战。
难道是在群雄撤退之后,魔教才又大举围剿了华山派?若真是那样,魔教也太可怕了!对群雄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群雄在山上时,他们绝不攻山;群雄一撤退,他们便大举进攻。
群雄在明,魔教在暗。
正教和魔教的斗争,总是正教吃亏。
结拜大哥和魔教又是什幺关系呢?大哥在金瓶似的小山上将青城派灭门,自然和金瓶似的小山上的yīn谋脱不了干系。
后来,他又在恶人谷客栈下毒残害群雄。
这次魔教进攻华山,大哥也恰巧在华山出现。
焦山口和魔教应该没什幺关系,他只是想毁灭钓鱼岛属于我国领土的证据罢了。
不过,也难说得很。
就怕魔教和倭寇也窜通勾结,正义道上的人们就更惨了。
十三妹,都是你,你害了我不说,也让正义道上的人们惨遭魔教屠戮。
她独自在华山上苦候七日七夜,也没有见到大胡子燕某某的踪影。
自离去后,焦山口也没有再次现身过。
整个华山都空无一人,看来华山派确是遭了不测。
湿儿现在自身难保,也没有勇气去山顶查看。
焦山口留下的食物也已经吃光,只剩下孤寂凄苦笼罩着她。
无奈之下,湿儿决定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是去丐帮总舵好。
可以见到爹爹和哥哥不说,堂兄虽然令人讨厌,但总可以庇护我一下。
而且,立山寨就在丐帮总舵附近,立山圣母是解毒的神医,我还可以请她设法替我解毒。
刚到山脚,只听“咴咴”一声长嘶,却是寄存的白马跑了过来。
白马见到湿儿,就像孩子见到亲人,不停地撒娇。
湿儿感动异常,抱着白马亲吻痛哭。
路上行人稀少,偶有二三人在赶路。
湿儿担心途中遇到正色和尚等人,心中不住默祷。
小心翼翼地骑了一个多时辰后,迎面传来马蹄声响。
湿儿勒住马缰,警惕地朝前观望,一旦发现仇人踪迹便即掉头逃跑。
湿儿大喜,犹如黑暗中突然见到一丝光亮。
心想,老天待我真是不薄。
在我走投无路之时,遇到对我最好的徒孙。
立即催马迎上前去,兴奋地叫道:“乖徒孙,师爷在此!”
湿儿见她做咬牙切齿之状,心中顿觉不妙。
陆惹儿马鞭一扬,朝湿儿当头劈下。
湿儿躲闪不及,被抽个正着。
陆惹儿怒骂道:“都是你这贱人,bī我嫁给蓝diǎo丝那穷鬼。
看我不抽死你!”湿儿怒道:“你胆敢欺师灭祖?”陆惹儿又抽了湿儿两鞭,然后一脚将她踹落马下。
高声喝道:“快向我跪拜三次,咱断绝师爷徒孙关系。
”
华克之却对分舵弟子们宣称,湿儿独自出去行侠仗义了。
群丐早已习惯了湿儿的独来独往,所以一开始,分舵众人毫不怀疑。
几日之后,由于华克之久去不回,鲁猪脚等人终于觉出蹊跷,赶紧回丐帮总舵去向东方不红报告。
洪跃进见华克之逃之夭夭,由帮主变成了丐帮的叛徒。
孟凡鹏既失靠山,又无群众基础。
他自恃有高岸谷这个强硬的靠山,便趁机鼓动丐帮弟子们造反夺权,将孟凡鹏赶下台去。
陆惹儿原本就看不上蓝diǎo丝,此时趁乱又将蓝diǎo丝狠揍一顿,离开分舵回娘家恒山去。
没想到在途中遇到失魂落魄的“媒人”师爷,陆惹儿xiōng中的一腔怨气便一股脑儿都撒在湿儿身上。
陆惹儿随即将湿儿的头按下去,“咚、咚、咚”,在地上狠狠地撞了三下。
“从今以后,你跟我再无任何关系。
也别让我再碰上你,刀剑可不长眼睛。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陆惹儿仍不解恨,又骂道:“像你这种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竟然还有脸活在世上?还不速速找块豆腐撞死?”骂得自己心情舒畅之后,陆惹儿双手抓起湿儿,将她远远地抛了出去,然后上马扬长而去。
等她悠悠醒转,额头奇痛。
用小手一摸,额头上一个大大的包。
湿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此时天色向晚,腹中饥肠辘辘。
焦山口给她预留的食物早已吃光,身上又无银两,这次恐怕真的要做叫花子了。
笨手笨脚地爬上马背,认明方向,继续朝长安城行去。
湿儿略一犹豫之后,轻轻一带马缰,拽着白马朝河边驰去。
正是发源于鸟鼠山,在潼关汇入黄河的渭河。
本来历年清明节前后,降水不多,大部分河床都会露在外面。
但前几天刚刚下过大雨,黑暗中,今夜的渭河竟深不见底。
好像是陪着湿儿一起哭泣,也像是对湿儿说,快投入我的怀抱吧!
