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分节阅读_9
/> 于桓之不由上前扶了扶她。南霜被他一扶,浑身打了个激灵,抬手在他胸口拍了拍,道:“是,我承认,我方才原想祸你一祸,那是因为我见你是汪好水。”
“祸我……好水?”于小魔头眯了眯眼,不解看着颠三倒四的南霜。
南小桃花重重点头:“但你也不能此刻就采我,毕竟我也并未祸了你。”
“我要采你?”于桓之更是诧异。
南霜的眼风飘飘忽忽掠过于小魔头的脸,她抬手提了提自己的衣襟,示意自己是女扮男装,接着嘿嘿笑道:“看到了吧,我今儿阴气不纯。”
于桓之大约愣了盏茶的功夫,脑中忽然有惊雷炸响。
其实他先一步凤阳,是因为早听说此间有人以他的名义,要重建暮雪宫,想要一探究竟。然而方巧探出那师涯近日常出现在醉凤楼蝶仙居时,却在屋中房梁上,遇到了醉酒的南霜。因此这一切因果,并非南霜所想的采阴补阳。
走廊的光影曼妙,红色烛火映着小灯笼上的春宫,往来晃动,幽幽撩人。
于桓之嘴角牵出一抹邪笑:“你方才想祸我?”
南霜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混沌,她向来滴酒不沾,也不知此刻的感觉是醉酒,只老实答道:“确实如此,但我听出你是于桓之,我就没了祸你的心思。”
于桓之的笑容僵在嘴角,心中杂杂杳杳的滋味如蔓草丛生,膈应的慌。
但他于小魔头,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儿。本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的原则,他扶着南霜的双肩往墙上一抵,两手撑壁,将小桃花框在中央。
南霜望了望这方寸天地,颇为理解地说:“既然你觉得亏本,我允你勾勾我下颚。”
人冲动的本因有许多,例如饥饿,例如少眠,例如醉酒,例如心眼坏,但只要冲动得有节制,就不会酿成什么灾劫。
然而这日,于小魔头鬼迷心窍,他用修长的手指勾起南霜的下巴时,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一蹴而就地轻轻贴上她的唇瓣。
似春日柔软的桃花瓣轻拂而过,伴着花雕的醇冽,浸入五内。于桓之忽然很清醒了,清醒地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南霜只觉有人的鼻息热乎乎地扑在鼻尖,唇上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醉人芬芳,她迷迷糊糊咂咂嘴,伸出舌头舔一舔,却舔到软润似新叶的东西。
于是,于小魔头惊了,南小桃花愣了。
下一刻,于桓之猛地推开南霜,转头深深望着墙柱。
南霜眨眨双眼,喃喃疑道:“这下我赔了?”便贴着墙壁,滑溜溜晕了过去。
于桓之愣愣地看着蜷缩在地的南霜,怔怔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双唇,才碰了一下,手指便被雷劈似地一颤。
思绪乱轰轰的,他抬手抚了抚额,料想今日滴米未尽,大抵是有些脑缺血。
南霜正醉得香甜,睡梦中,又伸出小舌头,很是回味地在唇上舔了一圈。
于桓之看得心惊肉跳,烦躁地将南霜一把横抱起来,抬脚踹开旁边的房门。
门开,惊起一对云雨鸳鸯。于桓之顺脚勾了门关上,抱着南霜,目不斜视地朝长椅上走去。
鸳鸯男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须臾爆跳如雷道:“何方宵小!爷的春宵也敢打搅?!”
