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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十章:中原罪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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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费心!”刘知远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这四字,一说完就立刻用力转身,背对着众人,只见他肩甲起伏不定,谁也看不出他的脸『色』是惊是怒,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一掀帐帘,沙哑着声音道:“进帐!”当先走进帐内。

“四哥。”飞走近智,低声问:“刘知远为人不坏,你为什么要故意气他?”

“因为我不想让他察觉,其实我并非手无寸铁。”智轻轻一抬衣袖,几兄弟都会心的轻笑起来。

“以后别再说我会欺负人了!”猛不失时机的『』嘴道:“都看到了,挺惜字如金的一个人,被四哥气得就差骂街了。”

石敬瑭这帅帐从外头看去,不过是几十座普通军帐呈扇形并列在一起,但几兄弟一进去才发现,原来这几十座军帐不过是辅帐,每座辅帐里都有一队体格健壮的晋军,从他们的盔甲样式和体格看,应该都是晋军锐,听说过将等人在营门前的张扬,见这几兄弟进来,这些晋军一个个按刀肃立,努力做出凶狠的样貌,将忍着笑去看他们,这些晋军立刻向将狠狠瞪视,只看气势,倒也不弱,可这些晋军虽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无一人敢和智平淡冰凉的眼神对视,看来在这些晋军锐心里,对传闻中智的残忍和冷酷也都深深戒惧。

真正的帅帐设在几十座辅帐正中,帐帘掀动,里面果然有股香味扑面而来,“难道石敬瑭有躲在帅帐里吃的嗜好?”将在猛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笑道:“小狗鼻子还真灵!走,五哥带你去吃。”

在进帐前,几兄弟都想象过帅帐内的情景,也许石敬瑭会故做傲慢的在帅帐内倨高而坐,身边昂然而立几十名全副披挂的将佐,又或者,帅帐内还会放着一只煮得沸腾的大鼎,旁边站着上百名的刀斧手,一见几兄弟进帐就立刻威胁说要把几兄弟投鼎烹杀,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可走进帐内,一看清内中情景,却比上百支利箭迎面『』来更令人惊讶。

帅帐内,数张长桌四方而排,长桌前确实坐着几十名晋军将领,可这帅帐里并不是只有晋军将领,每一名将领身边,都依偎着一名风尘艳丽的年轻女子,长桌上放的也不是令箭军符,而是一道道珍馐野味,长桌当中,也确实放着一只半人多高,热气腾腾的青铜大鼎,可这大鼎中除了沸油,随着腾腾热气飘满帐篷的还有阵阵香。

勾人食欲的香,和着女人们身上的脂粉味,在帅帐中混出一种特异的**气息。

看桌上杯盘狼藉,将领们微醉的神情,还有那些歌『妓』们鬓散衣皱的模样,可知在刘知远进帐通禀之前,这里正好一场笙歌狂欢,难怪护龙兄弟在营门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见惊动石敬瑭,原来他竟在自己的帅帐中大设宴席,还找来了一大群歌『妓』陪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之前这帅帐里是怎样一副光景,当护龙兄弟进来时,总算已经安静了下来,要不然,智几兄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晋军将领清醒点的都推开了怀中歌『妓』,正襟危坐,歌『妓』们也都停了莺声浪语,却都不住眼的偷瞧着几位少年,对飞的注视尤其更多。少数喝醉的将领睁着醺醺醉眼,似乎还想再接着闹腾,都被身边的袍泽制止。

“看够了吗?”一个略显疲累的声音从居中的长桌后响起,“你们几位都在皇里长大,这点放『荡』难道都没见识过,看来耶律德光对你们的管教很严。”

智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明黄长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正用一种很舒适的斜躺在一张软椅中,他的两只脚高高搁在长桌上,左手端着一只纯金铸就的酒杯,右手支着额角,似乎正在打量着几兄弟,抬起的右臂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颊,看不清他的面目,但看他的服饰,以及刘知远一进帐就直接走到这张长桌后肃容侍立,便知说话的人必是那位后晋皇帝无疑。

“石敬瑭。”智看着那人被手掌挡住的面容,淡淡道。

“怎么说朕也是一国之君,这里又是晋军帅帐,直呼朕的名字,太不敬了吧。”黄袍男子轻轻晃动着酒杯,低沉沙哑的语声听不出半点喜怒,他的坐姿看似随意,却可将帐中每一方寸收于眼底。

“你对你口口声声拜为义父的人都可以直呼尊讳,我念一声你的名字,如何不妥?”智还是淡淡的回敬了一句,“如果你肯改一改对我义父的称讳,我也愿称你一声晋帝,说起来,你这皇帝的龙椅,也是我义父给你的,不是吗?”