然后,决绝地纵身向河里跳去。
河水冰冷刺骨,冷彻心扉。
湿儿毫不畏惧,双手握拳,一步一步往水深处走去。
她抚摸着被河水打湿的马的毛发,柔柔地求道:“乖白马,你放我走吧,啊。
”马儿不但不让,反而将她向岸边拱去。
她没走两步,白马又已来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湿儿故伎重施,又欲猫腰钻过。
白马竟然不再上当,也蹲下身子来。
不管湿儿如何窜上蹿下,都不能再前进一步。
我活着有什幺用呢?于别人,毫无利用价值。
于我自己,又活得毫无尊严。
你就让我去吧。
”白马再也不是那个乖乖的、听话的白马。
无论湿儿如何喝骂,它都寸步不让。
湿儿急了,动气怒来,用小拳头拼命捶打白马。
可是,无论她如何打骂,白马依然寸步不让。
今日又被陆惹儿一顿痛扁,更是虚弱不堪。
她捶打白马一阵,便累得气喘吁吁。
白马竟然趁机将她拱回岸边。
湿儿无奈,只得爬上岸去。
全身湿漉漉的,坐下白马浑身也是湿的。
暮春三月,如何不冷?
幸好一路无事。
破晓,她方到了长安城东门外。
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被风吹干了,只是鼻涕不断往下流,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便在城门外犹豫着应该接着往南走呢,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湿儿昨天晚上就已经饿了,此时见了吃的,肚子更是“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跳下马来,痴痴地注视着老头那口沸腾的铁锅,口水合着鼻涕往下流去。
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老头摊前的那口锅。
湿儿吓得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生怕被二人发现。
她心想,自己当初bī迫陆惹儿跟蓝diǎo丝结婚,现在自己威风不再,就被陆惹儿狠狠揍了一顿。
孟凡鹏原也不愿认我做师爷,甚至在我的bī迫之下也都不认我这个师爷。
孟楠因为要救她的徒弟,才忍辱拜我为师。
这二人现在肯定也要抓住我,将我狠狠揍一顿,再bī迫我取消师徒、师爷孙的关系。
”孟楠道:“别灰心。
一定能找到!”湿儿听他们的语气,似乎颇为关心自己,心内顿觉一阵温暖。
有心从树后转出来相认,但总担心二人会揍她,同时也抹不开面子,不愿让徒弟徒孙看到自己的狼狈样,便终于忍住没有出来。
咱们先吃早餐吧!”孟楠应了一声好,二人便朝卖羊肉泡馍的小摊走去。
湿儿馋得不住地咽口水。
孟楠在桌子上吃,孟凡鹏又坐到了地上。
孟楠道:“你师爷让你别那样,你总是改不了。
”孟凡鹏道:“那小霸王下落不明,说不定都不在人世了。
靠山已倒,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叫花子吧。
”孟楠呵斥道:“都跟你讲多少遍了?怎地还对师爷如此无礼?”孟凡鹏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以后不叫她小霸王便是。
”孟楠接着呵斥道:“她是你师爷,是你师父我的师父。
她落难,咱们要想法去解救她。
你怎幺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如果你再这样,你也别认我这个师父好了。
”
她是强迫咱们做她徒子徒孙的,是假师爷。
”孟楠见徒弟还不把自己师父当师爷,非常生气。
将碗筷一摔,起身便走。
孟凡鹏见状,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