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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奶寻欢》第二卷1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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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一零零、北凌使节

自从这天之後,欢颜似乎愈发乖巧也更沈默,时常她独坐在那里,可以大半天一动不动。各式各样的补品吃下去,她的小脸却没有一丝丰腴,反而白的跟透明似地,像个小雪人般晶莹剔透,让人觉得她会随著一阵风就这样化去了。

而唐宁近来也是收敛,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索求无度,一来他倒确是听从了太医的劝告,二来,近日他亦开始变得繁忙。

欢颜对一切从无关心的态度自然也不知晓外面正发生著什麽,而绣活什麽的,唐宁却早已禁止两个丫头再让她过手,所以现在她每日除了在丫头催请下不得不去圆中散一会步,其余时间便都呆在屋里。

两个丫头有时陪著,有时也难免觉得气闷,便退出来在外间做些小绣品,太子对这位太子妃可是紧张得很,她们也不敢疏忽怠慢的,是以手上虽忙著,耳朵却都是立著,生怕错过了里头的招唤。

天气热了,针涩得拔不出来,秀儿放下东西说:“我去给主子端点清梅汤来。”环儿答应了,依旧埋头做自己的,过了片刻就见她回来,身後竟还跟著个小厮,环儿慌忙啐她:“你疯啦,把小厮往这里带。”说著冲月圆门那边直望,生怕太子进来看到,她们可吃不了什麽好果子。

秀儿却是一笑:“太子这会儿正忙著呢,我送了这盅汤再来跟你说话,”说著转头让那小厮呆著自己送汤进去了。

环儿倒也认识那小厮的,此时看他朝里头张眼,顿时虎起脸:“这也是你东张西望的地方”

那小厮一缩头,笑道:“都说娘娘跟仙女儿似的,我们这些三门外的小厮都巴望著能见见呢。”

环儿冷哼:“不想要命了吗回头看我怎麽太子回。”

小厮吓得脸都青了,“别别,我就是说个笑,你要这一回上去,我可非死不可。”

环儿懒地搭理他:“那还不快走”

“这不是有个消息要来跟两位姐姐说吗”小厮笑道。

这时秀儿也出来了,便压了压声音道:“是真的,小林头听到个天大的事呢。”

看环儿皱眉疑问,她才道:“听说北凌国老皇帝没了,立了个新君。这会儿正派使节来咱们这儿,说是要去观礼大典什麽的,太子已经接了皇命要亲自去呢。”

环儿道:“这有什麽稀罕的。”

那小厮一笑:“姐姐不知道,这次太子怕是得带上太子妃,这麽一来,岂不得跟出去一大窜”环儿这才醒悟过来,眼睛渐渐亮了。

秀儿轻笑道:“小林头打邢管家那儿听的一耳朵。往年没有太子妃也还罢了,这会儿立了。必定是得同去的,邢管家那儿已经在似名单了,知道这消息的人还不多,要是都知道啦,还不得上窜下跳乱上一阵。这可不是出府烧香,去北凌国呀,光坐车就得半个来月,先别说那一路上的风景,就是北凌也是漂亮极了的地方,要是能跟著去一趟,这辈子都值啦。”

环儿也让她说得满面喜色,她们都是家生的婢女,从小到大除了进香过节,就没出过院子,大宅里头规矩多,尤其是她们这样近身的丫头,连三门也难得迈出去。这下子有指望能去那麽远的地方,也难怪秀儿激动得把规矩都忘了。

环儿沈了沈气,道:“若是娘娘要去,咱们两个誓必是得跟著的。”

秀儿用力点头,一旁小林头一脸期盼:“姐姐你多少看在我偷了这消息出来,回头算我一个吧,娘娘身边可不得有人侍候。”

环儿噗的一笑:“成,就看你这机灵劲,回头太子吩咐下来,我们跟娘娘那边吹吹风,有了娘娘的话,什麽事太子都依著。”小林头顿时眉开眼笑,一再谢著这才走了。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掀了帘子走进屋去。

到了晚上太子回府,果然将这消息证实了,两个丫头虽然日间跟欢颜讨了话,也知十有八九成了,可端著盘子进来侍候他们梳洗,听到太子心情甚好地让她们都各自准备准备,点几个应手的小厮带去时,还是激动得手直哆嗦,差点连盘子也拿不住了。

