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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嫔会知道这些,可能是从别的渠道探听得到,又或是她对那晚茉雪的遇袭内情本就十分清楚。到底是她渠道甚广,广到足以在禁卫或怡祥宫宫人口中探得内情,还是,茉雪遇袭一事她本就清清楚楚?
苏沁琬一路沉思着到了漱勤殿,在芷婵的搀扶下下了轿辇。
“婉仪妹妹宫里头出事的那位宫人,不知如今伤可好了些?”徐淑妃满脸关切地问沉默地品着茶的苏沁琬。
苏沁琬含笑回道,“劳娘娘挂心,现已无大碍。”
“这就好,在宫里竟也敢伤人,当真是无法无天!这样的人不除,必是后宫之祸,姐姐认为妹妹说的可对?”徐淑妃一脸正气,说到后头,话里却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却是冲着身侧不远的燕贵妃说的。
燕贵妃唇边挂着浅浅的弧度,见她如此问,亦是正气凛然地道,“妹妹此话说得甚好,此*及宫人性命,若不揪起来以正六宫,只怕这后宫当中人人自危,永无宁日!”
徐淑妃面上笑容不改,心中却冷笑不已。她不相信此事当真与燕碧如无关,在这后宫中有能力办此事的数不出几个,更何况针对的还是怡祥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让正将手上茶碗放下的苏沁琬意外地抬头望去,却见来时偶遇上的崔贵人步伐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嫔妾来迟,请两位娘娘降罪!”
苏沁琬下意识便望了望端坐在对面的刘贵嫔,见她眼也不抬,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看看崔贵人明显与刚才所见不一样的衣裳,心中明了。
她垂下眼睑,崔贵人当众请罪,无论是燕贵妃与徐淑妃都不会真的降罪,毕竟这些表面的大度她们还是乐于表现的。至于崔贵人晚到的原因,相信她们事后亦会一清二楚。
“崔妹妹言重了,不过桩小事,不值什么!”果然,燕贵妃率先便免了她的罪。
徐淑妃自然亦不会追究,她可没有蠢到以小气不容人来衬托燕碧如的大度宽容,“崔妹妹无需自责。只是,妹妹一向早到,今日这般……可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误了时辰?”
“回娘娘的话,嫔妾路上不小心脏了衣裳,这才不得已折返宫中更换衣物,故才来迟。”崔贵人再向她福了福,低声回道。
“原来如此,雪天路滑,妹妹要多加小心,侍候的奴才若是掉以轻心,妹妹也得好生管教。”
“是,多谢娘娘关怀!”崔贵人道了谢,低着头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从漱勤殿回来后,苏沁琬换上常服坐到榻上,轻叹一声问芷婵,“你可会觉得我对崔贵人被罚一事视而不见过于冷情?”
“婉仪这是什么话?先不提崔贵人是否真的完全无辜,以贵嫔娘娘对主子的心结来看,若是你出言劝阻,只怕崔贵人受的处罚更重。”芷婵不赞同地道。
苏沁琬苦笑一声,其实她真的没有考虑这么多,纯是一种‘事不关已’的想法。这样的独善其身,在接下来的深宫岁月,她估计会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微微仰着头叹息,爹爹一身正气,待人为善,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竟变得如斯冷漠,会不会、会不会责怪她?甚至,再不愿承认她?
隔得几日,包打听的淳芊姑娘又是一面为苏沁琬捶着腿,一面嘀嘀咕咕地说着外头听来的消息,比如崔贵人病了,太医说是风寒入体;又比如宣仁宫的大宫女画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刘贵嫔罚跪了两个时辰。
苏沁琬蹙着眉思忖,崔贵人这场病,莫非与那日被刘贵嫔惩罚所致?想想又觉得极有可能,这大冷天里的跪在雪地里,纵是时间不算长,但对身娇体贵的崔贵人来说,还真是件痛苦之事。
至于宫女画烟被罚,苏沁琬却不怎么在意,毕竟以刘贵嫔那性子,处罚宫人之事再平常不过。她如今正忧虑着茉雪被袭一事,对别人宫里头的琐碎事又哪有心思理会。
刘贵嫔,她是否真的与茉雪遇袭及魏娴身死两件事有某些关联?还是说这两件事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而另一边,经过数日的查访,周源始终一无所获,愣是寻不出一个可疑的太监来,让他又急又恼。可受了伤的茉雪却依然处于余惊未消当中,每日均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根本静不下心来细细想身上发生过的事。
“大人,既然茉雪一时半刻的也想不起来,不如咱们便从她身上查起……”
“对啊!老子也是急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之事,她既想不起,那咱们便去查。去,把这茉雪的记档给我找来,我倒不信找不出疑点!”周源一拍脑门,片刻之后大声吩咐道。
想来他真是糊涂了,被这事限了思路,只觉得既然确定了是太监袭击的茉雪,那便应该先去把这太监找出来,屡屡受挫之下反激起了好胜之心,却忘了转个方向,查一查那受害者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能引来这场杀身之祸。
“宫女茉雪,于启元六年跟随芳华宫良媛魏氏进宫,魏良媛意外落水身亡后被分派至浣衣局,及后调往怡祥宫……”周源皱着眉,不过半晌便冷笑一声,“原来如此,竟是与魏良媛之死有关!”