智的口舌并非一贯刻薄,但对面前此人,智实在连奉上半点敷衍客套的兴致也无。

“小子,你敢对吾皇不敬!”一名晋将摇摇晃晃的站起,指着智喝道,可他喝得烂醉,说起话来舌头都大了几分。

“今天听这句话,还真是听得发腻。”将只斜了那晋将一眼,懒得跟这醉鬼较劲,却迈上一步,盯着石敬瑭看。

几兄弟都在上下打量着石敬瑭,连纳兰横海都睁大了眼睛,对这位后晋皇帝,他们虽然不屑,却也都很有几分好奇。

若撇开此人的名声,其实也可算是一位传奇人物,少年时,他跟随李嗣源南征北战,屡建战功,是中原横冲都中一员知名勇将,因其作战骁勇,每战都能独当一面,深得李嗣源器重。在李嗣源与义兄后唐开国皇帝唐庄宗李存勖决裂,却顾念兄弟情而举棋不定时,也是石敬瑭劝李嗣源以天下大义为重,割舍手足小义,终使李嗣源痛下决心,可以说,李嗣源能得帝位,石敬瑭功不可没。

除了勇名,石敬瑭的倜傥之名也是天下皆知,一句百种闺阁温柔乡,难陷石郎不羁『』。道尽无数少女对石敬瑭的相思刻骨,这风流之名为石敬瑭换来了一生中最大的收益,因为在所有对石敬瑭寄托痴心的少女中,李嗣源的爱女永宁公主就是其中一位。

本来就看重石敬瑭的李嗣源得知爱女芳心所思后,当即赐婚石敬瑭,这一段婚姻,巩固了石敬瑭在仕途上如日中升的地位。之后,唐明宗李嗣源因要征讨四方宵小,需有可以信任的心腹坐镇后方,便任石敬瑭为保义军节度使,镇守国中。

这时,石敬瑭显『露』了他在军事之外极为出『色』的政务能力,把封辖至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尤以廉正之名深得人心,不但李嗣源对他嘉许有加,后唐百姓也对他交口称诵。

换言之,李嗣源在位时,石敬瑭拥有人臣中所有的美誉和清名。世人都说,李厮源有此半子,如得半壁天下。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李嗣源驾崩后改变,当李嗣源之子李从厚继位称唐闵帝后,石敬瑭突然『』情大变,他弃下过往辛苦积攒的所有清名美誉,煽动李嗣源义子李从珂自立,假言李从厚无道,李从珂才是真命天子之选,待李从珂起兵夺位时,石敬瑭便在暗中出兵,屡屡围杀李从厚派出迎战的后唐军,还设计杀尽李从厚近卫,使他走投无路下落入李从珂手中,之后,李从珂杀唐闵帝,自立为帝。

这时的石敬瑭又『露』出了他两面三刀的嘴脸,做下了为整个中原所不耻的卖国恶『』,他先表面臣服李从珂,暗地里却与契丹结盟,拜耶律德光为义父,割让燕云十六州,借得十万契丹铁骑,『逼』死李从珂,篡取了后唐江山。

就是这么一个生于『乱』世,成名『乱』世,之后又一手造成一片『乱』世的人,在曾得尽一时赞誉美名后,又给自己换来了一世骂名,但对于他先忠后『奸』的反复无常,世人一直存疑,有人说,石敬瑭一直受李嗣源器重,又是后唐驸马,自命李嗣源会把江山传位于他,所以在李从厚继位后,他妒火中烧,才行下这叛国篡位之事。

也有人说,这石敬瑭与三国时的曹孟德一般,太平时是治世能臣,离『乱』时就是『乱』世『奸』雄。

还有人说,其实石敬瑭天生就是豺狼之『』,只因李嗣源实在是位厉害人物,所以李嗣源在世时,他心甘情愿的依附于李嗣源麾下,做一名能臣和勇将,当时的他,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到李嗣源故去,后唐最勇猛善战三万横冲都也都战死沙场后,石敬瑭知道中原已无人能制衡于他,所以,他『露』出了豺狼本『』。