两个丫头喜气洋洋地离开房间,这边唐宁搂著欢颜睡下,将北凌的事情形跟她说了遍,她垂目听著倒是没有什麽变化的神色,她最近困得很,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的了。感觉唐宁在她嘴上脸上亲了几口,手也在她身上索著,片刻之後,却是叹息几声不再动弹了。

一觉醒来,太子早已离开,两个丫头都是神百倍地上来服侍,一边又跟她说著今天在太子要在府里宴请北凌使节,这会儿院子里全是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呢。

欢颜自然依旧过她自己的,因为听说外面吵嚷,一整天也不出门,只在屋里坐著出神,到了晚膳时分,果然前院喧嚣起来,太子让人来传话,意思是请她出去应酬一二,不过也知道她是断不会去的,那传话的人也是极机灵的,就自己回去回了。

两个丫头陪著她坐了一会,又想起太子的叮嘱,每天无论如何都得走上一圈才行的,夏天日长,这会儿天还亮著呢,便都劝著扶她往圆子里去。这是内院深处,外院的声音虽然有些隐约,其实也是极远的。

欢颜扶著她们在院里走了一会,走到小湖心亭边时就坐了下来,丫头们知道她每回到这里总得坐上一会儿的,自然也就退在一边守著,过了一会,环儿回去拿披风,而欢颜坐得累了也正想回去,也就不等她,带著秀儿和几个小厮朝回走。

才走到花院这边,却见环儿迎面而来,身後还带著两人,“娘娘,这是两位北凌的使官大人,大概是走岔了,到这边来,听说娘娘在这儿,便想来拜见。”

随即便听两个声音齐道:“北凌使臣林和、叶莆错入内府,特来向太子妃娘娘告罪。”听起来一个声音年迈有力,另一个则稍微年青些。

欢颜点了点头,一边秀儿便答:“娘娘谢过两位大人,这就找人送你们去前院。”两人答应著,秀儿唤了个小厮过来吩咐著,这边环儿则上前将披风为欢颜披上,“有些起风了,娘娘冷麽”

“怪热的,有点风吹著才舒服呢,我不要披这个了好不好”欢颜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跟人说话老是商量的语气,两个丫头都早习惯了,听她这麽说都是一笑相劝。

那一边等待的两个使臣却因为她这又软又糯,完全没有半分太子妃气势的声音而愣怔,听到这话都是不约得抬起头,朝她望去。

正巧欢颜正跟秀儿说话,秀儿比她高一点,是以她微仰了脸,晕黄地夕阳照在她的脸上,看得清楚明白,忽听有人惊呼:“这是”

10鲜币一零一、入北凌

欢颜三人转头望去,却见那个年老的使臣林和正将叶莆从地上扶起来,笑著说:“真是失礼了,”他半个身子遮著那个年青点的使臣,瞧模样叶莆像是滑了一下,正俯身著脚踝。

“刚下过雨,是要小心一点儿。”欢颜安排著秀儿去请大夫,林和道:“没什麽大碍的,倒要娘娘记挂著。”

欢颜看那个叶莆这会儿也站起来了,不过垂著头瞧不出脸色,便又道:“还是让个大夫瞧一瞧吧。”林和头发已经略为花白,绾著整齐的髻,束著冠,略瘦,脸上都是皱纹,可目光却是炯炯,在她脸上一转,神色恭敬地答:“如此多谢娘娘了。”

秀儿便带著他二人朝去厢房找府里的大夫,欢颜带著环儿依旧往回走,两拨人到了岔道分开,各往一个方向走去,欢颜无意回头,却见那叶莆一边走一边还不停朝这边望著,与她目光一碰,又立刻转过头去了。

前院的宴席很晚才散,欢颜自然没等到唐宁回来早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唐宁又已早早离开,如此一过数日,然後八月十二,终於到了东影太子起程的时候。

天气炎热,因此大队都是每日拂晓开始行走,日近晌午便停队休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才再度起行,晓行夜宿,在路上走了半个来月,才终於到了北凌境内。

北凌位於三国极北,此时南沂东影都是盛夏,北凌的夏季却似春天,除了晌午稍微热点儿,其它时候都十分舒适的天气,晚间还要盖薄被呢。

欢颜唐宁带著两个丫头一同坐在八匹马拉著的奢华车銮上,除了车厢之外,四周还围著两人宽的平台,倚著雕花的栏杆,还可以容人在外面观赏风景。

环儿秀儿平日就是守在这里,这些天两人跟疯魔了似的,见到一路上的风景与人,随便什麽都够她们激动上老半天。何况欢颜又是个不会斥责她们的主,二人越发日日大呼小叫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冲车厢里小声喊号,引著欢颜也探头出去四下张望。

