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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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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国皇我必须做的事有三件,一是喝药;二则吃膳食;三睡觉。

日复一日,烦乱得让人几近抓狂……

暖煦的阳光才洒在榻上,淅簌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一个俊秀的小太监,垂头恭恭敬敬的捧上一碗药,“公主,该吃药了。”

我睡眼朦胧,懒散的起床,僵硬的伸著胳膊,任由他伺候著更衣……斜一眼,他搁在案上的那碧绿的药汁,闭眼,仰头打个哈欠,手没规矩的一扫……

却触了一个空。

寒……

揉揉眼,却见那小家夥死死的捧著那碗药,宝贝似的。

我说什麽来著,诗斓养的一皇,无论太监侍女侍卫……就连北城门那边倒夜壶的小三儿都是死心塌地的狗腿子。

原来,想倒碗药,都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他探手帮我抚顺袍子,抬眼飞快虚我一眼,埋头忙活著,勾嘴轻笑著,“上一个被挨了板子的奴才说了,公主起床的时候,手脚爱舒展活动,让小的切记注意了,莫和他一样弄翻了药。”

撕拉一声,

一声清脆的破帛声後,我就只觉得一冷,胳膊那一处凉风嗖嗖的。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他手扯著我肩上的柔软料子,我身子还保持後倾的姿势,衣袍上的那层雪纺秀青鸾白云纱被撕裂了一大截,乖乖……这个伺候我的小太监,学文的还是理的啊,虽说能进来伺候我的要麽是为诗斓暖床的,要麽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这个厮看起来不仅伺候人的功夫一级,撕人衣服的技巧也不赖啊。

人才,这都是人才啊。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我这个气,手指著他,抖糠似的。

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憋著气,一脚就把他踹出去。

利索的栓门,我端起案上的药就想往墙角处的盆栽里倒,转念一想,後妃子们明争暗斗倒堕胎药,无非就是地上,盆栽里……这几处,若是地上有水渍,盆栽土潮润、土被刨动……可都逃不过奴才们的眼,於是索从袍子下掏出帛巾,

==别问我哪来的这帛巾,

女人,一个月谁没有那麽几天。

帛巾吸足了药汁,藏进里衣的袖袍里,继而才地拿起搁在一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不慌不忙的换著,故意传出淅淅簌簌换衣服的声音。

弄完一切,擦擦手。

端著碗优哉游哉的去开门,完了还斜乜一眼杵在门外的小太监,他低头垂眼望著靴子,面红耳赤这叫一个心虚,我伸著狼爪子一,这个脸儿滑得……把碗往他怀里一扔,拍拍屁股走了。

这厮手哆嗦著,慌慌张张捧著碗,还不忘虚一眼屋内,舒心了,屁颠屁颠得跟在我後面。

切,小样儿,

上一个伺候我而被挨板子的小太监,只告诫了你,姐姐我有砸药的习惯,却没提醒你,其实……我偷**狗拆针线的活儿也挺的,不然你以为就你这细皮嫩的小胳膊儿,就能把我的袍子撕坏。

我著下巴,斜著眼望著埋头一声不吭尾随我的小太监,独自笑得欢畅。

他吓得一哆嗦,头垂得低低的,似乎在反省今早的“壮举”,脸红得蒸虾子似的。

我心情大好,手一挥,走去後庭园,赏柳去。

池水粼粼,弱柳独伫,一点残红浮在水中,颇让人伤感。

屏退了小太监,一人斜坐在池边玩水,藏掖在袖里东西也无声无息的滑进池里,原本怕它会浮起来,它却沈了便不见踪影。

碧水一池,配著这名贵的碧药,怕是刚刚好。

我叨念著心里这句话,心里便疼痛极了,不禁胀红了眼。

想起後翎那会儿病了,身子弱咳个不停,也不爱吃药。记得有一日偏又轮到了弘氰伺候她,一个端著药碗要强行喂,一个却不搭理,双眸若有似无的总往我身上扫。整整三炷香时间,喂了又吐,折腾得消停过,後来弘氰被逼急了甩著袖袍就走了。她到好,气息微弱还有力气把药碗抛进池里……还说这令人气急败坏的风凉话。