而对石敬瑭各种各样的评价,无论是骂是贬,世人都会在评论后无一例外的感叹,一生英名的唐明宗李嗣源,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重用了石敬瑭,这个错误,断送了李嗣源辛苦创下的后唐江山,也使他为中原创建太平盛世的梦想付之一炬。

而这个亲手使中原战『乱』至今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护龙七王面前。

“五哥。”猛趴在将的肩头,小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象相当讨厌这个石敬瑭!”

“我也是!”将的双手习惯『』的握紧,他想,如果此时狼扑枪在手,他会不会直接冲上去,一枪挑死这中原罪首。

这时,几名喝醉了酒的晋将都摇晃着站起,看样子是要过来找茬,护龙七王均站而不动,冷眼看着石敬瑭。除非石敬瑭真想撕破脸,否则,他就不会坐视部下去惹护龙七王。

“别再出丑了,朕今天丢的人已经够大了。”石敬瑭果然出了声,还是那沙哑而略显疲惫的声音,“喝醉的,还有自觉跟这几位少年郎打不了交道的人,都退下,**们也下去,帮朕把这群醉猫一起扶走,然后自己去领赏,别留在这里瞟媚眼了,这几位少爷的眼界高得很。”

石敬瑭话说得俗,可从他沙哑的嗓子低沉沉的念出,听来他的鲁似乎只是一种很率『』的直接。

智皱了皱眉,这个男人,看着谈吐随意,其实本『』却是从不会把地位低于他的人放在眼中,也许正因此,李嗣源驾崩后,认识到后唐已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本『』毕『露』。

歌『妓』们拥着醉酒的晋将离去,另有几名将领故作凶狠的瞪了护龙兄弟一眼,也自拂袖离开,这一来帅帐里顿时安静下来,剩下十几名晋将,显然都是石敬瑭信重的心腹,虽有几人也喝得醉眼歪斜,却仍坚持着坐于原位,其中几人还含笑向护龙兄弟点头招呼。

“都坐下吧。”石敬瑭一摆左手,“朕年纪大了,几位又算是不速之客,朕也就不起身相迎了,自己找位子坐吧!”

将,飞,纳兰横海三人都看着智不动,他们本来都想大摇大摆的找张位子坐下,可石敬瑭这一招呼,他们再坐下去就成了客从主便。

将还留心到,石敬瑭摆手之际,掌中金杯内一滴酒都未溅出,“这老东西,手倒是稳得很,当年后唐勇将之名,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智正要开口,猛已经从他身边绕过,老实不客气的挑了个位子坐下,先往长桌上扫了眼,一挥手,把面前的杯盘都拨拉开去,然后就拍着桌子喊,“你们话太多了,我饿了!”又向哥哥们笑,“我饿一个早上了!”

“都坐下吧。”智叹了口气,招呼弟弟们和纳兰横海在猛身边坐下,纳兰横海特意和猛隔了两个位子才坐下,而且一坐下也立刻捂住了大半张脸。

他太清楚,猛这位仁兄肯定要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猛已经在拍桌子向几名晋将喊:“上菜上菜,我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留下来的晋将都是沉得住气的角『色』,猛这么拍桌大喊,他们也不作『色』。

“是朕疏忽了。”石敬瑭笑了笑,抬高声音道:“来人,伺候几位客人用膳。”帐外立即走进一队亲兵,恭恭敬敬的走到护龙七王面前,先给几人各摆上一副新的碗筷,接着又把一道道菜肴端上长桌,因猛指着青铜大鼎要吃,亲兵们还从鼎中舀了满满一盆香喷喷的出来,又满脸堆欢的分到几人面前,这队亲兵也因此得了猛一句夸赞,“都是些伺候人的好手啊!”

将手边摆了一副碗筷,面前多了碗,又有一道道菜肴流水价似的端上长桌,身后还站了两名点头哈腰的亲兵伺候他用膳,饶是将再凶狠,也不好意思向这些亲兵发威,偏生猛这时很尊敬他这五哥,一边往嘴里使劲塞,一边不住拍他肩膀,“吃啊,客气什么?”弄得将一脸哭笑不得。

飞挨过半边身子想提醒猛两句,结果被猛一句话就问到面红耳赤的背转身子,“六哥,刚才那些女的为什么老盯着你看?”