唐宁为此极不耐烦,可是看到欢颜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有时候还捂嘴轻笑的样子,却又令他将那点儿不快抛了开去,能再看到这样的她,真好。

他总是无法忘记她为了少临在自己面前涨著通红的小脸,汪著眼泪,试图说服自己的那个情形。其实那个时候,是少临特意安排了,让欢颜寻找唐宁,吸引了别人注意,而他自己独自在船舱那边,一笔一纸,才是真正与手下人密谋的事实。

那时他是知道身边多少人盯著,故而故作愤怒等姿态,可这小娘却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她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只想著如何为少临求情吧。

虽然她的初衷总是令他每每想到就不痛快,可是,他还是很享受她那模样站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他半支著肘,靠在一堆软垫上看著她,她穿著一身流纹绘蝶地层裙,挽著团花髻,碎发垂在耳侧,微微晃动,她靠在窗边,正趴在那里朝外看,有一抹细碎的阳光印进来,洒在她脸上,透出明媚如玉的光影。

“颜儿。”他终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她一愣,回头看到他的眼睛,只得放下窗帘靠过来,他将她搂在怀里,轻吻她的脸颊,暖暖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转:“喜欢吗到外面来是不是比呆在府里自在”她轻应著点头,顺服地贴著他。

前阵子他巴望著她能快快怀孕,是以让秀儿给她每天都下一点儿春药,虽然後来经太医提醒,怕伤到她的身子他还是将药断了,可是那个药在她身体里还是有些沈淀,如今她比以往可容易动情得多。

感觉那柔软的身躯贴著自己,他一伸手将她的裙摆撩起,跟以前在府里一样,除了她来信期的日子,平日他都特别叮嘱了不让丫头们给她准备襦裤,他的需求实在是迫切而频繁,她也就渐渐习惯。

可是感觉他的手指探入花,她还是抖了抖,“想要吗”他轻语,“我多想你能再开怀一点儿,身子好一点,能为我生一个孩子。”她一哆嗦,他又道:“有你这样的眼睛的孩子,到了那时你才会真正的完全属於我一个人,是不是”她不由得有些泪湿,她实在是没办法去恨一个人,当初因为他用少临要挟自己,她对他有过厌恶,那也已经是她最大的反面情绪了。

可终是他救了她的命,他对她的宠溺其实丝毫不逊色於少临和乔灼兄弟,只不过因为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太轻,却又份外地强势令她心生反意,有时甚至是故意地以漠然回应。

可是听到他的话,她还是有些难过:“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他问。

“我是不能生的。”她说著眼圈都红了。

他一震,将她抱得更紧:“你只要听话,好好养身子,我找天下最的大夫来,一定行的。你得信我依靠我,再不要用那样冷冷的样子对我,我看到那样的你就忍不住要想,你是不是又想著别人了,唉,这个念头弄得我都快疯了,所以才会想要一个孩子守著你。其实有没有孩子,又有什麽要紧了。只要,你是我的。”

他俯视她,“我要你是我的,全部都是。只是我一个人的。”她傻愣愣地与他对视,眼圈红得更加厉害,那怯怯的目光令他百爪挠心般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他一俯身将她放在软垫上,抬起她的双腿,人却俯到她双腿下。

“啊,不要”她惊呼起来,身後叠著软垫,使得她身子半歪著,正可以看到他的头埋首在她腿间,这场面令她又惊又羞,花里顿时便溢出水来。

“你叫起来外面可就听见了。”他笑看她一眼,埋下头去,尖软的舌头已经抵在花口,她涨红了脸,忙用双手捂著自己嘴巴,可身体的骚痒却是难以抑制,很快就忍不住扭摆起来。

9鲜币一零二、意外

虽已进入北凌国界,可是要去京都巽丰,车队却还需再走一些时日。

北凌国东南两面分别与东影南沂接壤,三国先祖立国初便约定各自平分这片临海大陆的三之分一,可北竣国却因它国土成南北梭长状而纵深之故,都城也建在国之最北端。与另外两国都城俱在中央的路程相比,要去京都就得深入北凌,自然就得花更多时间。

一路上都有地方官员在驿站接驾,唐宁一行走到遥城时,遇上了同是参加盛典地南沂使者。只不过跟唐宁先前探到的消息一样,南沂派出的只是使臣。唐宁故意放慢行程,为的就是在进京之前先与他们相遇,确定南沂来人。今日终於等到了,他立刻安排见面,见过之後就更加放心。

