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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圣子
拥挤的人群似已失去理智,一个个红了眼睛,疯狂地拥挤着、推搡着,甚至有些神强力壮的好不客气地将身边的人推到,然后抬脚从那人的身上踩过去
不时地,有人或痛呼或无声地倒下去,然后一声声惨叫,掩盖在群情激昂的叫喊声里,渐渐地低下去,终至无声、又无息
楚泠月听到第一声呼喊,微微一愣,在人群骚动的第一时间,就揽着怀里的人,窜上路旁的一棵高大的凤凰树,凤凰花殷红如血,点点坠落,却无法掩盖树下一幕幕惨剧的发生
月儿,在这里等我呐喊中夹杂的一声声痛呼,让楚泠月无法坐视,她将司徒溟月安置在三个树枝形成的枝桠间,嘱咐他扶稳,然后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转身,跃下树梢的同时,已经捋了一把树叶攥在手中。人未落地,手中的树叶如飞蝗似急雨,纷纷落下,树下一群正挤红了眼睛的人,似是同时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当场。
呐喊拥挤仍在继续,被激动冲昏了头脑的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小块地方的异变。但随着树叶花瓣雨落下的面积不断加大,渐渐地,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人们猛地从激情疯狂的顶端跌落下来,一时还无法消化其中巨大的心理落差,都呆呆傻傻地不知所以,好半天,她们似乎才稍稍恢复了一丝意识,却仍旧无法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被挤倒的人们,仍旧躺在地上哀号着,甚至是抽搐着,却没有人理会
楚泠月无语地摇摇头,心中对那个所谓的圣子厌恶不已。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邪魔外教,愚民取利,却丝毫不顾及这些狂热追随的人们的生死。
再怎么样,作为现代教育体制下生长起来的她,还是无法无视那些濒死之人的哭号挣扎,再无知,再愚昧,那些也终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且大都还是正值豆蔻青春的生命。
只是,楚泠月这里只是动了心思,还未曾动作,就听得远远地传来一缕萧声。往常,楚泠月总觉得萧这种乐器吹奏出的曲子,太过哀怨消沉,并不怎么喜欢,今日猛地听闻这一缕萧音入耳,却平生出一种清越透彻之意,那萧音竟似化成了一只柔软细腻的手,轻轻拂去各人心中的烦躁、不安、忧伤、悲戚、愤懑、妒忌等等等等负面情绪,只让躁动的心,渐渐趋于宁静平和,无忧无愁
楚泠月不自禁地被这萧音吸引,竟暂时忘却了初衷。不过片刻的怔忡,那方才呆滞的人群,不知谁为首高呼一声:花神繁盛圣子庇佑
这声呼喊唤醒了众人,人群异口同声地祈祷称颂,动作整齐划一地匍匐叩拜。楚泠月看那动作、那呼声,简直比大楚朝廷早朝时,文武百官的三叩九拜真诚的多,整齐的多。
在这轰雷般的呼喊祈祷声里,那箫声却不高不急,不慢不滞,清灵依旧、柔和依旧。
不知何时,这箫声中,又加入了一种清脆的铃声,而且是那种无数只小铃铛一起摇动发出的声音,细细碎碎的铃声响起,跪拜的人们似是接到了什么命令,齐齐地停止了祈祷称颂的声音,只是仍旧跪伏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稍动一分。
铃声细碎,渐行渐近。楚泠月再才看到,数十个白衣小童,如一朵朵鲜嫩的出水白莲,在五彩缤纷之中,犹如踏波而来,边舞边行。只是,他们的队形似是不断地变换着,第一个不知何故稍稍一停,后边的毫不影响,紧跟着补上空缺,继续前行。
细看,楚泠月才发现,那些每每停下的小童,竟是为踩踏中受伤的人疗伤。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灵丹妙药,那些本来几无气息的人,竟在片刻间,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只是,他们似对那些小童极其尊敬,又似极其害怕,那些被救起的人,几乎刚刚恢复了知觉,就立刻跪伏在地,不敢稍动。
楚泠月此时就站在树梢,目光随着那群小童移动。明明初见时觉得生动清灵,细看下来,楚泠月却觉得一个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童身上,带了一种隐约却深沉的诡异之感。
她看着白衣小童边舞边走,从她容身的树下缓缓而过。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小童的容貌,一个个都非常美丽。那不是普通孩童的美丽。细弯的眉,黑亮的眼,长而弯翘的睫毛,秀挺的小鼻子,花瓣的唇,黑缎子的发,还有那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