纳兰横海生怕猛也关照他两句,忙一个劲缠着智说废话,

“这位就是护龙猛王吧?”石敬瑭看得有趣,笑道:“真是个趣致的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既是生来胆大,也是被你的兄长惯出了这闹腾『』子吧?”说话的时候,他特意用上了一种长辈看着淘气晚辈的口吻,还转过头问身后侍立的刘知远,“奇怪,怎么看着这孩子总觉得眼熟呢?印象里,好象也认识这么个淘气家伙,就是想不起来,知远,你有印象吗?”

“别摆谱啦!”猛满嘴是,还含含糊糊的喊道:“我们都一个辈分的,你倚老卖老个什么劲?”

“真不愧是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说一家话。”石敬瑭摇头,“说来说去都和你四哥一样,咬着我拜辽皇为义父的旧事不放。”

“那么希奇的事儿,能放过吗?”猛用力咽下嘴里的,嘿嘿直笑,“你儿子跑哪去了?把他叫过来,我这当叔叔的还有见面礼给他。”

“小儿年幼,见不得大场面…”石敬瑭话一出口,就又摇起了头,猛年纪比石重睿还小还几岁,怎么看都比儿子出息多了,也不知道耶律德光究竟是怎么**出这几个儿子的,不过石敬瑭这念头转念就变了,石重睿真要和猛一样,估计自己更不省心。

“下次吧,下次朕再叫小儿来和你这位叔叔见礼。”石敬瑭似乎一点都不记恨护龙七王封营的举动,还一本正经的和猛开起了玩笑,“猛王,按你算的辈分,你们几兄弟是不是也该喊我一声哥哥啊?”

“不要吓人!”猛一边摇头一边往嘴里继续塞,“那辈分各算个的,我以后还想回中原去,有你这么个哥哥,我还有脸回去吗?”

猛这句话算是揭疮疤揭到了底,那十几名晋军将领涵养再深,也都变了脸『色』,紧挨着猛坐的将不动声『色』的按住了长桌边沿,只等对方一发作,便立即掀桌暴起,同时,将心里很佩服猛,自己想尽办法要闹事,被石敬瑭轻飘飘一句话弄得不好意思翻脸,可这弟弟随便一句话,还是咬着满嘴说的,立刻就搅了个僵局出来。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憎恶分明的很哪。”石敬瑭的城府出人意料的深沉,不但没有发作,居然还笑了起来,“一头在朕的宴席上吃到满嘴流油,一头还不忘了损朕两句,辽皇真是没收错你们这几个干儿子!”

“义父没收错我们跟我损你有啥关系?”猛好奇的问,一点都不介意刚损过石敬瑭两句。

“因为你们重情明义啊,不重情,就不会执着为辽皇复仇,不明义,就不会一点都不掩饰对朕的厌憎。”石敬瑭淡淡道:“在你们兄弟心里,朕就是这世间的大不义,是不是?”

“嘿嘿!”猛脸皮那般厚的人,也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实在的点头:“是!”

对座的十几员晋将全都气得低下头喝闷酒,皇上不作『色』,他们当然也不便翻脸。

“你好象不怕被人骂?”猛『』着自己的面皮问,寻『』这人的脸皮也真是快和自己一样厚实了。

石敬瑭晃了晃手中酒杯,“这世上当面背后骂朕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兄弟辈,朕虽气量狭小,又何必计较你这孩子的一两句话?”

一直听凭猛胡说八道的智突然开口,“听你的口气,似乎对认辽皇为义父一事并不后悔?”

“你这话问得很奇怪。”石敬瑭抿了一口杯中酒,咋了咋嘴:“我们认得好象是同一位义父,可听你口气,似乎认为我认错了,莫非你认为,辽皇不值得我喊他一声义父?”