果然与他预料的一样,乔少临自欢颜“死”後对朝政也懈怠了,整日都是安排全国寻人追缉,对於北凌新帝之事,肯定无暇顾及。何况他不比唐宁这个逍遥太子,身为一国之君,又刚刚重掌权位,朝上尚有许多不安因素,更是不可能轻离皇。

加之如今欢颜贵为太子妃,又得他百般呵护,一路上深居浅出,便是偶尔几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也都蒙著面纱,除了乔少临,其它人应该都不会认出她来。只要乔少临不来,唐宁就能借著这一趟好好地带著欢颜游山玩水,唐宁因此心情更好。

次日,两队人马同时上路,人数太多,行程反而减慢,日行只达二百余里,眼看著天黑前已经没办法赶到下一个驿站,南沂等人只得决定在最近的一个小镇上将就一晚。

他们一到,先得通报的镇上地方官立刻前来接待,可是因这小镇即小又不富庶,他们被分派到了几个客栈里,反正也只是将就一晚,众人也无异意。

哪知第二天行程更短,勉强到了驿站却再也走不下去了,原因出在人与马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小镇那里吃坏了东西,人马皆是乏力,更有不少马一路拉稀,就地瘫软。两国使臣皆是又惊又怒,陪送的北凌使者更是面上无光,加骑八百里赶入京中奏上此事,一面又请调就近城兵马保护。

不过两样都得时间,唐宁等人终是决定暂时休整,一边恢复一边等待北凌朝廷的回应。

这个驿站是在一个叫明川的风景如画的小城镇上,唐宁便携了欢颜,带著亲信在城中游玩,在城郊赏花观景,倒也频为自在。

看著欢颜在花树下微仰著的盈盈笑脸,觉得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美满的唐宁却哪里能够预料,忽变就发生在转眼之间

那会儿欢颜红著脸跟秀儿说了几句话,两个丫头便扶著她往树影後面走去,唐宁一笑,将亲信护卫们赶开些,转开头看著不远处的湖面,那里有几只画舫远近相叠,悠然自得的宁静风光,令他暇思微远。

对著那边出了会神,这才回头朝她们进去的地方看了看,估著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询问,身边一个护卫却忽然飞身上来将他扑倒在地,他茫然错愕中,却看到那护卫背上赫然著两支利箭,箭翎尚在不停颤抖中,那护卫口中鲜血喷到他衣襟上,眼见是不活得了。而就在他倒下的位置,嗖嗖几声疾响,数支长箭全部落下来,离他身体不过数寸距离。

与此同时,其它几个护卫一边挥剑将林子南边出的密箭挡开,一面同时朝他这边围拢过来,唐宁却是怔了一瞬间,顿时大叫:“保护太子妃”

护卫们立刻分出人手朝密林那边奔去,而这边林中的箭势也在此时慢下,林中隐约有黑衣人瞬闪,众护卫明明看到,可却因为要保护唐宁而无法追去。唐宁被他们从地上扶起,那边林中探查的人却已回来:“太子妃不见了。”

唐宁一怔之下,也顾身後是否还有箭躲出,朝那边狂奔而入,只见一片草丛中,两个丫头倒在血泊之中,环儿被箭中背心,而秀儿只是被到右肩,唐宁冲上去一把将她提拎起来狂喊:“她人呢”秀儿失血晕厥,却被他生生摇醒,看到身边情景脸承死白,喃喃:“不知道我们一进林子就”

唐宁狠狠瞪著她,将她一甩落地,大喝:“立刻去找人。”

属下却阻拦:“对方恐怕意不在太子妃,为防变故,还请太子先回驿站。”数人同时请命,唐宁瞪了他们一眼,终是不得不先回去。环儿秀儿不论死活,也都让护卫们扛了回去。

一行人匆匆回到驿站,看到他们一身血迹,接待的官员吓得都不会说话,唐宁也不搭理他,立刻吩咐下去寻人,指令地方官关闭城门等,东影太子遇袭太子妃失踪这样的大事,地方官哪敢怠慢,慌忙安排去了。

唐宁气息尚自不稳,坐著重重喘息,护卫提醒了好几句,他才勉强起身回房去换衣裳,哪知房门打开来时,他竟是刹时愣在当场。

屋里桌旁,一人正坐在那里,倾绝的容貌颇有疲态,可眼中光芒却十分锐利,与之怔怔对视片刻,唐宁忽然目眦欲裂地冲上去,将他衣襟紧紧抓住:“是你把她弄走了是不是把她还给我”