“大人,那这凶手是……”
“行凶是哪个老子不清楚,可幕后那位却有定论。想当初那魏良媛的死,还是老子查出其中内情的,要不是彼时皇上分.身乏术,一时半刻无法理会那娘儿们,她又岂能再在宫里兴风作浪!”周源磨牙道。
“呸,这心狠手辣的娘儿们就该早早处理掉,免得总给老子添麻烦!”气不过地啐了一口,总为皇上处理这些女人家引起的事,他早就不胜烦扰了。
怡祥宫内。
“半菱姐姐好生厉害!”见半菱两三下便轻松地将满满一罐酒抱了起来,淳芊惊喜地拍手称赞。
“这不值什么,想当年在老家,再重的东西我也能搬得去!”半菱得意地扬扬眉,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夸赞收下了。
“在咱们这些人当中你自然是力气最大最能干的,若是……”淳芊笑嘻嘻地想泼她冷水,猛然间灵光一闪,一下便怔住了,片刻之后,她一拍脑袋,提着裙子便往寝殿奔去……
“婉仪,奴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正在喝着茶的苏沁琬,被她这番惊叫吓了一跳,抬眸望去,便见淳芊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凑到她跟前道,“婉仪,一名姑姑,一名力气很大的姑姑!”
苏沁琬不明就里,“什么力气很大的姑姑?”
“当日奴婢与茉雪到龙乾宫请皇上,在路上曾遇到一名姑姑,她提着一个很重的盒子,奴婢和茉雪本想帮帮她,可一接手,才发现那盒子份量极重。但是,那位姑姑却能轻轻松松提着它走得飞快。”
“分量极重?重到何种程度?”一旁的芷婵追问。
“嗯,若是奴婢一个人提着,只能提着它站立不到一刻钟,更别说提着走了。”
苏沁琬一惊,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她下意识便望向芷婵,见她亦刚好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间,顿时便明白对方是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芷婵……”她低声唤了一句。
“婉仪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芷婵向她福了福,很快便退了出去。
淳芊望望她的背影,又望望神色凝重的苏沁琬,张张口欲细问,想了想又放弃了。
***
“奴婢查清楚了,当日淳芊所见那位年长的宫女,是函安殿的掌事姑姑。函安殿空置已久,说是掌事,其实不过是负责殿里的日常清洁,加上那处又少有人往来,这位姑姑又是个沉默寡言的,身边亦没有能说得上话之人。”芷婵压低声音将打探得来的消息告知苏沁琬。
苏沁琬沉默了片刻,随即吩咐,“想办法让她知道,禁卫怀疑行凶之人未必是太监,而是另有其人,再着人好生盯着她,看她有何异动。”顿了顿又道,“着重留意函安殿通往宣仁宫的各处路口。”
“婉仪怀疑她的幕后主使是宣仁宫里的人?”
苏沁琬抿抿嘴,“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心中存有这么一层怀疑,不查清楚,总是放不下心来!”
“奴婢明白了,这便去办!”
芷婵领命离后去,苏沁琬又再陷入沉思当中。若是魏娴果真死在刘贵嫔手上……那到底是应了什么事?她生前与刘贵嫔并无往来,避着自己往临荷轩而去也只是为了皇上。
当日在临荷轩一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引得她无辜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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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回袭击怡祥宫宫女的凶手并非太监。”
“果真?只是,若不是太监,难道是禁卫里头之人?”
“谁知道呢?希望能早些把行凶之人抓到,否则天黑之后都不敢在外头走动,万一不小心遇上这些丧心病狂之人,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哎,我倒有个消息,却是不知真假。听说这行凶之人很有可能是宫女!”
“咦?不会吧?哦……难怪了,难怪我怎么觉得这几日身边总像是有人在盯着一般,难不成这禁卫把宫里头每名宫女都监视着?”
……
故作神秘的讨论声越来越远,不多久,一名蓝衣中年宫女从一旁的假山后走了出来,深深地望着那几名小宫女远去的身影,眉头越拧越紧。
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隔得几日,苏沁琬正在屋里询问着茉雪的伤势,得知她早无大碍后正松了口气,稍一回头见芷婵走了进来,见她望过来便打了眼色。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随即寻了个理由让屋内的半菱等人退了出去。
“婉仪,大事不好,周大人正带着禁卫往函安殿去,只怕是直接去抓人!”
“什么?”苏沁琬大惊失色,要是让周源把人抓了,那她就不用想知道幕后主使的是哪个了,谁知道这人落入皇帝手上又会有什么命运,皇上会不会又让这事不了了之,或随便抓个人出来当替死鬼!
“婉仪,如今可怎么办?”
苏沁琬一咬牙,事到如今,不如她抢先一步制止周源,说不定还能挽回多少。
想到此处,她连忙起身,急往门外走去,芷婵也不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另一边,正怀抱着几枝盛放梅花的淳芊,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顶着昏暗的天色往怡祥宫方向而去,走了几步,忽见前方不远处一名身披靛蓝色斗蓬的身影,神神秘秘疾步而行。
她先是一怔,想到这几日主子与芷婵间亦是这般避人耳目,一跺脚,将手上的梅枝扔到一边,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知道自己脑子没有芷婵灵活,不像她那样能帮婉仪的忙,但这人行动鬼鬼祟祟的,若是她看个究竟,说不定能探出些有助解决婉仪烦恼之事的消息来。
谨慎地与那人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见她闪进了一间空置宫室,她想了想,又四下望望确信没人留意,终是蹑手蹑脚走了上前,伏在窗棂边细听,里头并无任何响声。
淳芊心中狐疑,忍不住往窗缝里望进去,并不见任何人。
“难道这不过是障眼法,其中另有出路?”她自言自语道,终是按捺不住轻轻推开了门,小心地迈了进去。入眼便见方才那个披着靛蓝色斗蓬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她心中大惊,几步上前一手伸到她颈下正欲使力扶起她,“你怎么……”话尚未出口,却感觉手上一阵湿意,伸出一望,却是满手血污!
“啊!!”她吓得尖声大叫起来。
‘嘣’的一下,身后大门被人从外头踢开,身着禁卫服饰的数名男子闯了进来……