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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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哥儿，柳姨娘犯下大错，理应受到惩罚，这是周家的规矩，你一个男子，莫要干涉内院之事，还是回自个儿屋子里好好温书吧。”
周玉青抽泣着泪水四溢，哀声道：“姨娘虽有大错，但罪不至死，还望祖母念在姨娘这些年尽心服侍父亲，将我和珊妹妹抚养长大的份上，从轻发落姨娘。”
周玉青一边求情一边磕头，血肉模糊的额头与坚硬的砖石地面相碰撞发出的砰砰撞击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惊心动魄。
周玉凤瞅着底下的周玉青，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心中起伏难平，她虽然恨柳姨娘，甚至处之而后快，但是周玉青却是无辜的，而她也断然不能无视了他的存在。
昨日还是他告诉自己青青与白菊有来往的事，若不是如此，青青也不会那么容易开口，那后面的事她也无从知晓，说起来，周玉青还是帮了自己的。
周玉凤缓步走到周玉青的跟前，轻声道：“青哥哥，你快起来吧，再磕，你的额头便会留下疤痕。”
周玉凤这样一说，周玉青才抬起头，殷红的鲜血顺着她坚毅的脸颊蜿蜒而下，与他惨白了脸色相映衬，犹如地狱的曼陀沙华，骇人而醒目。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只能勉强呜咽着的柳姨娘，脸色微缓道：“你如此恶毒，竟然生出如此懂事的儿子，倒是你的好福气……”然后起身声音无比坚定道：“柳姨娘品行不端，谋害正室，从今以后禁足香苑，不得踏出香苑半步，未经允许，珊姐儿和青哥儿不得擅自探望！”
惩罚虽重，且仍能苟活于世，周玉青甚感欣慰道：“多谢祖母开恩。”又是几个响头。
柳姨娘瘫倒在地，嘴里的呜咽声渐渐停息，只是瞪着惊恐的眸子看着周玉青，然后被两个麽麽拖出房门，扔进了次间。
老夫人的视线陡然看向正在瑟瑟发抖的白菊和青青，厉声道：“一个帮着主子谋害正室，一个背叛主子，都拉出去乱棍打死！”
青青闻听，失声尖叫道：“夫人，救命，夫人救我……”
底下的几个有力道的婆子，已经手脚麻利的押着白菊和青青，若说对方才的柳姨娘，她们手下还有几分情面，毕竟柳姨娘也算这周府的半个主子，看在老爷和哥儿姐儿的份上，老夫人未必会真的杖毙，但是对付这样低等的丫鬟，下手自然是狠戾了几分，只差没有一脚将青青踢出去了。
“母亲，青青服侍儿媳这些年来，也算尽心竭力，若不是柳姨娘的诱骗，断然不会背主，不若母亲饶他一命……”万氏自知曾允诺青青绕她一命，此刻便及时上前阻止。
老夫人淡然道：“像这样背主的丫鬟，若是轻饶了去，日后如何治家？”
“夫人……救我……”青青的哭声更加的凄厉哀婉，让万氏有些不忍，但见老夫人脸色冷冽，正在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周玉凤已经走到老夫人身边，甜腻开口道：“祖母，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母亲该是受了天大的冤屈，青青也算母亲房里的丫鬟，不如就给母亲个人情，让母亲发落了青青，这样既是祖母安抚了母亲，青青也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此可好？”
老夫人抬头瞧着周玉凤的小甜嘴，说的自然有几分道理，如今万氏受了冤屈，自然是该得到应有的安抚，周玉凤为她讨这个人情一点也不算过分。
自知昨日对万氏的误会，心中也有些愧疚，心中辗转片刻展了展脸色道：“就你鬼精灵。”转头看向万氏道：“既然如此，青青便交给你发落，不过可不要太过轻饶了她去，让众人不服，知道么？”
万氏赶紧欠了欠身子道：“多谢母亲厚爱，儿媳想着不若罚她二十板子，再送去儿媳的粮铺里去做工，如此可好？”
老夫人迟疑的点点头，青青做了这样的事，断然不能在留在府里，万氏让她去铺子里帮忙，既让府里的丫鬟无话可说，又算是对青青莫大的恩点了。
青青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听到万氏的发落，赶紧跪在地上，颤抖的谢恩：“谢老夫人，谢夫人……”
青青被婆子们拉出去，房间里恢复了宁静。
待其他人被老夫人遣下去，方对着万氏道：“大媳妇，柳姨娘小产一事，让你受委屈了，那千年人参便赏给你，不必还我，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万氏见老夫人面带愧色，又将千年人参赏与她，受宠若惊道：“多谢母亲抬爱，原不是母亲的错，柳姨娘如此居心叵测，当时的情形任谁都会相信的。”
万氏当时自知没有做这等事，但在证据面前也曾哑口无言，别说旁人了，要怪就怪柳姨娘的戏演的太真实了，以至于蒙蔽了众人的眼睛。