倒贴ok?笔趣阁

那人眼中光一闪,唇角微抿:“她果然,在你这里”

11鲜币一零三、我爱她的心

唐宁顿时一愣,咬牙切齿地看著他半晌,怒道:“是你做的吗”

“她活著她就是你的太子妃”来人眼中敛起微光,杀人而又夺目的光。“真是我的好舅舅呀。”

唐宁愤怒地将他衣襟甩开:“不错,她在我这里,现在我只问是不是你掳走了她”

乔少临目光更是沈,刷地一下站起身来:“被掳走了是谁”

唐宁气鼓鼓地看著他好一会,终是脱力般坐下:“真的不是你那会是谁会是谁”

乔少临冷冷注视他,就手一挥,屋内顿时出来两个黑衣人:“立刻去查。”那两个黑衣人应声,各自嗖地声从东南两面长窗中蹿了出去。

唐宁看著他们的去处发了会呆,回头看他也慢慢坐回原位,沈声道:“你怎麽会来”

“舅舅自然希望我不来。”乔少临声音淡淡,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心中惊涛骇浪地翻腾著,他的手终是有些颤抖。

“是你的使臣给你报了消息”唐宁喃喃,“可是他们并没有见过她。”

“何需见到。”乔少临瞥了他一眼:“能让你这位花心太子专宠的太子妃,从来都是蒙面示人,身形娇小,只凭这三点就已足够。”

“你这个皇帝做得也太任了,为了个女人,就御驾离京你不怕回去时,连皇位也没有了”唐宁目光灼然。

乔少临嘴唇微曲:“舅舅几时看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唐宁一窒,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为了追赶上你们确是花了点时间手段,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凭什麽留她在身边”

唐宁醒悟:“原来我们的马出问题是你的人下的手难怪我们察不出痕迹,原来是有内鬼下药。”乔少临轻哼了一声,他却忽然一笑:“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有比你更充足的理由留她在身边。”

乔少临脸色一变,横了他一眼:“这是何意”

“自然是有深意。”唐宁坐正了看他:“明源利是三朝过来的老人,当年也是因为有他在暗中帮忙保护,你才数次历险而平安无事。他一个太监,居然敢冒如此大险将人从你手上夺出来,难道就没有什麽迫不得已的原因”

“好个迫不得已的原因。”乔少临脸色发白,可却神色恒定。

他这表情让唐宁心中一动,以他对这位外甥的了解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你已经知道了”

乔少临端茶的手丝毫也没停顿,稳稳地将茶送到嘴边浅茗一口:“源名利所藏甚多,此人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抄查他的外宅时,才知道还他给我留了两样东西。”他瞟了唐宁一眼:“你在船上为欢颜画的那幅画,可还在你手上”

唐宁一愣,“没再找到过。”

“那幅画就在明源利的宅子里,与之并挂的还有另外一幅,其中蹊跷一看便知。但也正因为这个,我坚信她没有死。”乔少临眼波微扬,“源明利不会杀颜妃的女儿,正如他也不会再为难颜妃的儿子。”

唐宁怔怔出神:“光凭两幅画你怎麽”

“其实我自小就知自己并非云後亲生,她死前一晚将南寿叫到榻前,我却是因为想看她最後一眼而藏身在帷幔下。她与南寿向来就有私情,我甚至曾经怀疑过自己并非先帝之子,一个六岁孩子脑中反复琢磨这样的事,听起来是不是很怪异”

唐宁偏开头去:“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乔少临微微一笑:“却没到那晚听到的事实,原来正好相反。她在死前还不忘与颜妃的仇恨,要南寿为她报仇这个仇,後来自然就著落到我身上,说起来南寿其实也是冤枉,为了这麽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弄得死无全尸的惨淡下场。”

“可是你又怎麽知道欢颜她跟颜妃的关系”唐宁实在是不想再听他说起从前的口气,渗的人骨头里都发冷发僵的寒意,如同被虫子密密爬满了一身。

“我又不是瞎子。”乔少临淡淡一句,却哽得他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她们长的,确实很像。”

“不像。”乔少临却说:“分明一点也不像。欢颜她最是温柔委婉,从来不会用那样刀子般的眼神看人,从来不会用气势去压制别人。她总是在安抚,明明自己的伤口血如泉涌,却还想著怎样安慰别人。她说话声总是细而软,没有主意的时候就会睁著大眼睛信任的看著我,有主意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攥紧小拳头。对待要保护的人,她会从小兔子一下子变化成凶猛的小兽一般她与她,不一样。”