楚泠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却总是找不出原因,似乎答案就在她眼前,却总是让她仿佛隔了无数层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总是看不清摸不着
最后一个小童也从她的脚下舞了过去
电光火闪间,楚泠月似是突然抓住了一点儿意识她正欲张眼求证,却猛地听到左边的一所屋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惨叫如鬼哭,如狼嚎,即使是在这日光正好之时,也免不了让闻着毛骨悚立,胆战心惊。
楚泠月的心也因那突如其来的惨嚎弄得心中一惊,迅速回过神来,她的目光却未跟上思想的速度,还盯在最后一个小童的身上。就在这时,那小童缓缓地转回身来
来不及多想,楚泠月心中一惊,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个小孩的容貌,竟然开始第一个的容貌完全相同。只是,她明明记得很清楚,那个队首的小童只是停了一次,此时只怕早就赶到队伍前边去了,怎么会出现在队尾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目光忍不住又投注到其他的小童脸上。这一看,楚泠月生生吸了口冷气--
那些小童此时也都停下脚步,慢慢地转回身来。他们的容颜,竟然全部完全一样
第八十六章圣子
第八十六章圣子2
那些小童,一个个明明长的不差,白色的小袍黑色的丫髻,也都整洁干净,没有什么不妥,但楚泠月看到他们却莫名地感到一种诡异和恶寒细一端倪,她才发现,这些小孩子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表情,更为诡异的是,那一双双乌黑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是两点深重的黑就像,没有生命的某种物质。
而且,除了随动而响的那些铃铛,这些小童舞蹈也好,走路也罢,竟是没有丝毫的声音的。
楚泠月甚至下意识地去看那些小童的脚下--
果真,晴好的大太阳下,那些小童却没有一点点影子。
她这里百思不得其解,那些小童却如有号令般,齐齐地放下跪伏的民众,列队向那惨烈的惨呼声处走去。
那惨嚎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骇异,渐渐地已经无法听出是人还是兽的哀号惨嘶让人闻之动容,听之胆颤。
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人们,却似乎闻所未闻,或者根本没有听见,因为没有一人稍有所动。
那些白衣小童鱼贯进入那所传出哀号的房子,片刻,哀号声似被按了开关一般,戛然而止。
那些小童复又走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她们手里多了一件东西,呃,或者还可以称为是一个人。
那个人的一身衣服已经被撕扯磋磨的破烂不堪,衣袖下摆已经成了拖把状的布条,那布条上染着点点血迹,沾着一片片一块块诡异的皮肉,结合那人身上错综的伤痕,和她血淋淋的手指,那些伤痕都是自己抓挠撕扯所致。那些粘在衣服上的血肉,自然也是由此而来。
森冷嗜骨的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侵入四肢百骸。
楚泠月疑惑不已,却也晓得这些少数民族都有她们自己的风俗,况且,据她来之前做的功课,这个越族还类似于中国南疆的某些少数民族,不但擅长使蛊,更有巫术,奇幻诡异,亦正亦邪,让人防不胜防。
记起另一个人,那个自己发誓要保护的人。她放下满心的疑虑,无声地移到司徒溟月身边。
见到是她,司徒溟月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很好,让她不必担心。但是,这个笑容,配上那惨白的几无血色的脸,看在楚泠月眼中,却是心中一痛。说不出什么,只是伸手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稍稍用力,拥紧,通过切切实实的触感,通过渐渐同步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存在。也用她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对方的冰凉。用这无声的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动作,来表达心中说不出来的歉疚。
她轻抚他的脊背,抚慰他因恐惧所致的颤抖。