“这人真够无耻,居然想把我们兄弟也绕进去。”将低声说了一句,又赶紧夹了筷子塞猛嘴里,以免他又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嘘,多吃少说话,看四哥怎么回敬他。”

“没错,我们认的是同一位义父,可人相同情不同。”智倾斜半身,靠在长桌上盯着石敬瑭,“辽皇对我们七兄弟恩重如山,我们也对义父孺慕至深,所以我兄弟和义父之间是真情所依,可你是靠割让了燕云十六州才换来这一声义父的称谓,若我没记错,你的年纪还要比我义父还大上几岁,难道你认为,这样也能算是父子真情?”

“你这少年,话里藏话的,明明心如水,却故意要拿这些场面话来挤兑朕。”石敬瑭低哼了一声,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随即,他把杯子重重一搁,大声道:“朕为什么要后悔?一声义父,就让朕得了江山,登基称帝!”

石敬瑭忽然狂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在帅帐中激烈回『荡』:“少年人,你们知道,什么是皇帝吗?皇帝!那就是一国之君!那就是万人之上!帝王业,男儿梦,从古到今,多少英雄豪杰为此趋之若骛,为坐龙椅,又有多少人做下比朕更不堪的事情?都说君权诱人,为何?你看那黎庶千万,为什么帝王只能有此一位?因为帝王一言,可使人平步青云,也可使人破家灭门,帝王一笑,哪怕你刚丧考妣,也要随之歌舞升平!帝王一怒,只要是兵锋指处,顷刻间流血漂杵!这君权在手,看世人匍匐在地的滋味,又岂是俗人能懂?那些辗转难求之珍宝,君子好求之美人,只要朕想要,呼之即来!若非坐拥江山,又岂能有此快意?珍宝在手,不过玩物,美人在抱,任朕恣意!什么名利是虚,转头成空,这都是些一辈子不成气候的酸丁儒生编来骗人的,真要是事事都空,那又何必来这世间走上一遭,一样是活,一样是死,为什么就不尝尝这高高在上的滋味再死?人生在世,若能一尝这龙袍加身,哪怕只有短短一天,千古遗臭又如何?你看这历朝历代的昏君暴君,就算死后遗臭万年,可他们在世时,谁敢不仰他们鼻息而活?什么骂名恶名,都比不上帝王一位的榜上有名!都说人死留名雁过留声,世人都说朕无耻,可你说,能千载留名的,是那些自以为是,其实庸碌一生的人,还是朕这大晋皇帝?至少,朕之一生,没有庸碌而活!”

大声狂笑着,石敬瑭长身而起,双臂撑在长桌上,直直瞪视着智,“你说,朕能在活着的时候享尽荣华,为什么还要后悔,你也该清楚,朕和辽皇之间所谓的父子,都不过是为了各自目的,他要他的燕云十六州,我要我的后晋皇位,大家各取所需,你要说朕无耻,朕不以为然,你要朕不择手段,朕愿意认!可这开国帝业,又有哪朝皇帝不是用不择手段来获取?”

“你这番见解,倒真是闻所未闻。”智淡淡的说了一句,与一番激烈言辞而须发皆张的石敬瑭不同,智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对方那番话本未对他有任何触动,就这么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好象要从对方的激动的面庞上找出一丝裂痕

将,飞,猛,纳兰横海四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此人,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看到了这个被世人唾骂的男子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很犷的脸庞,浓眉,虎目,直鼻,阔口,第一眼看到这张脸庞,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洒脱不羁,我行我素的汉子,若再看到他一身盔甲装扮,更多人会认为,这就是武人本『色』,哪怕这张脸如今已年近垂暮,但额头眼角一道道的皱纹间,仍摺皱着过往金戈铁马的生涯,很难相信,一个拥有这种刚毅面庞的男子,会是一头反复无常的豺狼。

也就是这样一张脸,曾引来无数少女为之倾心,难以想象,那些已为他流水无意而心碎过一次的少女们,在多年以后,得知曾经夜夜相思的男子原来是个悖君割城之人,究竟是会庆幸,还是会再次心碎。

笔者注:这一章更新得很慢,因为很难写,还重写了无数次,对石敬瑭此人,我查了很多资料,可惜还是没什么头绪,因为我想尽量用入目三分的深刻勾勒出石敬瑭这一人物,这个人,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汉『奸』,所有史书上都把他写成卖国叛国的汉『奸』,这一点无庸置疑,但事实上,这个人的一生留下了太多的悬疑,而之前的描写太过脸谱化,所以我想写一个尽量真实的石敬瑭,也只能尽力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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