老夫人见万氏语气和缓恭谨，脸上的肃穆的神色缓了缓，似有忧虑的开口道：
“大媳妇，你为人善良是好事，但是这治家却需有严明的家规和果断的杀伐决断，不能优柔寡断，若不然，众人如何能服你。”
万氏疑惑的挑眉看着老夫人，这是在传授她治家的家训，还是对自己方才做法不满？
“母亲教训的及时。”万氏声音轻柔，没有丝毫悖逆的口气。
老夫人见她如此，脸色平淡了几分，继续道：“如今这柳姨娘犯了大错，本应该严惩，看在青哥儿和珊姐儿的份上，便是绕她一命，白菊那丫头断断留不得，青青虽被你安排在铺子里，你可要多留心着，若在有什么差池，便不能像今日这般手软。”
老夫人的语气平淡无波，而万氏却听得心惊肉跳，对老夫人来说，杖毙一个丫鬟自然想碾死一只蚂蚁，而万氏平时虽然看起来蛮横跋扈，却对下人还是很仁慈，即使冬雪当初背叛了玉凤，她也没有将她置于死地，而老夫人如今告诉她这些，为何？
“是，儿媳一定留心着，多谢母亲提点。”万氏心中狐疑，却也不敢深问。
老夫人见万氏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这家里的事情你就多留心着，这些事迟早都会落在你头上，毕竟你才是周家的长房正室。”
万氏身子猛然一僵，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这是要将周家的大权交给她了么？
万氏自从嫁到周家，因为个性倔强直爽，向来不讨老夫人喜欢，这是周家上下有目共睹的，只有近些日子，有了玉凤的提点，自己才让老夫人微微有些改观罢了，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如此器重自己。
“母亲，这……”万氏激动的竟然不知所云，迟疑的看着老夫人淡然的神色，并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这件事并不着急，瑶姐儿的婚事，还需要你忙碌一阵子呢，只要你留心学着，日后便能得心应手，我也便会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你了。”
老夫人说完，脸上竟有一丝盈盈笑意，万氏欠了欠身子道：“母亲如此看重儿媳，儿媳一定仔细学，不负母亲重托才是。”
老夫人见万氏面带喜色，随拉住万氏的手语重心长道：“儿媳啊，你的性子到底还是倔了些，逸轩之所以会宠幸柳姨娘，还不是因为你倨傲的性子，女人就要温和些，男人么，吃软不吃硬，听不得两句软话，如今逸轩对你也算有情有义，虽则因为红花之事误会与你，且勿因为此事让他难堪，日后夫妻再生出什么罅隙，便是不好了，他毕竟是你的夫君。”
万氏恍然大悟，原来婆婆这是在为儿子讲情啊，自己是那种小气的人么？是么？
不过这次周逸轩对自己误会颇深，让她真真有些心寒啊，不过老夫人既然如此说，万氏还是低眉顺眼的柔声道：“母亲说言极是。”而心中却已经将周逸轩骂了千遍万遍。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折腾了一夜，累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万氏起身恭送老夫人，然后和周玉凤一起迈出香苑，回到静苑。
进了次间，万氏脚步一顿，眼前，周逸轩正神情焦虑的坐在榻上，见二人进来，赶紧起身，面带愧色道：“淑惠，你们回来了。”
周玉凤瞧着父亲一脸窘迫的表情，不由的浅笑，随恭敬的施礼道：“父亲，还没休息？”
这两日周逸轩都睡在书房，因为对万氏有所误会，所以一直没有来静苑，今晚在书房听说香苑里发生的事，心中深感愧疚，自己一直以为万氏作为正室，太过专横跋扈，昨日的事情证据确凿，让他不得不信，虽然万氏一直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周逸轩心中还是疑惑，随对万氏恶语相加，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出乎他的意料。
一向温顺娇柔的柳姨娘，竟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肠，欲加害万氏，这让他在震惊之余，对万氏心生愧疚，再加上这些天万氏与自己的抵死缠绵，贤惠温婉，周逸轩便不由自主的来到静苑，等待万氏的原谅。
“哦，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周逸轩敷衍着玉凤的问候，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万氏的脸。
万氏并不看他，沉着脸色道：“睡不着便去处理公务，何必来看我们这样心肠恶毒之人……”
万氏咄咄逼人，语气冷若冰霜，气氛一下子凝滞，玉凤偷偷扯了扯万氏的衣角，示意她要记得方才老夫人的御夫之术啊。
万氏佯装没有看到，继续冷着脸，不看周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