她在他耳畔轻声呢喃:月儿,别怕,我再也不放下你一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箫声突然歇了。细碎的铃声,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整个世界似乎完全安静下来。
须臾,人群齐声呼喊出声:恭送圣子花神庇佑
楚泠月怀里的人儿渐渐止住了颤抖,胸前衣襟处传来的微凉湿意,让她稍稍放下心来。这个人虽说十几岁就独自挑起司徒家族的重担,亲历行商之路,但他可能见惯了风寒,饱餐过露宿,却一定没有见过方才那般血淋淋的诡异恐怖景象。
他,一定是吓坏了,却仍旧强自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和矜持,甚至还顾及到她的感受
相对的,她这个答应他父亲好好保护照顾他的人,做的太差了,想的也太少了。
不管她习惯还是不习惯,想不想承认,她都早已经不是一个孤零零地人了。
芳景、司徒溟月,她既然将他们娶回家,她就是他们的妻。她就应该承担起为人妻的责任和义务。爱,或许一时无法做到。但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努力地让他们快乐生活,她却是无论如何应该做到的。
她不是孤家寡人了,有了家人,也就有了牵绊。
再做什么事之前,她都应该设身处地为他们想想。保护好他们的前提下,保护好自己。
似乎突然间想通了某些东西,楚泠月胸中大有豁然之感。
她紧了紧手臂,轻轻地将溟月抱起,瞥一眼树下仍在跪伏叩拜不已的民众,沿着树梢,踏花行去。
是夜,安抚着司徒溟月渐渐放下心中的恐惧,睡下。
在他匀细绵长的呼吸声里,楚泠月托起他的手指,轻轻一吻,扯过毯子,给他盖好。起身走到外间。
一个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
那个圣子究竟是什么人
嘁,我又不该你的欠你的,为什么要给你卖命黑衣人不屑地嘲讽着,自顾自地端了点心盘子,靠在软榻上,喝茶吃东西。
楚泠月被堵得微微一滞,随即心中了然,弯了弯嘴角,也不再急迫,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靠近那吃喝正爽的人,将手里的东西,簪上他的发端。
咦,咦,什么什么那人也不管满手的油腻点心沫子,伸手就将头上的东西扒拉下来,待看清手中之物,微微一怔,随即举到眼前,边端详着,边撇着嘴鄙夷道,什么破烂儿给我戴啧啧,想不到,堂堂的大楚户部尚书,一国的财神爷,竟然连枝花儿都买不起,居然不知去哪里捡这么一朵残花来送人哼,你难道是说我是残花败柳
呃,不是不是楚泠月仍旧微翘的嘴角还来不及收起,却被这接连不断地指责打击的满头大汗,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此时,她也看清了对方手中举着的那枝花儿,蔫蔫的不说,在怀里揣了半日,早已经揉成一团了,软塌塌的,邹巴巴的,就像一坨破抹布,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娇媚和美丽了。
哼就是,你就是你嫌弃我是吧你嫌弃我直接说嘛,干嘛用这么朵破花来羞辱我你那人仍在不依不饶地指控,声泪俱下的控诉,足以令闻者动容,听者落泪
楚泠月一口气憋在胸膛里,吐之不出,咽之不下,又不敢大声儿,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突突狂跳,那口气就要化成冲冠之怒,身形瞬移,一手扯落那片碍事的金面具,一手挽住他的后脑自然而然地用自己的唇瓣,堵住了那不停翻飞的红唇
嗯,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八十七章金线蛊
第八十七章金线蛊1
圣子,越族人为祭祀花神,在族中选出的男孩子。一般这样的男孩子,要美貌、高洁、聪慧,最重要的一点是,还要心性坚韧淡然。因为所选圣子多是幼儿,甚至有的在襁褓中的婴儿,而一旦被选为圣子之后,这些小孩子就会被送入越族圣地九莲山中清心侍奉花神,终其一生,除了花神节或大型的祭祀活动能够下山外,不能见山下任何人
墨还说了许多,楚泠月越听越寒。这越族圣子还真不是人干的活。那么小的孩子,本应该活泼快乐的生活,却被人为地弄到高山深洞里,终年只有身边的两个伺候的老仆,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更令人发指的是,从此后,漫漫一生,都只能面对空山寂寥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这简直比做和尚还不如。做和尚虽说要遵守佛家戒律,但毕竟还禁止与普通人的交往,甚至,若是动了凡心,还可以还俗。这个圣子可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一旦圣子行为出了差池,就会被认定为玷污了花神,那是会被处以火刑,以向花神恕罪的。
越族对圣子崇拜有加,墨打听了许多与圣子有关的事迹。一一说来,讲了大半天还没讲完。