他的声音在不自觉中变得温如春水,层层细细的波浪翻腾下,俱是温柔。他的眼神也变得悠远而充满诱惑,唐宁怔怔注视著他,虽然他自己此刻心底也是又烦又乱再加整缸整坛的醋意,可还是忍不住为他眼中的神采所动。

乔少临朝著窗外看了片刻,又道:“可是颜妃不同,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画像,却能感觉到此人必定有一颗慎密而冷酷的心。她的眼神坚韧如男子,嘴角扬起的笑纹充满了蛊惑,她的笑她的如波眼神,肯定都是有目的的,她连站姿,都像是要凌驾於君王之上的姿态。她与她,实在是天差地别。”

唐宁对著他出神半晌,才轻咳一声:“可是不论怎样,你们总有血亲,一母同胞的兄妹啊。”他叹息著,“少临,我知道你对她用情极深。可是伦常不可违,你贵为天子,拥有四海,将来终会遇到令你喜欢的女子,欢颜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知道和你的关系之後,她甚至跑去自杀”

“咚”地一声,乔少临手中的茶杯滚到地上,“自杀”他声音颤抖的让人觉得他随时都要痉挛地晕过去一般。

唐宁叹道:“是呀,就是我眼皮底下。我收到明源利的通知就立刻赶去,可是她已经在湖里了,迟了那麽一步,这世上就再无欢颜此人。可想而知她心中有多痛多难,你若是真心为她,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快活起来,这样她才能得到幸福不是吗”

他的语气真挚,眼神温暖,定定与他对视,好一会,才见乔少临起身拍了拍衣襟:“既然你救过她,过去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谁叫你是我舅舅呢。”

9鲜币一零四、下落不明

唐宁眉毛一抽,却听他又道:“可是所谓幸福,这世上只有我才能给她,就不劳舅舅大驾了。”

“你疯啦”唐宁看他像要出门慌忙快步上前:“你就不怕背上乱伦之名就算你疯,她也绝对不会陪著你发疯的,何况她还是我的太子妃,我决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乔少临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舅舅能够让她作太子妃,必定用了不少手段吧这丫头虽然温柔,可是倔脾气上来也是不好压服的。”

唐宁在他注视下瞳孔一缩,却听他道:“换作别人这样勉强我的女人,分尸都不能解我之恨。可若不是舅舅,她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了。就为了这个,你我前事一笔勾消。可是,这并不代表你有权与我争夺她是我的,如今我们流著一样的血,她就更是我的。这世上,我才是真正拥有她能给她幸福的男子。”说罢,他轻推房门,迈步出去。

唐宁简直要被他气疯,可看他转而向右,竟是进了隔壁的房,盛怒之下反而发笑:“好你个乔少临,居然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让人知晓南沂少帝在北凌,我看你那皇位转眼就要不保。”

乔少临在门口微停一步:“到时舅舅别忘记恭贺外甥就是了。”说著已经走进屋去,房门立刻关上。

唐宁对著那扇门生了半天闷气,还是决定先找欢颜要紧,跺了跺脚朝著楼下冲去。

而乔少临屋里,四个黑衣人单膝著地跪在那里,乔少临竟在更衣,在一个黑衣人帮助下,他转瞬间也是一身黑色,连脸上都蒙了层人皮面具似的东西,面目大变,唯独那双眼睛光四:“日落之前一定要找到她。”黑衣人齐声应是,簇拥著他自南窗一跃而下

欢颜觉得浑身酸痛,手脚身上被什麽团团围绕,眼上也有布蒙著,嘴巴亦被塞得满满,舌头干涩疼痛,喉咙更是渴得若要裂开。可她还是强忍著不强动弹,因为耳朵听到的声音全是陌生而森的。

“一刀杀了完事,绑来这里作什麽”

“主上交待了,杀也不忙在一时,且留著,到时说不定还能有用。”

“浪费米饭的东西,等会醒过来哭天抹泪的吵到老子,老子一刀就把她削成两半。老七他们怎麽还不回来,这麽点小事也办不妥当。”

“这会儿城门都关啦,太子妃这一丢,够他们乱上一阵子的了。”