于桓之将南霜放在长椅上,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转身去桌前倒了盏茶,饮了几口方道:“于桓之。”
鸳鸯男张开嘴巴,下巴脱臼,鸳鸯女脸色苍白发青。下一刻,二人战战兢兢的拿起衣服,仓仓皇皇地要夺门而逃。
方至门口,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筷子插在门闩上,于桓之取出南霜腰间余下三只筷子,弯了弯嘴角,漫不经心地说:“老实呆着。”
鸳鸯男女如丧考妣,对看一眼,在门角抱头蹲地。
于桓之思量着今日是萧满伊献舞,需得尽快给南霜解了酒,好去寻双面伊人和穆小少主。
然屋内只有浓茶一壶,酒后饮茶易伤肾。于小魔头抬眼瞥响屋角,淡淡道:“你二人去弄一碗醒酒汤,一盆清水,一张干净布巾来。”
那二人连忙点头说是是是,起身刚开门,又听“嗖嗖”破风声,两只筷子插在房门离手一寸处,于桓之又眯眼道:“盏茶的功夫就回来,若慢了半刻,若惊动楼里的人,莫说这屋,整座楼我也要夷平了。”
他这一恐吓,活生生将一对鸳鸯惊成两只麻雀,火速夺门而出。
于桓之吐了口气,这才在桌前歇下,端起茶盏慢慢小呷,目光不由自主又朝南霜飘去。
南小桃花在长椅上动了动,抿了抿嘴,梦呓般说了两个字。
于桓之神色大惊,茶盏自手中脱落,砰一声碎裂开来。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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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祖皇帝开国,曾经历过一场恶战。是年,义军与前朝军队僵持不下。祖皇帝愁眉不展时,遇到一位方外高人,献计破国。
那高人说:天发杀机,移星换宿;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是以,若要倾覆前朝,定要取得天之时,人之和。
正所谓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这五贼,便是阴阳五行,即金、木、水、火、土。(见注释)
方外高人向祖皇帝献了五行秘宝,此为天之时。
而至于人之和,便与四个武功谱有关:《暮雪七式》、《神杀决》、《天一功》与《转月谱》。
这四个武功谱说来奇怪,《神杀决》为心法,《天一功》为外功护体,《暮雪七式》为招式,三者结合修炼,便能成绝世高手。
然而《暮雪七式》的最后一式,却是千变万化,若要真正练成,除了将《神杀决》《天一功》连至第九重,还需要参透《转月谱》,从而融会贯通,修成至高无上的武功。
当年祖皇帝选了一百个人修炼此功夫,只有四个人练成《暮雪七式》的第七式。这四人,分别被授以东,南,西,北将军,带兵攻破前朝都城。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祖皇帝承了皇位,将五行秘宝属土的乾坤台留置宫中,其余几样,分别赠以几位忠士的后人,由他们保管。
至于开国有功的四位将军,皇帝却暗下杀令。幸而那位方外高人算出此间玄机,自己归隐前,将皇帝的杀令知会四将军。
这四人便分别携带一本武功谱,从此亡命天涯。
经年流转,开国时的五行秘宝与四本武功谱,被人合称为“落天九眼”。
至于落天九眼的踪迹,却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江湖上的人,一生以至精深的武功,至崇高的地位为目标。江南流云庄得了《天一功》,以此悟出《天一剑法》,坐镇武林。当年暮雪宫宫主于惊远得一套《暮雪七式》残谱,从此纵横江湖,无人能出其右。
《神杀决》虽为心法,然而只有配合《暮雪七式》和《天一功》,方能显出其定心凝神,瞬息万变的功力。因此《神杀决》的下落,虽然神秘,却鲜少有人探寻。
至于《转月谱》,世间聚讼纷纭。有人说这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一本诗集,有人说是一本棋谱,还有人说是一曲古琴调,更有人说是冶炼兵器的法宝。
《转月谱》是四大武功谱中,最无用却也最关键的一本。但是百年来,无人知晓其踪迹。
南霜在长椅上动了动身子,呢喃而出了两个字:“转月。”
于桓之手中茶盏砰然落地,他半俯下身子,用手轻拍了拍南霜的脸,唤了声:“霜姑娘。”