楚泠月听到后来,实在无法忍受,转身倒了一杯茶,微笑着递到墨的面前,柔声道:不过半晚上时间,居然打听到这么多消息,真不容易。说了半天也说得累了,先喝口茶,歇歇气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墨犹疑地瞥了楚泠月一眼,实在是刚才那个亲密动作的后遗症还在,让他一时还有些羞窘。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竟然莫名其妙地将听来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这滔滔不绝的话痨样子,哪里还是平时惜言如金的他
楚泠月看着墨终于打住了话头,接过茶去,微垂着头,慢慢喝茶,只觉得自己耳朵终于解放了,哪里知道这一会儿工夫,墨的心里转了这么多弯儿。
略略等了片刻,看墨喝了大半盏茶下去,这才开口问道:关于蛊毒的事,你打听到没有
不等墨回答,她接着又道,今日那个人,我看着就像是中了蛊,只是不知道,被那圣子弄到哪里去了。其实,楚泠月还怀疑,那个人中的是金线蛊。同时,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金丝绣花的荷包--那金丝色泽闪亮,绣成之物光华流转--正是她在百毒经上看到的金线蛊的特征,是以,她才阻止了溟月接受荷包,同时对那个凤兮出言警告。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凤兮居然是越族大长老之子,在越族之中,地位卓越超然。很快,墨的话就肯定了她的怀疑。
嗯,那个人确实是金线蛊。今日那人的惨状,墨也是亲眼目睹,说起来,神色也不自禁地严肃了许多,据说,金线蛊为越族长老惩治喂饭族规的族人所制。是以凡中了金线蛊的人,无论如何痛苦不堪,族人也不会替她他出头,即使他的家人,也是如此,就当没有这个亲人一样。至于,今日圣子为何出手将那人带走,无人知晓。有人猜测,是圣子仁慈,带那人去莲池,以净化她灵魂的罪恶,来生还能受花神庇佑
来生净化灵魂是丢进莲池之中水葬还是,那莲池水,能祛除蛊毒
百毒经上虽有记载金线蛊,但制蛊之人不同,所用的引子也各异,解蛊之法也迥异。所以,百毒经中蛊卷开首一句话,就是:一蛊一解,药可缓不可解,云云。
但是,楚泠月总是想,同一种毒药,因制毒之人不同,往往成分也不同,但解药却大同小异,稍稍调整配方就能用以解毒,或许,蛊也可以如此,只不过,幕初没有找到其中的关窍所在
那个圣子,是不是也研习蛊术楚泠月心中似有所动,开口问道。
唔,虽然没有人这么说,但听越族人话语中的意思,圣子都是自幼上山修行,道行深不可测。而越族最自以为傲的东西一是巫,再就是蛊。既然他们如此推崇圣子的能力,想必,这圣子对蛊术也是精通的
墨说到这里停住,但接下来的意思,楚泠月却明白了。
那圣子自小被隔绝在深山之中,想必除了看书就是研究这些巫蛊之术。专精十几年,几十年,当然比还有家庭,有社会各种事物要做的其他人,精通的多。
更何况,说起巫术,楚泠月的脑海里就再次浮现出那十几个白衣小童若那是巫术幻化而成,实在令人骇然
夜已深,低低地声音,仍旧隐约传来,床上本该睡熟的人儿,默默地睁大着眼睛--
外边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他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偶尔传来几个音节里,圣子、长老之类的字眼让他稍稍安心。
空睁着两只眼睛,躺到浑身骨头僵硬疼痛。司徒溟月终于坚持不住,缓缓坐起身来,取衣披在身上,目光转过,看到床头上那件梅花外袍,目光略暖,伸手取了,挽在手里,慢慢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门口,脚步声响起,楚泠月的声音伴着她的身影,一同迎了上来。
月儿,怎么了吵醒你了呵呵,是我不好,来来来,我们一同进去休息。我身体结实着呢,你别光顾着我,你要是受了风寒病了,我想替也替不来,你受罪,我心焦。
楚泠月笑语宴宴,伸手接过司徒溟月手上的外袍,却是披在他的身上,伸臂将他揽住,半拥半抱地,一起转回内间。
在转身的瞬间,内间门上的帘子被微风拂动--外间一烛荧荧,却空空如也,哪里有那个说话人的影子。
第八十八章金线蛊
第八十八章金线蛊2
花神节后,楚泠月也不急着办理什么公务,勘查什么赋税,悠哉悠哉地四处观景赏花,不亦乐乎。随行的两个下属,戴静华是沉稳干练的,也是完全听命于楚泠月的,欧阳靖明则是个洒脱的,也乐得轻松。
楚泠月倒是每日安排了她们任务,但不是去各处酒楼喝酒,就是去商界闲逛,甚至,还安排她花楼觅芳。
喝酒逛街,戴静华还没啥异议,但去青楼,她就不由地害怕留在京城家里的男人,若是被某个跟出来的小厮回去说脱了嘴,她可有够受的。但碍着楚泠月的命令,又有欧阳靖明在一旁撺掇着,她又哪里走得脱,少不得不情不愿地被拖了去,却不想,她是个实诚人,进了青楼,几个妖媚人儿往身边一偎,那酒就像水一般,直灌进去,最后,三次倒有两次是她被留宿。