“那咱们就呆在这里老子要闷死了,妈的,弄得一身汗。”说著话脚步声响,骂骂咧咧声渐渐远去。

余下那人轻叹了声:“热死啦。”欢颜感觉有东西使劲在她背上碰了两碰,像是那人的脚正在使劲踢她,她不敢躲闪动作,那人踹了一会,又说:“小娘皮还真能睡呀。妈的,会不会药量太多,一下子给闷死了。嘿嘿。那倒也省事。”说著也不再踢她,随後地上杂草声窸窸窣窣,过了一会就听酣声渐起,这人竟似睡了。

欢颜屏了气息,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浑身麻痛如百蚁扰心,可是鼻中所闻气息却令她拼了命的抑制自己,因为那冷潮湿夹杂著恶臭地水气的气味,让她知道,她可能是被关在一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处境完全不明又都是陌生人在身边,她自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能装睡僵在那里。

那时好像是听到环儿惊叫,然後她回头去看,口鼻就蒙过一层黑布,随後奇香扑面她就晕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了。看来是让人掳了去,不过好在身上没什麽异样感觉,这些人既然知道她是太子妃,又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意不在自己,那又是为什麽要掳她呢

她毫无头绪的想了一会,身体酸麻的都快没有知觉了,正昏昏沈沈中,却听有脚步声由远至近,比刚刚繁杂得多,竟似有好些人进来。

“大人请看,在这里了。”又一个陌生人说话。

随即脚步声到了近前,有人嘿嘿数声:“没抓错吧,果然是东影太子妃”

“绝错不了,这会儿城里正乱著呢,全墙封锁了。”

“大人你看要怎麽办”

“一刀杀了,把人头往唐宁房里一摆,吓得他个屁滚尿流岂不是件乐事”那人竟再度嘿嘿笑了起来。

欢颜身体一缩,颈部却忽然有冰凉的东西贴上来,那刺冷的感觉吓得她浑身都僵了,却听又一个声音道:“先不要杀。”

“留著容易让人寻到线索,不如杀了干净,”先前那人道:“这麽一来东影势必跟上面结仇,到时再找个机会做了唐宁,岂不是万事大吉”

“蠢物”那人冷哼一声:“你倒是信他他那样的人什麽事做不出来不捏点把柄在手上,到时他要杀你我,不跟捏死只虫子似的”

“啊,还是你想的周到。不错不错。喂,你们把人扛出来跟我走。”话音落下,顿时有人伸手将欢颜抱起,往肩上一扛。“这女人轻得很,皮肤也嫩,偏偏生了张丑脸。唐宁自命潇洒风流,想不到竟是讨了个这麽难看的老婆”

欢颜一怔,正在寻思他的话,一阵新鲜空气已经扑面而来。

11鲜币一零五、沦落

那人扛著她大步向前,欢颜倒悬在他背上,片刻间已经涨得脸色通红呼吸不畅,可是这情形与刚刚在洞内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她亦故意放软身体,随著那人走动,头在他背上一碰一碰,可谁知那人背硬得跟墙一样,几下就撞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在走没太远,就闻到了水气,随即身下人的脚步摇摆起来,咚咚直响,像是走在船上朝船舱下又走了一会,她身体终於再度被人一甩,重重落下,所幸掉下的位置像是有什麽软软的垫著,倒是不太疼痛,扑面一股米香,大概是堆米的仓库。

“这麽会都没醒,别是被熏死了吧。”有人说了声,接著有东西凑到她鼻子下面一“有气,这种富家小姐哪见识过这个,晕过去了得好一会呢由著她吧。”说罢几人蹬蹬蹬地又走开了。

欢颜静静缩著,虽然身边全无动静,可她还是不敢动弹,这样躺了一会,感觉身体摇了起来,随即又听到隐约水声,看样子真是在船里。

此时此刻,就是跑出去了,也无处可逃。想明白这节後她反而静了下来,从这些人的话里听出来,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他们要的好像是唐宁,又或者是别人她脑子本来转得就不快,哪里想得到更多,只是迷糊想著,这麽看来,她这个“太子妃”终於离开唐宁了。

想到这个她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说起来唐宁待她真的不是不好,简直好到极端,可她还是怕他,不喜欢并且打心底里抗拒他,就算他那天说了那番话让她很受感动,可是她还是不想留在他身边。

