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雨满凤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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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虽然有些聪明，可惜赶上了这么个时候，大事频发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去成长，只能靠自己来带着了。
将心底的不安和焦灼按下，老捕头故作轻松的对着他说道，“放心，知道为什么要我们来封路吗？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让城内的守军直接动手难道不行吗？这次只不过是有人跟大人打了招呼，让大人抬一下手而已。”
“你想想，为什么要我们守在这，不就是为了找个理由让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袖手旁观吗？所以，不要被那些场景吓到了，这些跟我们没关系，等里面的人打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老捕头的声音不大不小，在雨声里传不太远，足够小捕快听清了，也足够旁边那些见过一些世面，却没有见过这等血腥的场地的衙役听清了。
他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稳住这群人的心，不然的话，万一真出了事，他们没有顶住的话，事后清算他是绝对逃不了干系的。
至于事实是什么样的，他不清楚，也并不关系，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尽头，所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正是他内心心态的真实写照。
所以他会竭尽所能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他也不打算管。就算里面打生打死，血流成河，他都不会踏进去一步。
只要守好这条路，能安稳带着这群跟着自己的人退下去，便是一件幸事了。而为了能好好的，没有残缺的退下去，他必须稳住这些人的心态。
自己手下的这些捕快和衙役多半没有经过那个战乱的年代，人吃人对他们来说更像是故事里的东西，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事。
特别是这些年过来，凤城的人日子是越过越好，所以他最担心的便是眼前这些人失去斗志，直接被眼前的场面吓到无法执行好任务。
扭头看了一眼街道的另一头，那边两拨人冲杀在一起的战斗，已经逐渐接近了尾声，还站在场内的人越来越少。
只是，剩下的人仍是重复着动作，砍向对面那陌生的面庞，没有人会停下，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停下，直至死亡前的那一刻。
知府府上的高手混在人群里，在那些亡命之徒中，抽冷子给西厂的那些百徒一级的人来上一下，一击之后便又混入了人群。
正是这种豺狼似得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加快了西厂这头野兽的死亡速度。等天慢慢暗下去的时候，这里的战斗，终于走进了尾声。
毒人捏着手里的药丸，这是药性最强的一颗，也是毒性最重的一颗，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毒性再重也无所谓了。
张开了嘴，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出咀嚼的动作，他光是张开嘴就已经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了，用尽浑身所有剩余的力气，终是将那棵药丸直接咽了下去。
最先恢复的是味觉，熟悉的血腥味慢慢重新被他所感知到，接着本来已经很微弱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再接着是蒙蒙的光线重新冲破了眼前的黑暗，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清了这个世界。而随着身体感知的恢复，突然来到的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
不停的深呼吸着，慢慢适应了痛感，这时候，他开始完整的扫视起了四周。
雨天视野受到了限制，看不太远，不过近处这些东西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围绕着他的，是一圈密密麻麻的尸体，他本只是习惯性的向附近挥洒着毒粉，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参与了包围他的动作。
旁边最近的一具尸体已经化掉了一半，那个人封闭了五感后，直接在他的身后偷袭，一击得手，毒人身上最重的伤便是他造成的。
若不是当时已经没有多少知觉，只怕那一击的痛楚就会让他的动作再慢上一些，而不是直接反手将毒气灌了回去。
那是他所受到的最后一击，也是最强的一击，而周围那些倒下的，大部分只是他催动毒功后直接被毒死了，倒是可以算误伤。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上是，这颗药强行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打断了他的双腿，绝了他的后路。本来光靠原来的药吊命的话，他运气好的说不定可以活到明天。
但是这颗药服下，这最后盏茶的时间，便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是带着知觉直接迈进死亡，还是在毒功侵蚀下，慢慢失去意识而死亡，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难。
再多吊一段时间命，也不过是丧失了五感后，作为一个半死的人多苟延残喘一会儿而已。
感受着稍稍恢复了一些的身体，忍受着剧烈的痛楚，直接用银针强行封住了自己对于某些器官的感知。
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也就没必要靠痛楚提醒自己哪里需要治疗了。现在的他，只想继续走一走，再看一看，哪怕是想杀掉他的人，他只想多看一看。
等到二小换了第三个屋顶，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正低着头，半蹲着靠在墙边，好像是要小息一会儿的样子。
而在他身边，一地尸体的后面，一群人犹豫着，似乎在盘算着是不是可以上前确认眼前这人是否死亡了。
那些看守的衙役并没有对里面的事情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看到靠近那人身边的人，莫名其妙都死了以后，他们便离的稍远了些，在保证若是有人冲栏他们可以及时阻止的距离看，看着里面的后续发展。
直接飞身跃了过去，那些衙役本准备追上去，不过看着那边一地的尸体，在上前两三步之后，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地。
毕竟他们的任务，更多的是不许出，放进去一两个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二小并没有去管这些人的小心思，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可是眼前这一幕，来得早了一些。