楚泠月那里,司徒溟月虽说是新婚,但毕竟是司徒家族的大当家。南邵洲虽地处偏远,又多高山峻岭,
野兽的小情妇帖吧
却独独产的好药材,高山云雾之中,又盛产名茶,还有大楚最大的铜矿看在司徒溟月眼中,那就是商机无限。
司徒家族本来在这里就有商铺,他这一趟亲来,哪能不四处转转看看。这一来,楚泠月倒成了陪同人员,日日陪着司徒溟月到茶园、药铺,乃至矿山查看,倒也顺便查到了不少财赋之中的弊端。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第一茬清茶已经采摘、烘炒,制成,又装了船北上了,司徒溟月商行里已经没了什么重要事情,楚泠月却仍旧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经过大半个月的游逛,她倒是与云州附近的山民混了脸熟,这山中的趣闻轶事,禁忌怪谈,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日,已是二月末。
一大早,楚泠月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袍,见得司徒溟月走出来,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
月儿,这些日子你着实累坏了。我看你今日也无甚要事了,不如,我们一起进山耍上两日,可好说着,伸手握住司徒溟月的手,将他引到餐桌前坐了,又亲自给他布置了早点粥品,边将粥碗递到他的手里,边道,先喝点儿粥据说,越族的沐芳节极其热闹,又极其神圣,到时越族七十二寨一百八十二洞的人,都会前往莲花山,比那花朝节还要有趣的多呢
楚泠月说的热闹,没有注意到司徒溟月微微苍白的脸,还在说着她从山民口中听来的花神的诸多传说。好半天,没有听到司徒溟月的回应,她才瞥回目光,却见司徒溟月端着一小碗粳米粥,手指微微颤抖着,垂着眼皮,脸色苍白的几无血色,心思一转,不由暗暗懊悔。
他那日花朝节看到那个中了金线蛊的人的惨状,虽没有哭诉,但怎么可能不会害怕,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茬,又提起什么花朝节来
心中懊悔也好,怜惜也罢,但楚泠月却明白,花朝节受的惊吓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了,若不想办法让司徒溟月将这件事真正放下,只怕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就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一处恐怖记忆。
略略思忖,楚泠月伸手将司徒溟月抱进怀里,轻拍着他微僵的脊背,柔声道:月儿,别怕,从今后,我必时时在你身边,护得你的安全。那日的那个人,只是中了一种毒据说,那圣子医术卓绝,更擅解蛊祛毒,他既然把那人带回去,必定是救了她的性命了。那人毒发的样子虽然可怕,也就像人平日里生病一般,病好了,那些伤自然也就没有了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楚泠月的笑容也减减肥放大,戏谑道:我的月儿想必也知道为妻的医术吧,慢说那圣子,就是为妻我这三脚猫医术,也能把她那些伤治的不留丝毫痕迹的。
三脚猫三脚猫的医术,还能凭借医好皇夫之功,入朝为官
司徒溟月这些日子来,早已经与楚泠月混的熟稔,虽说二人尚未圆方,这说话相对间,却早已经熟不拘礼了。听了楚泠月这句自谦之词,忍不住暗暗腹诽,心情放松之下,甚至不自觉地横了她一眼。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美人妙目,水波流转,竟让楚泠月的心砰然一动。
楚泠月更是来了劲儿,伸手捏捏溟月的鼻子,笑道,你莫不是不信我哦,我好伤心哦我的夫郎,居然都不信我
直闹得司徒溟月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她才算是罢手,自笑嘻嘻与司徒溟月用了早餐,带了简单的行李,去莲花峰游历去也。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莲花峰位于云州西南五十里处,主峰为七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其峰座座独立,又相互守望,恰恰绕成一周,若是高空鸟览,就如一朵碧色的七瓣莲花,盛开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峰峦幽谷云间,溪流碎珠,溪水明净,跌宕多姿,小鱼游弋其中,溪畔花草鲜美,鸟鸣莺啼,人沿清溪行,胜似画中游。飞瀑溅玉,白练腾空,势如奔马,声如春雷。
在这莲花七峰周围几十里,又是连绵的崇山峻岭,密林叠嶂。
不知什么年代,越族就在这群山之间繁衍生息。也不知从何开始,莲花峰就成了越族的圣地。