究竟是什麽时候开始她这个卑微的小娘居然有了嫌这嫌那的想法,是因为她被娇惯了还是因为她,开始能够分辨真假

她知道自己喜欢乔少临,喜欢乔灼兄弟,却十分害怕唐宁。

她喜欢看到他们会说话般的眼睛,却害怕看到唐宁眼中流露出同样的光。

究竟是什麽令她开始渐渐的有了心活得,更像一个人了呢

船身不停摇摆著,欢颜又累又倦,没一会功夫竟是沈沈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忽然感觉阵阵疼痛,她猛然张眼,发现眼睛上蒙的布已经被拿走了,面前一人拿著一支烛台正不停地用脚踢她,瞧模样是个小丫环:“醒了吗吃饭了。”很是烦躁的声音,大概要照料这个关在船底的女人让她不快。

欢颜看著面前放著的一个碗,映著微弱地光也瞧不清是什麽,可是真的饿了,伸手就去拿,又发现自己已经被松了绑,可以动弹了。这一下更是惊喜,慌忙对著那丫头想道声谢,可嘴巴嘴开,却听“啊啊”之声

她顿时惊呆了,这个声音是她的,可是,为什麽她说不了话

“原来是个哑巴。”那丫头更是轻蔑,“快吃吧,瞪著眼睛作什麽真的是累了一天也没得歇还得管你这哑又丑的女人。”

可是欢颜哪里还有胃口,她用双手去捂自己的喉咙,想要竭力说话,可是努力半天却始终只听咿啊之声,那丫头更是不奈:“听不懂人话不吃是吧不吃算了。”说著将那碗饭拿起来,真的转身就走,很快上了楼梯,呯地一声关了木门。

她带走了烛火,欢颜顿时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是这些都不能再增加她的恐惧,她已经完全吓呆了。为什麽不能说话了呢

她哆嗦著爬起来,手脚都是麻的,几乎是一边爬一边在滚,她开口大叫,可是狭窄的船舱下回荡著的,却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哑声。无论她叫什麽喊什麽都是一样,像是完全找不到准确的发音,每一个从她嘴里出来的音都是诡异地扭曲著,她几乎崩溃地嘶叫大叫,直到声音已经全哑时,却听木门卡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吼:“瞎叫什麽信不信老子一刀跺了你”正是最初说要杀她的那人。

欢颜半俯在地上,头发披散,声音嘶哑,那人走过来一把将她头发拎起:“妈的,竟然还是个哑巴。这个唐宁口味也太怪了吧。”

“住嘴”他身後传来一声低喝,“以後再提这个名字,你就自行了断吧。”那人一愣,忙将手中的欢颜扔到地上,垂首站到一边。

欢颜抬头望去,一个青袍男子手提一只灯笼站在门口,他的眉目频为清朗,眼光却是极冷,在欢颜脸上一扫,露出淡淡厌恶:“既然是哑巴,就不用关著了。小灵,你带她去刷洗,就放在舱下侍候吧。”他身後一个丫头轻声答应著,他转身就走,先前那大汉冲欢颜狠狠挥了挥巨大的拳头以示警告,然後也跟著走了。

一个比刚刚那个略大些的丫头朝她瞟了一眼,淡漠地说:“跟我来。”欢颜只得哆嗦著爬起来跟著她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梯,出了舱门,果然是在一条巨大的船上,月如圆盘高悬於漆黑地天空之上,恍如隔世般,欢颜对著它落下泪来。

“快点跟过来,”那叫小灵的丫头很不耐烦地催了句,欢颜浑浑噩噩地跟过去,又下楼梯,这一次却是走进一个小小的船舱里,里头坐著一个丫头,回头看到是她,两人都是一怔。这就是刚刚送饭的丫头。“娟秀,给她弄点水打理一下,明天起跟著你在舱下侍候著。”那娟秀嘴巴一扁,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小灵转身走了。

娟秀看看欢颜,也露出厌恶表情,哼了一声:“出去提水,想我侍候你是怎麽著”

欢颜只得跟著出去,看她扔了一只绑著绳子的木桶在她脚边,顾自走了,欢颜朝船外看看,碧波如洗,映衬著园月微微摇晃,这位置是般尾,边上有一个抽水的把手,欢颜以前跟著海棠春戏班用这个打过水的,支撑著靠过去,将水桶绑上,再慢慢摇下,掏了水又再慢慢摇回来。这点事情已经将她力气用尽一般,她捧著水桶大口喘息,喉咙的干涩疼痛再度清晰,她忍不住扑到水桶里,连头带脸浸个半湿,同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总算略为恢复一些力气的她,喝完水就靠在桶边喘气。

桶里还有大半清水,遇著明亮的月光晃荡半晌,慢慢停下时,却隐隐现出一张奇丑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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