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在休息而已，而不是那种最坏的结果。
从房顶一跃而下，靠近了似是在休息的毒人，一向稳定的右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让二小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没有任何变化的印记，在二小没有注意的时候，慢慢改变着，而图案也变的越来越清晰。
那边的人并没有直接上前，看到二小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将手伸向那个诡异的目标的脖颈后，几个胆子大些的，终于决定往前走一截。
他们并不害怕死亡，但是莫名其妙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他们所乐意做的事。毕竟，没有人喜欢无缘无故就把自己给交待了。
而二小的手在搭上毒人的脖颈后，本来因为一路狂奔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突然停了下来，右手的图案在接触的到的一瞬间，也终于停止了变化，那是一只蜘蛛的样子。
后面几人装着胆子走了上来，在走过他们认为的那一条死亡线后，行走的速度便慢了下来，等二小试探完呼吸之后，他们还没走完一半的距离。
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们依然没有莫名奇妙直接倒下，瞬间鼓舞了后面的人的信心，终于又有一批人跟着走了过来。
而二小则是看着毒人的身体，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是，他跟二小相处的这几天，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可怕，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一般，丝毫所谓的高手的架子。
与血炼宗那些人想比，他给二小的印象倒是更像唐大哥一些，大部分时候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只凭自己的喜恶决定自己的行动。
但是，这并不足以成为二小不喜欢他的理由。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这是我的朋友，他已经死了，我要带走他的尸体。”
出乎二小自己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会如此冰冷，甚至第二天他才反应过来，当时的他，声音竟会变成那般样子。
那些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杀了这么多兄弟，却想一句话就带走尸体，这让这些亡命之徒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特别看着二小那半白半黑怪胎一般的头发，丢在人海里甚至无法再回忆起的路人脸，他们可不会这么轻易让步。
“想的倒是简单？杀了这么多人，你一句话就行，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们啊？”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他们却没有任何不适感，本来被压制的狂妄本性又跳脱了起来，他们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二小低着头，声音依然是那般冷漠的音调，“果然还是要打吗？真是麻烦啊……”
“小鬼，你朋友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的债，就由你来偿命吧！”
并没有听清二小话语的凶徒们，在放心不会再被毒后，直接冲了上去，而在前冲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摆好了阵势，奔着二小左右两边分别攻来。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上来便是杀招。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过招，而是生死相搏，没人会留手，他们不会。二小，更不会。
从九华剑派下来后，一直被二小压抑着的煞气，直接爆发了出来。
“人为剑身，心化剑意，三七为攻，一分为破……”默念着自己融合其他剑诀和师傅一起对练而得出的剑诀，二小的内心瞬间变得空明起来。
面对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刀剑，二小并没有多慌。这些人的速度，在他人剑合一的状态下，其实，是有些不够看的。
“嘭！嘭！嘭！”
三声之后，三道人影飞了出去，二小并没有等那边的人慢慢冲过来，而是直接提身打了过去，眼前的这些人，显然不是那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想要把毒人的遗体带出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这些人全部打倒吧！
曾几何时，他是那般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有人能放小七一码。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他也想试一试。
现在的他，虽然救不回那个将最后的笑容送给他的姑娘，但是他已经拥有了不需要那般颤颤巍巍乞求的底气了。
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
虽然并不是用剑，虽然他并不想用杀戮来解决目前的问题，可是目前似乎没有更简单，更好的方法了，不是吗？
道明经在恢复后又重新开始了运转，而在脱离墨玉剑的压制后，本来就已经成长的很快的真气甚至又跨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而二小，在这个阶段，已经默默修养了四年多。没有人，包括李道长，清楚二小的体内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即便是李观主也只是觉得二小似乎又变强了些，反应更快了些，至于其他的，因为在道观里没有什么事，最多的战斗也就是两人不用真气推演剑招，所以他也不是很了解。
而现在眼前的这群人，很荣幸的被选为了第一批实验者。他们，将会亲身体会到，天人之学，在被强化过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并不用再去可以控制真气，每一次击出，携带的力道已经足够将一些弱一点送入死亡的边缘线上，而那些强一些的，只不过能多挺一段时间而已。
而那些知府这些年招揽的高手，比那些亡命之徒的待遇并没有好上多少，因为他们并没有将二小每一击的威力重视起来，甚至有的人打算抗下一记后再进行反击。
对于这种行为，二小所做的只有一件事，拳风带起的真气直接灌了出去，一击即中，不用多管，必死无疑。
这是属于他的拳法，也是属于他的剑法，脱胎于无声拳，也融合了师傅的剑术和自己的剑意，所组成的最终的拳剑雏形。
用这些人来试剑，二小并没有什么负罪感。想要杀自己的人，那就杀掉好了。
打小他读的书，并不是孔孟之道，也不是中庸与仁义，而是仗剑行侠，踏浪而歌，那些快意恩仇的侠客可没有放过自己对手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