这莲花峰中心,有一块色透如碧的莲池。据传,每年的三月三沐芳节,花神就会带着百花仙子来此沐浴甘露。故而,每年的三月初二,越族的长老就会代表越族百姓,将时鲜果品、琼浆和鲜花送到莲池池畔。但不管入山的道路如何难行,如何凶险,长老和族人们送到贡品之后,必须在三月初二子时前离开莲花峰,否则,就会让凡人的污浊之气沾辱了花神和众花仙,到时,花神就会降下罪来。
而唯一可以在这一日不能离开莲花峰的人,就是越族的圣子。
这日子进了三月,在京城本该是芳菲满枝,柳绿莺飞的季节,而在这四季如春的南邵云州,却没有这分明的四季。
出的云州城,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片,一簇簇的鲜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如云似霞,又像是一幅极其绚烂精美的锦绣在天地间铺陈开来,满眼春意,四处芳菲。
有带路的向导,看楚泠月和司徒溟月二人看的目驰神迷,掩不住自得道:别处皆有春尽时,独我南邵四季皆春,芳菲不尽。
说着,指了指那大片的花海道,这里不过是普通品色,待客人到了莲花峰,那里的胜景比这里岂不强上百倍千倍,到了那里,客人才能真正体会到满眼春色呢
出得云州城,山路难行,自有那山民健壮女子抬了竹制滑竿等在那里兜揽客人,见得楚泠月携带家眷,又都长的斯文俊秀,料定是走不得山路的,早一哄上来。楚泠月不动声色的一转眼,那向导自去选了两乘滑竿,待得司徒溟月尽兴赏了花,楚泠月与他分别乘了一顶,向着西南方向行去。
第八十九章再遇
第八十九章再遇
山,清且奇,平地拔起,千姿百态,如笋,如柱,如狮跑象卧;水,秀且静,蜿蜒曲折,明洁如镜,如冻玉,似翡翠,静揽一江清流。
人穿山而入,伴水而行,如游画中。
得了丰厚赏金的向导,也颇有现代导游的风范,一路行来,不断地将所见的美景与当地杂七杂八的传说掺和到一起讲来,加上她那半生不熟的怪异官话,让楚泠月和司徒溟月每每忍俊不禁,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倒真有几分旅游的意思了。
五十里的直线距离,走起山路来,就不止二倍三倍了。又是完全的步行,加之游山赏水的,一行人到达莲花峰下时,已是三月初二的午时许。
今早,司徒溟月在借宿的竹楼里醒来时,就看到枕边的一套华丽的越族服饰,白色的手织布衣裤,刺绣着花朵蝴蝶的腰带和小围裙,还有挂于衣襟上的银质流苏,颈上的银项圈、头上的银饰更是华丽漂亮司徒溟月虽然从没有尝试过异族衣物,看到这么一套美丽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地喜欢。更何况,这套衣服还是那个人为他准备的呢
好不容易在男房东的帮助下将衣服穿好,头发也辫成一根独辫盘上头顶,戴好繁复的各种银饰,再看铜镜中,已经是一个独辫明灭系红绦,满头云锦分外娇。流苏俏向红颜窥,鬓云暗把刘海招。紧袖白衫洱海怜,绛红领褂苍山绕的越族美人了。
忐忑着走出门,门前的竹丛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位越族女子,那名越族老人,正指点着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花丛在说着什么,少女听着,轻轻颌首。
正觉得那越族少女的背影似有些眼熟,又是一名越族女子走进来,对那少女笑道:流云阿妈可是这落霞寨最智慧的老人,楚小姐有何问题,请教流云阿妈绝对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楚小姐司徒溟月看着那女子一身白色半长衣裤,孔雀蓝小坎肩儿,还有头上层层缠绕的白色头巾微微有些囧了。那个看着背影眼熟的越族少女,居然是他的妻
司徒溟月的窘状落在身后跟出来的男主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清脆的笑声,却惊动了那边说话的老少三人,齐齐地转回身来。
楚泠月转身,视线就那么对上一双欲笑不笑的眼睛,那如水的眼波,粉红色的脸颊,似笑还嗔,欲语还羞让人禁不住心头一动
本还在忍笑的司徒溟月,见那人转回身来,半敞着衣襟,露手露脚的站在那里,本来俊美的面孔,配上这么一副山民装束,偏偏那人还习惯性地负手而立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只是习惯地抬手掩面时,看到那一只悬在皓腕上晃动的银镯,方才意识到,自己也早已经改装换面,面目全非那笑容,就不自然的僵在了脸上。
越是接近莲花峰,路上的行人越多。山路拥挤,滑竿难行,楚泠月干脆下了滑竿,嘱咐轿夫在原地等候,她伸手揽了司徒溟月,随人流一路步行下去。
与花神节的以年轻男女为主有所不同,这一次来参加沐芳节的大都是各寨的长老和贵族。但无一例外的,这些赶往莲花峰的人,都身穿着华丽的节日盛装,每一伙人中还有族中选出的壮年女子抬着祭祀用的物品,皆用鲜花绸带装点,极其富丽喜庆。