她说,这身子死活都好不了了,莫浪费了药,碧水一池配著这名贵的药,怕是刚刚好。

我那时候被她气得,吩咐再熬了一碗,攥紧她袍子,拉了她,一勺一勺的喂。

她却乖乖的伏在我膝上,半闭著眼,不声不吭的喝著,她神情怪异,似乎是药很苦,却笑得幸福。

那个时候无论我怎麽待她,她都只是笑,宽容平淡,对我却是无微不至。

可是,我却不知……

就像如今,我与温玉明明可以站得那麽近,可是有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一切早已物事人非。

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

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

“好诗。”

一双靴子立在我眼前,袍子上紫云金线绣的是九龙戏珠,我一惊,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手已在在润土把字词,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寒一个……

脑子一热,折了起池边的柳条枝,便想将字给毁尸灭迹。

手却被抓牢,诗斓目光火热,他手上力度用了七八成,“为谁而写……你在思念一个人,对麽。”

我不语。

他捻著我的下颚,气息不稳,灼热的目光盯得我有些不安,“是谁,告诉我他是谁。”他的指轻扫过我眉眼,划过我的鼻,暧昧的点在我的唇上,细细摩挲,“你失忆,明明失了忆,忘了我,忘了世魅……为何在短短的几日却有那麽容易地爱上了一个人。”

“是温玉麽?”

他的眼神参杂著狠厉,霸道还有无奈及触目惊心的伤痛。

这个无奈和伤痛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诗楠也曾这麽注视著我,站得远远的。

那时的他不会这麽固执的追究底,就算我被情所困为情所痴,他也只会默默守著我,执起我的手,温情脉脉的说,只有不恨一个人,才能爱上其他人。

同样是一个人,

历经几世几劫,却如此不一样。

手上传来阵阵疼痛,诗斓明显用了力,干燥的掌心带来的是不安与急切,“是温玉,你不说话便是他了。”

我轻声一笑,借了他的力,柔弱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轻叹一声,“你不是说我与以往不一样了麽。”

他身子一僵,握著我的手却有些抖。

“我没了记忆,忘了一切,对你却是熟悉的……乃至在仙鸣谷一眼便认出了你。”我抬头,指尖拂过他的眉宇,凝视著他,“为何你却不曾想到你自己,这首诗不能是写给你的麽……我的亲哥哥。”

他沈重的呼吸著,抚在我腰间的手一紧,搂著我像是要把我刻进骨子里,“你变了……”

他发鬓摩挲得我有些痒,却掌心抵著我的头,不让我退却,他在我耳边呢喃著,“你学会了说谎……可是哪怕是骗我的,我也想这麽听一辈子。”

池上柳如烟,暗相思,絮花纷飞乱人眼,

诗斓搂著我,笑得恍若隔世,他说,“你爱上了别人又如何,我会让你陪我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太久太远……

有人也曾这麽允诺过我,不过他却也忘了一干二净。

诗斓像是看出了我心思,用力的握紧我的手肘,我轻皱眉,他却笑得开怀,“你的心思总逃不开我的眼,我了解你甚至多於我自己,卿湮……我们拥有一样的血缘,你心里面那个人待你最亲也亲不过我。”

他说得那麽自信满满,君王的霸气浑然天成。

其实,我想说,曾有一刻,我身子里也拥有了那个人的血,只是我放弃了那具身体,而温玉他丢失了那段记忆。

云淡水平烟树簇,寸心千里目。

春欲暮,残絮尽,柳条空。

“皇上,世魅求见。”一个奴才跪在地上,头沈得低低的。

世魅?

他不是应该身处仙鸣谷,陪伴在温玉身边麽,怎麽会来这儿,

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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