心有灵犀一般,南霜自梦中点点头,又反复嗫嚅着一句诗,“转月清歌泪满襟。”
“转月清歌泪满襟?”于桓之疑道。
南霜犹自回味般,又咂咂嘴,唇有些湿,她顺势在于桓之的手掌蹭了蹭,将口水蹭干。
于小魔头的神色很凋零,眼神悠悠扫到南霜身上,她穿着穆衍风甚是喜爱的藏蓝衣袍。片刻后,于小魔头从容不迫地将口水抹到衣袍的袖口。
南霜做了个梦,梦中情景瞬息万变。前一刻,她还留滞在娘亲的古琴旁;后一刻,她却置身于葱茏的山间。小桃花手里牵着绳子,绳子那头拴了条青毛狐狸。
她悠哉乐哉漫步到绿水畔,将狐狸往水里一踹,那一身青毛顿时被漂成白毛。
南霜忽觉身心畅快无比,抿抿嘴,抹了抹口水。
正此时,方才被差遣出门的鸳鸯回来了,将物什放在桌上,又颠颠蹲回屋角。
于桓之拧干帕子,搭在南霜的前额,又脱了她的鞋袜,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内是粗细不一的针。于小魔头取了一根最细的,瞥了南霜一眼,见她又在咂嘴,继而平静地将细针的放回去,换了根粗些的,用水清洗干净。
足底双涌泉穴,连接肾脉。在此施针,可将入了心经和肝经的酒转化出来,是最快的醒酒法子。于桓之慢慢转动着针头,力道浑厚。见南小桃花逐渐转醒,他方收了针,又将醒酒汤送至长椅边。
“喝了。”瞥见南霜百感交集的眼神,于桓之抽身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自饮自酌。
南小桃花望了望刺痛的裸足,一声不吭地接过醒酒汤饮毕,很是从善如流地说了句:“好喝。”
于桓之身子向前一斜,洒了三两滴茶水在衣襟上。
南小桃花对方才祸他一事心中有愧,连忙起身,抬起抹了口水的袖子,帮于桓之擦了擦。
于桓之脸色青了,忍了半刻,幽幽道:“方才的事,只当没发生过。”
南霜凄恻地瞅着他。
于桓之用手指敲敲桌子,诓她道:“我采阴的事,你也自不必担心。”
南霜喜悦地望着他。
于小魔头蹙着眉,又问:“你来这醉凤楼做什么?”
南霜起身一边穿鞋袜,一边道:“有人冒充你的名目重建暮雪宫,我便来看看。”
“哦?”于桓之挑起眉头,“你怎知是冒充的?”
南霜愣住,继而埋头默默将鞋穿好,用手探了探腰间,发现江蓝生的白绒扇丢了,一对项圈还在,筷子少了三只。
于桓之弯起嘴角笑望着她,五指轮番敲着桌子,嗒嗒嗒如催命符咒。
南小桃花扛不住,问:“实话么?”
于桓之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南霜道:“碍于你的淫威。”
于小魔头杯里的茶水又倾出两滴。
在南霜的口水袖子伸来前,他毅然决然起身,“酒醒了就走吧。”说罢,便朝门口迈步走去,余光瞥了那对鸳鸯一眼,又假意恐吓道:“你二人今夜若挪了半步,喊了半句,我便……”后半截话掐住,他甩甩衣袖,推门施施然而去,留给人以无限想象空间。
南霜颠颠地尾随其后,路过门口,大喜,遂拔掉插在门柱上三根筷子,又揣回腰间,权且防身。
夜已经很深了,连醉凤楼也沉静了许多。于桓之走在回廊上,听着南霜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心情很复杂,半晌他回过身,涩然道:“方才……对不住。”
灯笼如红雾,淡淡笼在南霜的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乐呵呵笑道:“没事儿,怎么都是我祸你在先。”她想,她南小桃花,虽说不上是海纳百川,但还算是宽容不计较。
于桓之静默望了她一阵,又开口道:“转月清歌泪满襟,是什么?”见南霜一脸诧异,他又道:“是你方才醉酒时说的。”
南霜的睫毛长而翘,似两把香扇闪忽两下后,她的神色蓦然沉静下来:“是我娘亲教我的唱词。”
于桓之本欲再问下去,然而见她这般模样,忽然心中一软,只说:“如此,那改日唱与我听听。”
南霜呵呵笑着,颇实在地回了句:“我五音不全。”
于魔头伸手抚额。
楼中光影迷离,楼外夜色缥缈。于桓之停在一道镂着春雨杏花的门前,正要推门,便听走廊那头有人唤南姑娘。
二人循声望去,见来者正是江蓝生。他不知从哪又顺了个白绒扇握在手里,急冲冲走到南霜面前,“南姑娘方才去哪了?江某楼上楼下找了一圈。”
南霜还没回答,于桓之便悠悠然道了声:“江公子。”
江蓝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