看楚泠月和司徒溟月对那些祭品感兴趣,向导就一一指了,给她们细细解说,就连那祭品上的鲜花和丝绸,也都是为了花神沐浴准备的用品。
正说着,两名青壮山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楚泠月不懂越族土话,看样子,也似乎是查问她们身份。
那向导自觉上前接洽,大约是说楚泠月二人是云州富商之类,却不想那盘查的两人竟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几番理论下来,双方争执不下,渐起口角。楚泠月在一旁听得叽里咕噜一阵,正晕头涨脑不知所云之时,也不知那向导说了什么,惹恼了两名山民,唿哨一声,从四周呼啦啦围上了十几名同样手持铁枪的山民,铁枪锋利的尖端,冷冷地对着向导,同时,也将楚泠月二人围了起来。
楚泠月与司徒溟月对视一眼,司徒家在云州虽然有分号,却也没有参加过什么沐芳节花神祭,反正她们出来也不过是游山玩水,这花神祭参不参加,司徒溟月倒并不强求,如此想着,就轻轻扯扯楚泠月的衣襟,暗暗示意回返。
那几杆锈迹斑斑的破枪,楚泠月哪里看在眼中,揽着司徒溟月的手紧了紧,伏在他的耳畔悄声道:莫怕,有我在。
虽如此说,但楚泠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若是没有谈崩前,她还考虑过尝试着贿赂一下,此时如此兴师动众,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想要贿赂那些山民恐怕也不能够了。她的心思急转,正在考虑着,万不得已之下,是否用药或用武
被她们这么一闹,本就狭窄的山路此时更是堵得难以通行,后来的人都被堵在外边,先行的人,见了热闹,也有转回来张望的,不过片刻,围绕着楚泠月三人和那十几名手持铁枪的人,就被困在了中间,此时,就是楚泠月二人放弃上山,一时之间也不能够了。
如此形势,那惹祸的向导倒是蔫了,把楚泠月二人推到了前面,可怜二人都不懂当地土语,和那些野蛮的山民根本无法交流,正鸡同鸭讲,焦头烂额之时,就听得人群里一声欢喜的呼唤:阿姐
先不说这声音是否熟悉,在这么一片不知所云之中,猛地听到一句熟悉的语言,楚泠月心里就是一喜,匆忙回首间,就见一个灵活的身影正从人群里奋力地挤出来,大大的黑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惊喜,长圆脸蛋不知因为赶路还是兴奋,染着一层晕红,倒像个熟透的大苹果,水灵可爱。
看清来人,竟是那日花神节上遇到的叫凤兮的少年,楚泠月微微一愣,脸上的喜色也是一滞。搂着司徒溟月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半个身子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阿姐你们怎么走的这么快害的我都追不上你了凤兮对楚泠月的防备似无所见,笑嘻嘻地奔到她的面前,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转身换了一副冷脸,又对着那十几名山民,换了越族语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只是语调生硬,竟似呵斥一般。
看样子,这凤兮在越族之中倒是颇有地位,他几句呵斥,那十几名山民神色就慌张起来,不但收了手里的铁枪,还恭敬地躬身连连对着凤兮解释着什么。
凤兮也懒得理会那些山民,转回身,望着楚泠月又是一副天真的甜甜笑脸:阿姐,你不是要去花神祭观礼么,我们快走吧
楚泠月心思电转,确定只要自己时刻防备,倒也不惧此人暗下毒手。虽放松表情,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凤兮见她应下,自是满目喜色,熟稔地上前,大方地与楚泠月相伴而行。
司徒溟月落后一步,看着眼前那道穿着比他的衣饰更加华丽的背影,却没有他的生硬和别扭,反而有一股天然地,从骨子里流溢灵动清新,就仿佛真的是从周身这美轮美奂的山水幻化而出的精灵,活力无限,生机盎然,心下的某处一刺,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第九十章圣子
第九十章圣子1
司徒溟月并没有心酸多久,因为进了莲花山不久,楚泠月就将他揽进了怀里,而与凤兮拉开了几步距离。饶是凤兮笑的甜甜地挨上来好几次,都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只得不耐烦地应付那个向导的攀谈。
莲花山,拔地而起,其势甚险,如新笋初露,又像芦芽新生,翠巍巍的,就如一片片清荷莲瓣,散着淡淡的清香。
山路铺着青石板,极其规整,但毕竟是建在陡峰峭壁之上,有些路段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那一条蜿蜒的青石阶梯,陡如攀天之阶。越是陡峭处,石阶也越是狭窄,有的只是在石壁上凿出的几条深痕。
这样陡峭的山路,饶是凤兮这种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司徒溟月他跟着自家商队出关入塞,商路行走,也算是见过了大漠孤烟,戈壁落日,但论起爬山来,就完全不行了。
刚刚入山,司徒溟月就有些吃不消了。一张小脸先红后白,细汗淋漓,轻喘微微。再仰望那曲折隐入云雾的山径,司徒溟月心下惭愧,只怕自己拖了楚泠月的后腿,正犹豫着是不是开口让她将自己留在山下等待,就感到揽在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紧,暖暖的呼吸靠近擦过他的耳畔,楚泠月暖暖的声音令他心里一安:月儿别怕,有我呢
心中一羞,回眸,恰对上楚泠月饱含着暖暖的关切和温柔的双眸。这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明亮,直至眼底,都没有一丝敷衍和不耐,让他心里一安,回应一个微笑,郑重地颌首。靠着她略显瘦弱的臂膀,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
莲花峰七峰环立,越族祭祀供奉之处,乃是莲花峰的主峰--剑峰。其他六峰,分别是左右蕊峰,迎风、承露、涤尘、凌波。
剑峰,似一枝挺立碧波的荷箭,盈盈欲语,一枝独秀。
一路攀爬到山顶祭祀之处,楚泠月才发现,这悬崖峭壁之上,居然是一座天然的大露台,方圆阔约几百丈,有一天然的石笋,如剑,直指苍穹。
一路攀爬,司徒溟月几乎都没敢睁眼,他只是下意识地紧紧依靠在她的怀里,仿佛只要和她一起,他就再也不用害怕,更不用畏惧生死。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及至脚下踏实,她暖暖的气息再次拂过他的耳际,低声让他睁眼,他竟仿佛历经了一次生死轮回再次回到人间。只是,为什么离了险地的他,心里反而有一抹小小的失落呢
山顶上已经有些早攀上来的人,随着各山寨的人员陆续攀上山顶,数百丈的平台,也渐渐拥挤起来。只不过,人群都只是站在外侧的半个露台之上,靠近里侧的石剑周围,则没有人逾越一步。
楚泠月心中猜测,那里可能就是祭祀之处。索性已经登上山顶,这等疑问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询问。
上山途中,楚泠月揽着司徒溟月故意放慢了速度,落在凤兮和那名向导的背后,此刻上得山顶,乌压压的人群之中,既然没有一眼看到,也不去刻意的寻找。反正,她已经到了莲花峰,离了那两个人,她还图个清静呢。
看天色尚早,揽着司徒溟月,寻了个靠近里侧的稍显僻静之处。学着其他山民一般,席地而坐,将司徒溟月揽进怀里,让他倚着自己的臂膀歇息。
虽说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在楚泠月手中,但攀爬过程中,还是消耗了许多力气。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望着西边天际最后一抹金色的光辉,楚泠月知道,祭祀很快就要开始了。否则,子时之前,山顶上这些人,就无法全部离开莲花峰了。
随着一轮皎皎明月缓缓升起,莲峰主顶之上,也是一片月华似水。
各个山寨的代表各自捧着自己带来的鲜花、彩绸,聚成一阵,围拢在那石剑周围,成为一个扇形。
随着阵型的规矩,人群中的嗡嗡说话声,渐渐停歇。真个莲峰主顶之上,肃然安静一片。
在这一片肃宁之中,一缕萧音,如清风,似流泉,袅袅而出,仿佛从山底钻出,又似随风而至。
人群前方正中,一名健硕的壮年女子朗声道:恭迎圣子
众人轰然回应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恭迎圣子圣子--子--子--
听得这个声音,楚泠月才突然意识到,这花神节虽是越族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祈祷的语言居然是大楚的官话,心里又添了一个疑惑。毕竟,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越人大部分都不会说楚国官话的。
三声恭迎之后,人们都恭敬地匍匐在地,静等圣子光临。
初上山顶,楚泠月就对山顶的形势做了观察,早就知道上山的石径在外侧,此时诸人是面向内侧叩拜,那圣子自然不可能在人群背后上山,那么,他从哪里上来
另一面山壁之上也有修建好的石径
重重疑惑,乱如麻团,纠结不已。
无处琢磨,楚泠月干脆按捺下心中种种疑问,与司徒明月一起,隐在人群之中,静观其变。
一丝几不可闻的山石摩擦之声,似从脚下的山体中传来,楚泠月精神一振,稍稍抬头,目光盯住那柄石剑之下
隐约的萧音似是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猛地清晰起来,一道身影仿佛从天而降,白衣素绦,银发如练,飘逸翩然,如仙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